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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牛羊,备酒浆,
开了城门迎闯王,
闯王来了不纳粮。
吃他娘,着他娘,
吃着不够有闯王。
不当差,不纳粮,
大家快活过一场。
清稚嘹亮的童音,由北京城的胡同里传出,大人们一把捉住嬉戏的小孩,捂住他们的嘴,神色紧张的四下张望,关上破旧的木门,恐惧与不安盘据每个人的心头,如今这时势唉,静观其变吧!
这一年,是风云变色的一年
崇祯十七年三月,李自成攻人北京,明思宗于煤山自缢,朱明王朝结束了二百七十六年的统治。
头戴白色毡笠,身着蓝布箭衣,骑着乌龙驹的李自成,在群众的夹道欢迎下,由德胜门进入北京城。
然而他没有办法安心坐上龙椅,山海关的吴三桂反复不定,最后选择与他为敌。
由于召降吴三桂不成,他亲率二十万军队,扑向山海关,准备攻取明朝的最后一道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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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由迷朦的昏暗逐渐转为清明,大战一触即发的黎明,天边的低云显得诡谲不安。
山海关内除了原有的明朝驻军之外,赫然多出了许多白帐以及辫发的土兵,那是清朝统帅多尔衮亲率的军队。
走投无路的吴三桂已经在前晚雍发归顺,正式成了清单的马前卒。
以为取山海关如取弹丸之地的李白成,万万没有想到,情势竟逆转至此!
满洲清军,剽悍善战,凌厉无比,是非常可怕的敌人。
军帐的其中一个,透出通宵未眠的烛光,背着双手的主人身材伟岸、面貌英奇,他伫立在一幅画像前,凝神观看。
两道英挺的眉毛直插入鬓角,眉毛下,是一双幽遂炯亮、机敏富有决断力的眼。
那双眼锐利如鹰、深沉如虎,黑暗的深处,潜藏着关外民族特有的残忍、嗜杀、暴虐的光芒。
那道光芒并不明显,因为多半时候,都是讳莫如深。
再者,因为嗜读汉书,接近汉文化,那野蛮粗率的气息遂逐渐被掩盖。
满人中,胸藏韬略、腹有机谋又能横征惯战的并不多见,他是其中一个多尔博爱新觉罗。
他是谁?
他是当今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确确实实握有大权的摄政王多尔衮之子。
他并非多尔衮亲生,而是多尔衮一母同胞的弟弟豫亲王多
铎的其中一个儿子,因为多尔衮膝下无子,因而过继给他的、
他分劣卩尔衮的正白旗,兼管多铎的镶白旗,雪白的将袍,
耀眼明亮,衬着他年少轻狂的脸,光芒万丈。
显赫的身分、傲人的功绩,难怪他那双阴寒的眼,总透着些许狂做。
但是他现在专注的看着眼前的画,仅仅是看着画而已,就能让他冷硬的轮廓变得温和,狂暴的眼神充满感情,产生一种深到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的感情。
这幅画,画的是一名女子,身着白色道袍,在梅树下吹笛,裙波微扬,飘然如仙,有着遗世独立的美。
这样一幅画,该是宝相庄严、宁静祥和,充满慈悲气氛的;画中的女子也应该符合这气氛,是一个有着慈悲的眼睛、慈悲的神态,像菩萨那样空灵、出尘、神圣却平易近人的。
但是画中的女子却不是这样!
她一双眉飞扬跋扈,眉下的一双眼,灵黠鲜活却显得骄纵刁钻;五官精致,雍容不可侵犯,再细看,眉宇间有丝好杀的气息。
再一次,他拿出怀中的绿笛,用惯战的手,细细抚触。
他如冰的眼神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现出难得的热烈。,再抬眼,与画中女子的眼神撞个正着,又一次,他刚毅的轮廓松动,嘴角扯着笑。
一年了,女子的容颜没有一刻自他的脑海中消失过。
这幅画是他亲手绘制,然而这几笔简单的线条却不足以勾勒出女子绝美容颜的十分之一,狡桧骄蛮性格的十分之一。
我一定会再回来找你!当时他忍住痛,从纷乱的发丝间凝视她,寓意深沉地说着,纵身跃下山崖。
到如今,耳边依稀能够听见女子来自崖上,心碎、不敢置信、却又愤恨异常的声音。
你回来,你不许走,你给我回来
命今、专制、权威,是身为一个被皇帝宠上天的公主,很自然应该会有的语调。
会酌,他对自己发誓,今生今世,一定要得到她昭仁公主朱慈媛。
“贝勒爷,范先生求见。”士兵精神抖擞地禀报。
“请他进来。”再看一眼画像,在范先生进入前收起它。
范文程在画像被卷起前,瞄到了那名女子。这不是第一次了,他在心中微微一笑,落落大方地走向前。
“我看贝勒爷帐中尚有烛光,便往这儿来了。”
多尔博迅速收束炽热的眼光,谨慎地将画像收入怀中,重新面对范文程时,又是平日那个拘谨严肃、令人望而生畏的贝勒爷。
“范师傅为战事无法入睡吗?”
“呵!”范文程从容一笑“贝勒爷用兵如神,闯王李白成的农民军队根本不是我军的对手,我只安心等着顺利入关而已!”他稍顿,抚着山羊胡,意味深长地道:“若说忧心的话,我忧心的是人关后的问题,所谓‘征’易‘服’难啊”范文程原是汉人,身材魁梧,生于辽东,眼见明朝腐败,转而投清。被太宗皇太极誉为满清第一谋士,倚为左右手。他眼见关内百姓在明朝的腐败统治下,生活已是十分困顿,李自成人京后又没能好好约束军队,纵兵扰民,搞得人心惶惶。如今清军又要入关,一年之内连续遭遇不同兵祸,可怜的百姓必如无头苍蝇般,惊慌而无所适从。
“阿玛不是答应人关后绝对会严厉约束军队,安妩百姓的吗?既然阿玛允诺,范师傅就不必操心了。”
“是啊是啊!”范文程捻着山羊胡须,颇感欣慰。
如今的大清朝是摄政王多尔衮的大清朝,关外的小皇帝是用来摆着做做样子的,真正做内外决议的,全靠多尔衮。
满洲人以前攻城,由于只攻不守,因此城破之后,往往纵兵劫掠,杀男人、抢财物、掳妇女,抵抗越久,屠杀愈甚。
这次多尔衮能听从他的建议,不侵扰百姓,实在是百姓的福气,只是百姓未必感恩。对他们来说,满洲与李自成都是贼寇,只不过一个来自国内,一个来自关外。然而两者相比,以中国根深蒂固的正统王室观念,恐怕到时反清会比反李白成的势力来得更为汹涌庞大,为扑灭这些反对力量,免不了又是几场血腥镇压屠杀,这才是他最为忧心的。
“范师傅怕的是人关之后势必蓬勃发展的反清势力吧?”多尔博一语道破他的忧思。
“是啊,汉人的宗庙观念根深蒂固,对于外来民族的侵略,一向采取誓死抵抗的态度。我怕摄政王没有多余的耐性等待他们慢慢归顺,若采取武力镇压,对朝廷、对百姓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范师傅大可不必这么担心,阿玛行事或许粗率了些,但孝庄太后可不会。”
玄妙的回答引来范文程会心一笑,运连颔首。“这倒是、这倒是。”
摄政王或许权势如天,小皇帝或许拿他莫可奈何,但是小皇帝的母亲孝庄太后大玉儿可不同。
摄政王多尔衮的专断跋扈、不可一世,到了孝庄面前,一律施展不开来。聪慧明媚、睿智深藏的孝庄太后,总是有办法适时抑制多尔衮高张的气焰与危害朝政的行为,在深宫内苑不着痕迹地代替六岁的儿子间接操纵国政,让清朝在顿失英明君主、皇帝又年幼的情况下,朝政仍能稳当运转。
为什么孝庄能够稳稳地将多尔衮拿捏在掌中呢?说来说去,造化弄人,全为了一个“情”字叱咤疆场、所向披靡的睿亲王多尔衮,偏偏是孝庄太后的裙下败将。
当年蒙古草原上的第一美女孝狂太后与年幼的摄政王一见倾心,本是一对人人看好的有情人,孝庄的爷爷允诺,谁继承汗位就将孙女嫁给谁。无奈命运捉弄,继承汗位的不是多尔衮,而是多尔衮的哥哥皇太极,孝庄成了多雨衮的嫂嫂,孝庄的儿子则成了多雨衮必须伏地卖命的皇帝。
但纵使不甘、纵使怨恨,多尔衮对孝庄的痴情却始终如一,多年来不曾改变。甚至本着对她的一往情深,甘愿将已到手的皇位拱手让给她六岁的儿子,并且答应做摄政王,全心辅政。
这一段情史,在满洲,成了茶余饭后人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说起来,你阿玛还真是痴情汉一个呀!”
痴情吗?多尔博心中不觉一动,脑海中闪过朱慈嫒骄纵的微笑、举世无双的面容,对于阿玛痴傻的行径,竟能完全体会。若能有幸遇到一见倾心的女子,谁都愿意痴傻一生的。
多尔博不多话时,一向有着难以言喻的魅力。
他轮廓如刀雕,阴冷却俊美,两道眉浓黑而修长,一双眼睛锋芒锐利,仿佛随时能够穿透人心;身材高大英挺,由于经常拉弓射箭,胸膛显得特别宽厚精壮。虽是武将,却仪态庸雅,由于喜读汉书,因此兼具满人的蒙迈与汉人的文士气息。
在战场上,他能谋能断、果敢机智、骁勇善战;年纪轻轻却功勋彪炳,光芒直逼他的阿玛多尔衮。
不过,他的阴沉可畏、冷漠寡言,却与他的阿玛大相迳庭。
除了范文程之外,他很少与其他人交谈。庆功宴上也大多是一语不发。这样寡言的他,却独得两宫太后的钟爱,孝庄对他尤其疼爱。
他过人的功绩、俊雅非凡的长相,早早就引来蒙古诸王爷的赏识,纷纷要将女儿孙女嫁给他,但他却一概推拒,甚至为这种事父子两人几度火爆对峙,还引来两宫太后的关切。后来还是孝庄说:多尔博还年轻,随他去!这才消弭了紧张的情势,而多尔衮也因为积极于对明朝战事的部署,没有余心再对多尔博的婚姻多加置缘。
原以为多尔博是个对女色毫无想法、无动于衷的人,然而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见到了多尔博收藏的女子画像后,范文程终于知道为什么多尔博会强烈抗拒迎娶他人了,对于“痴情”、“死心塌地”这种东西,父子俩倒是有志一同。
帐外急鼓频传,那是催促兵士集合的声音,终于要向关内挺进了。
范文程抬眼看着渐清渐亮的天色,略有感触。
“决战时候到了。”
多尔博黑沉的双眼却闪着激动、晶亮的光芒,这一刻,他已等得太久。
“贝勒爷,你胸口的伤虽然已经复元的差不多了,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小心一点!”
伤口吗?他敛眉,下意识地抚着胸口,那儿有个美丽的血窟窿,提醒着自己,不可一日忘却女子,这伤,是她亲自给的。
怎么也忘不了,她优雅地张弓搭箭,高贵地凝眸注视,说不出有多么美丽的唇角勾起一抹美艳却残忍的微笑,眼神因为杀戮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却在光芒收束之后,锐利的箭心刺入胸膛,痛极!却也爱极她残酷的美丽。
记忆在瞬间往回退,退至那个大雪纷飞的傍晚,初见朱慈媛的那个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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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雪狂飞的傍晚,十数名头戴圆帽、身着淡青色制服、脚着黑色皮靴的锦衣卫,骑着冒汗气的高大骏马,护拥着前头骑白马、一身耀眼白袍的主人,风驰电掣地自紫禁城的午门疾驰而出。
白马在前,衣袂飘飘,其余数十人,成扇形紧随其后。
路过之处,行人走避唯恐不及,生怕一不小心,就要挨锦衣卫的鞭子。
墙角边,几个缩在一起取暖的乞丐吓得更加绷紧身体,破袍内的四肢抖得厉害。
不是因为冷,是因为害怕。
锦衣卫一出,如牛鬼蛇神!
能自午门驰马而出,又受到锦衣卫簇拥保卫的,自然不是一般的人。
见到那一身被莹亮的白色包裹、光芒犹胜瑞雪的人,大家都知道,那正是目前皇帝最宠爱、皇后亲生的三公主昭仁公主。
因为得宠,皇帝准她策马直穿午门。这是天大的荣幸!
午门是紫禁城的正门“明三暗五”中间三道门,左右两侧各一道。
中间只准三种人通过皇帝、正宫皇后、殿试前三名。后两者只有在大婚、殿试召见时可以走,而且只能走一次。
文武百官走左门,宗室王公走右门。其余两道暗门,在朝会时,按文东武西使用,乱闯或走错,即不按身分行走的,可是要治罪。
神圣的、必须下马落轿、用“走”的进入的午们,却准许昭仁公主策马亘穿,皇帝对她之宠爱,由此可见。
最近她经常于傍晚时分匆忙地驰马往南,到南郊外的云石庵,为她生病的母后诵经祈福。
云石庵不过是座毫不起眼的小庵,何以昭仁公主却要在母后生病时前往呢?
这说起来全是因为云石庵内有个来头不小的云松师太。
云松师太其实是皇帝一母同胞的长姐,由于一心向佛,终生未嫁。老皇太后本来要帮她盖一座豪华的庵庙,云松师太却坚持拒绝,执意要‘自己讲经说道募款建庙,后来老皇太后实在拗不过她,于是就换了一个方式,让她进宫为妃嫔们讲道,顺便募款。
云松师太坚持每一次讲道只接受小额捐款,不让老皇太后有拿大批银子贡献的机会,就这样过了很多年,云松师太才终于凑足钱,在皇城南郊买地,建了这座清静的小庵。
云松师太的身分只有极少数皇家的近亲知道,城里的人甚至以为那不过是一所再普通不过的小庵。
直到最近,昭仁公主频繁出入,人们这才注意到这座小庵。
昭仁公主出入时没有繁复的仪仗、浩大的宫廷队伍,只有十几名锦衣卫骑马随行。这样简单的队伍,却令人们闻风丧胆。
谁都知道,昭仁公主貌可倾国,心肠却狠如蛇蝎,跟在她身边的那十几人,是锦衣卫中的酷刑高手,在东西厂专门负责发明各式各样的刑具,扭、镣、夹、仗等奇奇怪怪、专门折磨人,却不至于令人死去的刑具。
昭仁公主非常喜欢这些发明,她小时候有个嗜好,就是喜欢亲自到牢房看着那些刑具产生它应有的作用。
现在东西厂已经不如以前得势了,酷刑虽然还有,但比起刘谨、魏忠贤时代,已收敛很多。
昭仁公主把这些人收罗在身边,继续为她发明;没有人犯,只好找些动物充数,聊胜于无。
人们都知道她,震于她惊为天人的美,更慑于她令人为之战栗的癖好。
这样一支可怕的队伍通过,如果还不知道将脸孔紧贴地面的话,无疑就是在毛遂自荐,推荐自己成为昭仁公主新发明刑具的试用者。
“唉”
人群里传来一声叹息,那叹息很轻,来自乞丐群中一个卑微的老人。
啪!飞来的鞭子将老人甩了出去。
伛偻的身体在雪地中打了几个滚后停住,没有人敢向前探视,拼尽全力将头埋得更低。
老人的身体恰恰挡住了白马的去路,马上的主人根本不打算勒住缰绳,这么一来,老人必死于马蹄之下。
众人屏息,暗暗流着冷汗。
千钧一发之际,窜出一道黑色劲装的身影,迅速把老人推开,眼看着他就要代替老人挨马蹄践踏,马上的主人出乎意料地收紧缰绳。
白马受阻,马头高扬在半空,不悦地发出刺耳的嘶鸣,马上的主人若非技巧高超,只怕也要自几乎垂直的马背上滑落。
她投有滑落,成功地控制住马儿,四下一片静寂,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她扬手阻止企图向前逮捕人的锦衣卫,半透明白色纱中下的嘴唇抿紧,一双夺。人心魄的眼,自马上审视那个身着黑色劲装的人。
他直视她,凛然无畏,目光炯然。
她也直视他,英气逼人,目光森寒。
气氛僵滞,两双眼一上一下互相较量,有着不相上下的气势,都企图以眼神征服对方。
她身着白色道袍,头扎白色佛中,两绺青丝垂至胸前,两道眉毛细致修长,直画至鬓边;睫毛下的一双眼,莹亮闪烁,璀璨如星。
年轻人一身黑色,飞雪降在他身上,衬出他凛冽刚强的性格,责难的眼,射出撼动人心的光芒。
一黑一白,较劲地对峙着。
有那么一瞬间,昭仁公主几牢j不由自主地卷进那对深不见底的漩涡内。
她心念一动,但觉此人非比寻常。
他长发束在脑后,几绺乱丝在风中飘摇,看来十分倨傲的下巴,爬满新生的刺须,昂然立于马前,身材十分魁梧高大,有关外气息,静静立在雪中,却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气势。
他自飘摇的发丝间凝视她,锐如苍鹰的眼,带着轻鄙、蔑视、不齿的光芒。
就是这种气度、这种眼光,引来昭仁公主纱中下娇美胜花的微笑。
很好!她的笑容里有赞赏、有惊讶,更多的是发现有趣事物的欣喜。
“你敢挡我?”声音娇脆如铃,却掩藏不住其中的杀戮之气。
她撩起右手白袍,露出赛雪的手腕,也露出缠在她腕上那一条触自惊心的青色皮鞭。
皮鞭又细又长,色如青竹,在她手上,恰如一条青竹丝盘绕其上。
青竹丝,娇美鲜艳,却具有最致命的攻击力,她这样一个人,配这样的东西,真是恰如其分。
她颠倒众生的浅笑,挥出致命的一鞭,等着看她精心用毒蛇液浸泡的鞭子,到底会产生什么惊人的效果。
然而他不慌不忙、不躲不闪,同样带笑的准确伸手接住,冻结了马上那个美丽又邪恶的微笑,将皮鞭绕在手上一圈,与她展开拉锯战。
她一惊,脸色极为难看,一扯再扯,弄得几乎人仰马翻,却徒劳无功,座下的白马,奋尾扬蹄,发出窃笑般的嘶鸣。
没有给她恼羞成怒下令锦衣卫捉人的机会,男子假意放松,让她以为有机可乘,施足全力,再用力一顿,反作用力成功地将她拉离马座,腾向半空,眼看着就要仓皇落地,男子却跃身漂漂亮亮地接住,两人平稳落地。
“好!”人群中忍不住爆出喝采。
昭仁公主尚在男子的掌握之内,纤巧的身体在他壮实的臂弯中,轻若鸿毛。
淡雅的梅香自她身上飘出,男子惑于这沁人的气息,不禁俯视怀中泼辣的小东西,刚巧碰上她扬起的双眼,晶亮如缘叶上的露珠,不觉一震,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缓缓上升。
黑衣男子生平第一次跟女孩子这么靠近。
昭仁公主霍地扯去脸上纱巾,露出一张扣人心弦的脸。
她五官精致雪白,完美至极。两颊因寒冷而添了两抹玫瑰色,朱唇本是小巧红艳,如今却因愤怒而紧抿,双眼怒睁,卷长的睫毛因激动而颤抖。
他心神为之所夺,表面却不动声色。这样一个貌比观音,气质空灵、神韵圣洁的女子,竟有一颗与外貌背道而驰的心肠。
她悍然扬手,眼看着就要打上他的脸,却被他早一步截击,稳稳地扣住,只用不到一半的力量,就使她玫瑰色的双颊变成惨白。
男子稍一用力,将她扯到自己面前,托起她尖细的下巴,凌厉的眼神狠狠地盯住她。
那令人懊恼、却有着独特魅力的眼神困住她,狂野、充满强制性的气息随着急促的呼吸传人鼻中。她微愣,心口狂跳,只觉那儿有股吸力,蛮横地把她的力量全盘吸走。
他研究般地注视,眼神如刀,带点轻狂地一一扫视她的五官,最后停留在她微微蠕动的唇上。
她震颤,竟有种被爱抚的羞窘。
但他却像是突然失去兴趣似地松开了她。
“可惜!”他吐出如冰珠子般冷硬、带着轻鄙的语气。
她踉跄后退,怎堪他言语如此羞辱,愤怒地向前,一只手又不由自主的扬起,这实在是个习惯,以往在宫廷,稍不顺心,便举起手臂狠打宫女,打来得心应手,因为她们通常都僵立原地,不敢擅动。
哪里知道有一天,会有这么一个克星,洞悉了她的举动,还不任她摆布,再一次控住她的手,忽然左右开弓赏了她两巴掌。
众人抽气地惊住,连锦衣卫也愣住了,而她,更是震惊的瞪大双眼,抚着烧辣的双颊,呆立在原地。
他嘴角扯着活该的笑,眼底没有一丝暖意,在众人都还来不及反应之际,身形一跃,翩然离去。就像他突然闯出来时一样,动作迅捷,平空出现,平空消失,没有人看清楚他从哪边出来,也没有看清楚他从哪个方向消失。
锦衣卫们这才回过神来,纷纷跨上马,准备去追。
“不必追了!”昭仁公主扬声制止。
她红肿的脸,进着寒光。
四周死寂,下跪的人多了一些,是那些原本趾高气昂、嚣张跋扈的锦衣卫们。
“屑下们该死!”
每个人都惶惑不安,都感大祸临头了。
昭仁公主粉拳紧握,下唇紧咬,直至渗出血丝。
她森寒地望着前方黑衣男子消失的方向,不发一语。
雪愈下愈大,一片模糊中,只见她晶亮的眼因过度愤怒而瞠大。
“公主,是否让属下即刻回京调派更多的人马?”其中一名锦衣卫趋前,自以为聪明地问道。
咱!青鞭冷冷挥出,将发言的那人扫出她的视线外。
那人中鞭,当场昏厥,脸色黑青,是中剧毒的徵兆。她缓缓收鞭,咬住被风拂起的一继发丝,在心中暗自发誓:天翻地覆,也要把你找出来,剁了你的骨,挑了你的筋!
她翻身上马,迳自往南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