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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女儿女婿要回门的消息,郁老爷用过午饭,便差人守在大门口。一见到侯府的马车,立即有人上前迎接,另一人则飞奔回书房禀报郁老爷。
门房卸了门槛,让马车直接驶入府中,郁老爷早已在二门处候着。
赫云连城先下了马车,然后回身将小妻子抱下来,轻轻地放在地下。郁老爷瞧着,笑得眼角的细纹都深了几分,拈着须道:“难道你们过来,老祖宗说留晚饭,贤婿先与老夫到书房一叙吧。”
赫云连城躬身道:“悉听岳父大人吩咐。”
郁老爷引着女婿往书房而去,而郁心兰则在二门处换了府内的小油车,先去梅院给老祖宗请安。温氏和郁玫、郁琳,以及郁家的几位堂姐妹,都在老祖宗跟前尽孝,陪着老祖宗说话儿。郁心兰进了屋,先给老祖宗和母亲请了安,几位姐妹相互见了礼,才在温氏身边坐下。
郁老太太笑问,“接到你的帖子时,我还以为老眼昏花,看错了,怎么想着今日来?”
郁心兰笑道:“三姐不是后日大婚么,我怕那日亲戚朋友人太多,所以先将添妆礼送来。正巧三姐也在,省了我跑一趟。”
郁老太太点了点头,“也是,你有了身子,可得好好保重着,到时你坐在我身边,不怕被人挤着。”
郁心兰让锦儿拿出自己准备的小匣,亲手递给郁玫。郁玫温婉地笑道:“让妹妹费心了。”
郁琼立即笑问,“不知兰妹妹给玫姐姐送的是什么,真想开开眼界。”
郁玫原是不打算当面看的,她还想将郁心兰邀请到自己的院子里,好好谈一谈,可郁琼这么说了,她也只得将匣子打开,里面搁着一支婴儿抱葫芦的赤金镶红蓝宝石的簪子,有子孙抱福禄的喻意。
郁玫看着心中一喜,“这簪子我很喜欢,谢谢四妹。”
哪个女人出嫁后,不想着一举得男,巩固自己的地位?何况她嫁的是皇子,与她同一天嫁入仁王府的,还有祁柳这名侧妃,亦是皇上亲点赐婚的,地位并不比她差多少……日后,比的就是谁能先生出个儿子了。
郁琳却被簪子上硕大的宝石闪花了眼,赤金打造的小童,身上用细碎蓝宝石镶成一件小肚兜,葫芦是用两颗小拇指尖大小的红宝石镶成,整只簪子,不论是做工还是用料,亦或是款式造型,皆属上乘。
至少也得五百两纹银吧。郁琳在心中估了个价,又细细打量郁心兰。
只见她一身粉蓝色百合妆花刻金丝褙子,一条姜黄色八幅百子裙,头顶随意绾了一个流云髻,髻底插了一排十个赤金镶红珊瑚的梅花小簪,其余的头发在脑后绾了一个妇人髻,仅插了一支孔雀衔珠的翡翠步摇,垂下的珍珠由小及大,最底下的,竟是一颗龙眼大小的浑圆粉红南珠,色泽光润,散发着莹莹珠辉,光是这颗珠子,就价值千金;兼之耳上的赤金托底六瓣红钻的桃花耳扣,以及肚子上拇指粗细的璎珞项圈、左手腕上一溜儿的三串密蜡手串,右手腕上的一对极品羊脂玉手镯……这浑身上下的行头,至少价值五千两银子。
郁琳倒吸了一口凉气,定远侯府竟然如此富贵!
她不禁暗恨,双手死死地绞着手中的丝帕,凭什么!凭什么这么一个小妇养的庶女,也能嫁得如此显贵,而她年将及笄,却连一门亲事都没定下来。原本,她若是嫁给了秦小王爷,必定会比郁心兰更富贵,可是……
一想到秦肃的绝情,郁琳的心就抽痛了起来,真是不甘心呐,为什么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竟会对自己不屑一顾。
郁琳在这厢自艾自怨,恨命运对自己不公,怨郁心兰在皇后娘娘面前使坏水,将母亲王氏软禁到了宁远城,连个帮她操心的人都没有。她又恨又怨,却忘了一件事,并非没有人上郁府来求娶,而是她眼界太高,自认为是仁王妃的亲妹子,她的夫君,也必须是勋贵之家的嫡子,日后能继承爵位之人才是,所以她又哭又闹,使尽手段,拒了几门郁老爷觉得不错的亲事。
郁心兰与老祖宗和温氏相谈甚欢,自是不知郁琳心中在想些什么,不过郁琳间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令她无端端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应该是对她有什么意见了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郁琳与自己是不可能和睦相处的了。
郁心兰正分神想着,郁玫忽然唤她,“咱们姐妹去花厅聊一聊吧。”
郁心兰不大愿意,可老祖宗和温氏都赞成她们姐妹多亲近亲近,郁心兰也不好显得太疏离,只好随着郁玫到了花厅,婢子们奉上茶盅后,郁玫便令她们退下。
郁心兰并不急着问什么原由,只是低了头,轻轻转着杯盖,神色宁和淡然。郁玫细细地打量了她许久,心里头不得不承认,四妹的确是生得俊俏,与自己相比,也不遑多让。
她凝神组织了一下语言,才抬眸温婉地笑道:“得知四妹妹有喜,作姐姐的还没向你道声恭喜的。愿妹妹一举得男,生个大胖小子。”
郁心兰抿唇一笑,“谢谢。”
红蕊将一只小匣子放在桌面上,郁玫推给郁心兰,“一点心意,还请妹妹不要嫌弃。”
郁心兰打开一看,是一只赤金的长命锁和一对小孩子用的赤金手环脚环。她合上盖子,淡淡地道了谢。
郁玫笑得亲切,“都是自家姐妹,以前,姐姐做过一些对不起妹妹的事,还请妹妹不要放在心上。这世间女子活得艰难,所作所为,不过是怕失了夫君的心罢了,妹妹如今嫁为人妇,想必也有些心得,还望能多多体谅母亲和我的过错。”
她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表明以前为难温氏和郁心兰,只不过是王夫人怕失去郁老爷的心。她猜着郁心兰如今有了身子,一定也被逼着安排了通房丫头,应当能理解王夫人的行为了,况且她将姿态放得这么低,大有委曲求全,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郁心兰点了点头,“我的确是有了心得,若是连城有了外室,我必定是死也不会让她进门的,我已经跟连城言明了,他的身边,只能有我一个女人,否则,我宁可和离。我做人自有原则,断不会故作贤惠地让人进门,又背地里使些阴损的招术。”
郁玫的脸一白,笑容变得十分尴尬。当初王夫人并没想让温氏进门,只是想接郁心瑞进京而已,却被父亲给利用了,弄得如今这般境地。若是郁心兰没有进京,或许她能想法子让连城娶了郁琳,连城助了夫君,那么她在夫君面前的地位就更有保障了。
心思这般疾转,面上,郁玫应变极快,转瞬就一脸心有戚戚然的样子,接着这话道:“妹妹是个有福的,姐夫是个会疼人的。若是你象姐姐这般,皇上一早就指了个侧妃,或是象母亲那般,父亲偷偷地养了外室,自己却已为他生育了三个子女了,和离……哪有这般容易。别的不说,和离之后,只怕都会被唾沫给淹死。”
郁心兰微怔,这倒也是,寡妇可以改嫁,可和离或休弃的女人,反倒不好改嫁,旁人总会觉得,是这女人有什么缺点,世俗又不给女人独立自主的机会……说来说去,还是这个世间女人的地位太低了。不过,郁玫是这个世间土生土长的女人,嫉妒是嫉妒,但心中却并不认为夫君要纳妾是不对的,只是会将恨意转嫁到小妾们的头上。
这样的行为她一点都不认同。
郁玫继续煽情,“咱们做女人的,就是命苦。”说着,目光盈盈地看向郁心兰。
郁心兰继续玩茶杯,不为所动。
郁玫只好自己接下去,“所以咱们姐妹才应当齐心,相互帮衬着。你帮我说服妹夫帮衬仁王爷,我日后的地位便会巩固;有我这个当王妃的姐姐衬着你,你若是坚持不让妹夫纳妾,赫云家也不敢轻易得罪你……妹妹,你要放开眼界想一想,你如今青春貌美,妹夫自然事事顺着你,可过个几年后呢?若是没有娘家人给你撑腰,你的日子也难。”
郁心兰轻笑,“言之有理。”然后在心里补充,可我不想帮你。
郁玫松了口气,满意地笑道:“就知道妹妹是个聪明的。其实,在这世界上,还真的只有自家的亲姐妹,才能真心助你。”
是说王姝即将嫁给永郡王,所以表姐妹间有了隔阂么?
而后郁玫又委婉地提示,“其实仁王殿下一心想帮妹夫,若是盗贼的事儿有什么难处,妹夫千万别自己闷着担着,着了旁人的道。”
郁心兰心中惊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笑着应对。
郁玫目的达到,便与郁心兰一同回了正厅。
与家人谈了大约一刻钟左右,赫云连城便在岳父的陪伴下,来到梅院给老祖宗请安,然后带着小妻子告辞了。
出了郁府,赫云连城便将贺尘唤到一边,从腰间解下一块腰牌,耳语一番,贺尘领命离去。
想是与黄柏的事儿有关,郁心兰乖巧地没开口询问,只问他,“后日便是三姐的婚期,你可以请到假么?”
赫云连城想了想道:“送亲只须半个时辰便行了,我先去军营,中途过来一趟吧。”
回到侯府,纪嬷嬷早早地候在二门处,见到马车停下,忙上前见礼,“给大爷请安,给大奶奶请安。侯爷和殿下在宜静居,请大爷和大奶奶回府后,速速过去。”
郁心兰笑问,“不知还有谁在?”
纪嬷嬷如实回道:“还有二爷和二奶奶。”
必是为了小茜的事了,郁心兰心中有了底,脚步也轻快,跟在连城身后,进了宜静居的正厅。
侯爷果然是为了小茜的事来问郁心兰的意思,不过话却是由长公主说的,“侯爷的意思是,虽说你打算给小茜除了奴籍,但想当侯府的贵妾还是不成,不如改为良妾,你觉得如何?”
郁心兰一听,就知道二爷肯定不敢将自己酒后乱性的事说出去,大约是说他看上了小茜,自己却要给小茜一个贵妾的身份如何如何。不过良妾也是不需要卖身契的,有了自由之身这个凭仗,二奶奶就不能随意发作小茜……郁心兰赶紧站起身,恭顺地回道:“一切依父亲母亲的意思。”
侯爷满意地点了点头。二奶奶顿时觉得自己亏了,一开始她是怕大嫂闹将起来,不得已给了小茜一个良妾的身份,可刚才看大嫂的这番作派,竟是十分惧怕父亲的,若早知如此,就应当只说给小茜一个侍妾的身份,想来大嫂也不敢反驳。
可如今事情都已经定下了,再没回旋的余地,她也只能笑着将苦水吞下肚去。
侯爷随即将心思放在官驿的案件上,问连城那名贼人的下落,是否有了眉目。
连侯爷都关心了,想来这事儿必定不会小。
郁心兰抬眸看向连城,只见连城的眼波如常,脸色没有半分不安或焦虑,恭敬地回话,“查出此人轻身功夫极佳,必不是一般的盗贼,而使团来京后,朝贡的贺仪都已经呈给礼部,也没有什么重要的文书,想来此人并非为财或是事进入官驿的。龙捕头说,应当是进来寻人的。”
侯爷的凤目一眯,“你可发觉使团中有些什么特别的人?”随即淡扫了长公主和两个儿媳妇一眼。
三个女人立即自觉地起身告退,将正厅留给男人们商量正事。
郁心兰觉得有些乏,向长公主告了罪,先回静思园休息了。
紫菱跟着大奶奶进了内室,服侍她更了衣后,禀道:“千荷打听到,今日弯月摔坏了一尊青花珐琅彩的美人耸肩斛,被二奶奶罚了二十板子,扣了三个月月钱。”
郁心兰弯唇轻笑,“怕是罚的其它事。”
紫菱也笑,两人心知肚明。
不多时,连城也回来了,郁心兰忙跟上去服侍,问道:“盗贼的事,真的没关系么?”
赫云连城知她敏慧,若是不说,只怕她自己疑神疑鬼,忧思过重,对胎儿不利,只得坦言相告,“本来不算是大事,但不知谁在大庆国使臣面前说了些什么,现在使臣认为那名盗贼,是我朝派出的奸细,去搜寻大庆国机密文书的。所以,现在必须抓到那个盗贼,才能将事端给平息了。”
郁心兰的心顿时揪了起来,“可是,你不是说没有眉目吗?那个龙捕头,是不是有真本事的?”
赫云连城握住她的手,温柔地注视着她,和熙的目光有着安定人心的作用,“若是龙捕头没有真本事,这刑部的人可就没有一个有真本事的了。”
郁心兰咬了咬唇,“可是,王奔是刑部侍郎,你也说过,就是刑部尚书,也是反过来听王奔的,我怕他,公报私仇。”
“不是不破案,而是将破案的时间往后推,当大庆国使臣的不满累积到暴发的边缘,玥国就只能推出一人当替罪羊,先灭了大庆国使臣的火再说。而你,就是替罪羊的不二人选,你本就是负责保护使团安全的。甚至,”郁心兰小人地猜测,“会不会那名盗贼就是王丞相派出来的,只是为了打压你?上回你不是说,永郡王邀请你,被你给拒了么?他可是王丞相嫡亲的孙女婿,王丞相恐怕是担心你会辅佐仁王殿下,所以干脆除了你吧?”
赫云连城星眸深邃,安抚她道:“即便如此,我亦能应对,你要相信你的丈夫。”
郁心兰咬了咬唇,靠在他的胸膛,绽放一抹坚强的笑容,“我相信你,宝宝也相信父亲。”
眼梢略挑的杏目波光潋滟,浓密的长睫如扇,轻轻一扇,仿佛就掻到了你的心里,可是那眼仁却洁净得如同最完美的水晶,印着小小的他,如斯清晰。
赫云连城缓缓地漾开笑容,将小妻子紧紧揽入怀中。
第二日一早,二奶奶便打发了人将彩礼送了过来,单子列了一长串,倒也算大方,大约是见识了上回郁心兰给锦儿的嫁妆,想着这钱总是会流回自己腰包的,一个小妾的嫁妆,还怕自己要不到么?
郁心兰呲了呲牙,对紫菱道:“既然二奶奶说,想明日就将小茜接过去,那就依了她的意思吧。想是怕我教唆小茜什么,你记得一会子让巧儿去敲打小茜几句,我懒得见她了,卖身契就当是我给她的嫁妆,这些个彩礼也给她。再拿十两银子,置办两桌席面,请园子里的丫头婆子们乐一乐,算是给小茜送嫁了。”
紫菱领命退下了,让人将彩礼单子誊写了一份,变成嫁妆单子,又着千荷拿银子去厨房,自己则带着嫁妆单子去找小茜。
小茜还不知自己到底会如何,听了紫菱的一番话后,喜出望外,忙躬身道谢,又大方地褪下腕上分量十分的银镯,送给紫菱。紫菱哪会要她的东西,笑着拒了。
待紫菱走后,巧儿和一众小丫头们笑嘻嘻地跑了进来,围着小茜打趣。小茜心情极佳,任她们找开了箱子,翻看二爷给的彩礼,得意地欣赏众人眼中的艳羡。巧儿将小茜拉到一旁,好心告诫,“跟了二爷后,自己的东西可要看好呀……”
当晚,小茜从大奶奶的手中接过卖身契,给大奶奶磕了三个响头,坐上了静思园派给她的小轿,被送出了府外,安置到一家四合院中。第二日一大早,小茜就被静念园的喜轿接进了侯府,顺顺当当地从侧门而入,成了赫云策的良妾,地位比甘老夫人赐的苏绣、湘绣还要高几分。
到了晚间的时候,千荷兴冲冲地来禀报八卦,“芝姐儿傍晚起就开始哭闹,刚刚已经去请了大夫,似乎是腹泄了,苏姑娘也总是吐,恹恹的,二奶奶猜是有了身子呢。”
反正就是拖着二爷不让洞房就对了。
次日是仁王与郁玫的大婚之期,郁心兰早早地穿戴妥当,乘车前往郁府,直到用过中午的喜宴,才与连城一同告辞了出来。她想着,反正已经出来了,不如去店铺里看一看,央了连城同意后,便令马车改道。
酒楼林立的繁华大街上,一名宝蓝锦服的男子摇着折扇边走边凝神思索着什么。
忽然,街道上的人群一阵骚动,一名十岁左右的小童从他身后窜过,撞得他往前急冲了几步,定住身子正想理论,那孩子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切地大叫,“爹,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男子一怔,小童泥鳅一般地溜远了,转眼就不见了踪迹。而此时,几名大汉赶了上来,一把揪住男子的衣襟,气哼哼地道:“总算抓住了一个同伙,快把老子的钱袋交出来。”
男子是个睿智之人,刚才就已经发觉被陷害,可没抓住那名小童,又有什么办法?他脸色一沉,威严立现,唬得那几个汉子不自觉地松开了手,却依旧围着他讨要钱袋。男子奎怒道:“你看我象那名小童的爹吗?你们不快去抓他,还在这里磨蹭什么。”
“休想借机逃走。”这几个汉子哪里肯听,叫骂着要抓他见官,只是惧于这名男子的威严,不敢上前撕扯。
一旁围观的人也越聚越拢,将几人团团围在当中,七嘴八舌地议论:“啧啧啧,一副大老爷的打扮,却是个贼。”
郁心兰挑起车帘,往人群中看了一眼,心中一惊,忙示意连城看。
那名男子暗自咒骂,早知道会遇上这种事,真该带侍卫出来。
正纠缠不清之时,赫云连城拎着那个小童挤入人群,来到场中央,冲小童冷声道,“是你自己交出来,还是要我搜?”
小童被他吓得一哆嗦,乖乖地将一个油兮兮的钱袋往汉子怀里一扔,“你的!”
这几名汉子这时才知道冤枉了好人,见连城又是一副贵族打扮,怕惹麻烦上身,忙点头哈腰的赔礼,当然不忘将始作俑者拖来垫底。大汉扭着小童的耳朵骂道:“你个小贼居然敢谄害这位大爷,看老子不把你送到官衙去。”
“哥……”那小童还想故技重施,伸手捉住连城的衣袖,却被连城一个轻飘飘的眼神给瞪得怔怔地收回手,抖着嗓子道:“实在是因为娘亲生病无钱医治,我才行窃……求公子宽恕。”
连城懒得跟他啰嗦,直接丢给贺尘去处理。贺尘立即带着小童走了,连城这才深深一揖,“舅父。”
方才被冤的男子正是当今圣上,今日仁王和永郡王同时大婚,他一时心血来潮,想到民间来听一听,百姓们对两位皇儿的评价,固执的不带侍卫,却差点被抓进官衙……
这一会儿皇上已经失了私访的兴致,在连城的邀请下,坐进了侯府的马车,随他二人一同回了定远侯府。
皇上御驾亲临,让整个侯府好一通忙乱,长公主一面分派手下的几位嬷嬷准备膳食,一面又派人去兵部通知侯爷回府接驾,一面又差人递请折给皇后,告知皇上在侯府。
侯爷不过小半个时辰,便从兵部赶了回来。皇上兴致勃勃地游览了侯府的后花园,与赫云家几兄弟亲切地交谈了时政,直至初更,才摆驾回宫。
皇上的仪仗走出很远,侯爷才领着家人回府。赫云策得了皇上的几句赞赏,心情极佳,想到昨日才纳了小茜,可还没洞房,便抬腿往小茜的房间走去。
二奶奶半道上将其截住,硬拽回了自己的上房,兴奋地道,“二爷,刚才皇上赞你处事沉稳,使臣们都交口称赞呢。”
赫云策面有得色,故作矜持地道,“为皇上效力,本是为人臣子的责任。”
见二爷总往外张望,似乎急着要走,二奶奶笑容一滞,轻哼了一声道:“有件事,跟大哥有关的,我也不知当不当告诉二爷。”
听说与大哥有关,赫云策立即来了兴趣,忙问,“何事?”
二奶奶慵懒地坐到梳妆台前,卸了簪子,开始梳理秀发,嘴里慢悠悠地道:“不就是关于那个盗贼的事……”然后又不再说了。
赫云策知道妻子这是要留宿,便令妩月为他宽衣梳洗。两人恩爱了一番后,二奶奶才附在他耳边一阵低语。
赫云策听得一惊,“什么?这是听谁说的?”
二奶奶轻笑,“二爷不知道么?刑部与兵部仅一墙之隔,有些事儿,碰巧听到了。我娘家大嫂今日特意来告诉我这个消息。既然是人家下的套子,二爷您便好好想一想,若是您去揭发,可是大功一件,还能把大哥给拉下来,您去当这个禁军一品大将军。”
赫云策心动极了,“若是你刚才说的话能找到证据,这还差不多。”
二奶奶道:“父亲已经帮着去寻证据了,您可别在大哥面前漏了底,让大哥给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