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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读书,非常崇拜那些变成铅字的文字。一直觉得古往今来的“无冕之王”才有真正的尊严和高贵,春秋易逝,风骚将相弄潮人都最终不免荒草坟茔相伴,似乎唯有文字留存人间的精神获得了永恒的价值。
长大之后,略通诗书,并不小心悠游了过去、现在和未来,逐渐发现历史和人生的真相,开始惊讶于文人们的自大、无知和无能。
“对现代中国文学影响最大的人是谁?”——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文人们想过没有,而我的答案却不在文学中。我认为,对现代中国文学影响最大的既不是陈独秀、胡适,也不是鲁迅、巴金,而是毛泽东!
毛氏的文笔,我个人很喜欢,酣畅淋漓、通俗易懂,指点江山中自有一股霸气留存其间。虽然毛氏的风格对中国文学影响不小,但真正对中国现代文学(主要限于中国大陆)产生了决定性、根本性影响的则是毛泽东手上的政治权柄。诸君若是不信,请诸君阅读毛泽东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然后再对比一下50年代到改革开放前的大陆文学史就一目了然了。
中国的文人与文学自秦皇以降,从未获得过独立的地位,文学始终是政治的婢女。直至今日,文学已貌似多元化,似乎已有独立精神的影子。但事实上,中国当代文学仍未逃脱政治的强大控制力。
有美眉娇滴滴地说:“我天天风花雪月,关政治什么事,文学怎会是政治的婢女?”善良单纯的美眉却不知道,自邓小平以来的历届中国政府的政治哲学,不管他今天是“三个代表”明天是“先进性教育“,实际上奉行的都是“犬儒主义”哲学。
我个人认为“犬儒主义”政治哲学是一种高明实效的政治哲学,它重实际轻理论,它直接造就了中国二十几年的经济奇迹。这种政治哲学在邓小平“猫论”、“发展就是硬道理”、“稳定压倒一切”等等言论中表露无遗。
然而“犬儒主义”成功的另一面却压抑了中国人文科学的发展。如果天下文人天天“风花雪月”不停,那宣传部的各位先生每天都会带着美妙的笑容进入梦乡的。
中国历来是一个集权国家,韩非有云:“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中国历代统治者太清楚文字的功能和影响力了,所以历代统治者皆把对社会的识字阶层(也就是精英阶层)的控制作为他们最重要的行政支柱之一。
凡受过中等教育的人都知道,秦有“焚书坑儒”、汉有“独尊儒术”、隋唐有科举制、明清有八股取士,而清朝一代数场文字狱,更弄得天下文人噤若寒蝉,却成就“乾嘉学派”政治对文学、文人的全面彻底、登峰造极的操控则是在距今不远的“文革”想必年龄稍大之文人肯定记忆犹新。
当代社会是消费社会,哈贝马斯认为,消费时代的精神产品实际上被传媒大亨所操纵,垄断性很强,精神产品容易变为创造利润的工具,现代的文人事实上拥有比前人更少的独立和自由。中国的传媒具有非常鲜明的政治垄断性,虽然中国现在的文化环境的宽松与自由远非“文革”时代所能想象,但文学和文人的政治依附性仍然清晰可见。
因此,中国文学距离许多傻哼哼的文人所高唱的独立精神和独立价值还有很漫长的一段路,而独立精神和独立价值是真文学的灵魂——这是许多文人口头推崇,实质又很难实践的文学标准之一。
由于这种依附性,导致中国文人的文化视野、情感体验都很狭窄。文人们轻易产生的虚荣心很大部分来源于这种狭隘性,说实话,近期在武夷网中的闲逛已经让我感觉到了文化的狭隘性。大多数文人都不反对,真的文学是对灵魂的拷问。但有一个问题却常被忽略,那就是所谓灵魂的内涵是多是少、是深是浅。
中国文人们所构建的各类自以为是的精神家园很多已经抽离了生活本质和真相,成为飘游于空中的浮云。成为似乎在高看生活,其实却是远离实际生活的精神流浪所。——不问方向,不喜坚持,一切跟着感觉走。
曾听一教授上课,他自嘲地讲到一件事。他说,有一份调查报告表明,不知道华盛顿是何许人的在政府高级领导干部中大有人在,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执政能力。
文人们常常夸大他们的精神塑造能力,偶有几篇慷慨悲词或婉转小令就颇有直冲云霄、舍我其谁的感觉。而其实,这往往是一种自我感觉和自我陶醉。中国小老百姓真的不很懂文人们挥舞堆砌的文字是什么意思,倒是那些无聊的肥皂剧和a片更容易让他们的神经感动。
我不知道港中各门各派的男女写手是否想过一个问题,每一个有幸在电脑屏幕前敲打文字的文学士都需要几十个日日粗茶淡饭、抽着一两块钱一包烟、一辈子不敢主动进入豪华酒家的农民和忧愁无靠、受尽剥削、从没看过什么劳动法合同法的工人养活着。文学真的只是实际生活很小的一部分,现实生活远比文人们所虚构的世界宽阔、深沉和沉重。
的确,文人们、尤其是各类大师和伪大师们掌握着话语霸权。平头百姓既不知道如何话语,也不知道哪里话语,但霸权好像并没有很大地影响他们朴实天然的快乐。
罗嗦千言,早该闭嘴。我不过只想与各位文坛斗士共勉一个浅显的道理:施舍一毛钱给乞丐或搀扶一个老人过马路比辛苦炮制一篇美文或丑文更具功德。
05。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