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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昨天傍晚差不多同样的时间,桂公公又来宣旨,这会儿被点的是住在乔贵人隔壁的萧贵人,于是萧贵人满面春风的坐了车走了,半夜里回来,然后房里的灯光就一直亮到了天亮,天亮后大开房门接收内务院送来的物品和同院贵人们的祝贺。
萧贵人笑得那嘴恨不能咧到耳朵上去,乔贵人也过来问候,两个女人手拉着手,紧挨着坐一块,笑得那叫一个亲热。
等到雪菊从井边回来时又带回来一个天大的消息,这两个侍寝的贵人完事后都没喝药,或许这是皇上想要子嗣的信号?
柳贵人乍一听还不相信,她刚从萧贵人那里回来,没听到说有这事,而且昨天乔贵人也没提这事。
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正常,本来大家就削尖了脑袋要爬上龙床,要是让她们都知道皇上想要子嗣了,那竞争会更加激烈,这对于尚未召幸的贵人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毕竟没上过龙床的人永远也不会有这个机会。
于是柳贵人紧张了,让雪梅拿着礼物去找内务院的总管太监海公公,向他打听这几天皇上的行踪。
虽然看不起这行贿的手段,但事到临头,这却是最稳妥有效的方法。
雪梅去了好一会儿才回来,看她脸色也知道这礼是白送了。
柳贵人立马又变了脸色,雪兰赶紧拦住,屋里头已经没什么可砸的了,要是再把这厅堂的摆设砸了,让别的人看到了,会被笑话的。
雪竹和雪菊悄然退下去做她们的事,主子之间的争宠与她们无关,她们微小的心愿只是希望能在十年后太平的回家。
当天晚上,桂公公又接了一个新贵人走,然后接下来的几天都是一天换一个新人,没有重复,这给了剩下的贵人们以希望,巴望着下一人轮到的就是自己。
可没想到这样的好事只过了半个月,也就是说24个新贵人只轮了15个人,皇上就没再翻牌了,而且这一停就又是大半个月,过了春分也没有任何重新召幸的迹象。
贵人们送了不少礼物才从内务院的总管太监海公公那里听到了一些模棱两可的消息,似乎是皇上腻味了这样一天换一个的节目,加上近段时间国事繁忙,所以也就没有时间天天翻牌了。
听到这样的消息,自然没人相信,虽然皇上之前有几个嫔妃,可那些入宫几年的老人能比得上她们这些新鲜可口的新人?
想归想,还真就有人写信回家询问最近朝堂上是不是有很多事,想从另一方面来验证。
结果是可想而知的,那些写信回家求证的人都被骂了一顿,在后宫不好好想着如何取悦皇上打听国事干什么,难道是想干政?根都还没扎稳就想干政,是不是不想要脑袋了?!再说了,后宫不许干政那是皇家的祖制,那些指望女儿的受宠让家中父兄官运亨通的大人们可不想陪着自己的女儿玩这种危险的游戏。
虽然有的贵人的家书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但也有的贵人的家书是劝慰,说皇上每天都是日理万机,几天不召幸也是很正常的,想要在后宫生存就要有耐心等等云云。
家书都这样说了,贵人们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是继续过着她们吟风咏月的自在日子,只是原本还算和睦的24个贵人如今却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一派15人,是侍寝过的贵人,另一派9人,是尚未侍寝的贵人。
柳贵人就很不幸的属于那剩下未侍寝的9人中的1人,这9个人的日子是可想而知的难过,那15个侍寝过的贵人们成天明褒暗贬夹枪带棍的讽刺她们,虽然她们也只侍寝过一次,但有与没有之间就是天壤之别。
柳贵人的脾气愈发的坏,时常能为了一点小事就大发雷霆,甚至只是因为刚沏的茶水有点烫嘴就能把杯子扔在地上,把奉茶的雪梅或者雪兰给大骂半个时辰,也会因为凳子上的一滴水渍没来得及擦干,就把整个凳子砸到雪菊的身上,就连雪竹也因为在擦拭门窗的时候摆在地上的一盆水挡了柳贵人的道而被她一脚踢翻,湿了雪竹大半个身子。
主子情绪不稳,下人的日子更加的不好过,雪梅和雪兰因为贴身婢女的关系,她们的日子过得自然就比雪竹和雪菊惨,每天夜里休息的时候,雪竹和雪菊都要为她们俩搽药,柳贵人丝毫没念在她们是她家养丫头的份上有任何的手下留情,反而是她们越痛苦她就越解气。
典型的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人。
雪竹怀疑,如此情况再持续下去,柳贵人很可能因为欲求不满而精神失常,然后被送出宫,而她和雪菊则被送入浣衣局。
虽然她不想去浣衣局洗那永远也洗不完的衣服,但也好过在这样的高压下提心吊胆的生活。
总算老天有眼,让她得到了一次出宫的机会可以暂时的逃离这个快要窒息的地方。
说是出宫也不是出去办什么事,只是给下级宫女的一个福利,每两个月允许宫女出去采购一次个人用品,宫里的福利是照顾不到每一个人的,再加上一级一级的盘剥,她们这些下等丫头想要在宫里生活得好就只能自己自力更生。
不过这样也好,那些高级宫女们还没这机会呢,她们几个月都不见得能休息一天,越是高级的下人越没有休息日,谁见过皇上、太后和皇后的近身婢女与太监们每月可以轮休几次的?
宫女们如果想要出去的话只需提前向主事太监打个报告约好日子,一般都是自己轮休的日子,然后去领个腰牌就行了。但是有时限,只给半天时间,上午出去的中午就得回来,中午出去的,下午就得回来。鉴于皇宫与内城之间的路程,出宫的宫女们每次都是来去匆匆。
雪竹自从当初进宫就还没有享受过一次这个福利,于是趁着自己再过几天就是休息日,向李公公提出了申请。
可能是考虑到这是第一次申请,所以回复很快就下来了,准了她的申请。
知道雪竹几天后会出宫购物,雪梅和雪兰纷纷拿来自己的钱和清单拜托她帮忙带清单上的东西回来,雪菊也一脸羡慕的跑去找李公公申请她的出宫日。
到了自己的出宫日那天,雪竹用了半天的时间做完了她自己的事,早早的解决了自己的午饭,然后从李公公那里拿到腰牌直接就出了宫。
虽说这芳菲院离中宫比较远,可离皇宫大门也不近,在无数个高大的宫墙间转来转去,进进出出数不清的大门、中门、小门之后,雪竹终于在天边看到了长征的终点——矗立在高大宫墙后面的皇宫东门城楼。
所谓望山跑死马,更何况那个城楼还在好几堵宫墙的后面,属于典型的看得着够不着,雪竹手扶着墙平稳了一下呼吸,才又开始长征,而那个城楼也在雪竹无数次的转弯中忽隐忽现,但值得欣慰的是,每次重现之后其显露出来的面积都要比上一次大,这说明雪竹越来越接近那道宫门。
正在暗暗计算着还要再过几个门才能抵达宫门时,鼻尖忽然闻到一阵芬芳的花香,随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她的头上,伸手一摸,从头上抓下一片漂亮的粉红色花瓣。
雪竹好奇的抬头一看,宫墙的那头有一棵树的花开得分外灿烂,满枝都是粉色的花朵,春风裹挟着花香将雪竹团团包围。
“咦?红杏出墙!”
乍一眼看到那棵生机勃勃的杏树,雪竹吓了一跳,然后就是捂着嘴背抵着墙弯着腰笑得肚子疼。
皇宫里竟然有红杏出墙,哈哈,笑死人了。
等到笑够了,扶着墙拐出弯来,才发现那株杏树根本不在墙里,而是在墙外,只是因为角度和视线的关系,让雪竹以为是在墙里的红杏,造成她有了“红杏出墙”的误会,其实那棵树是一株清清白白的墙外红杏,而在这棵树的对面也还有一棵同样的杏树。
虽然很奇怪为什么皇宫里种什么树不好要种杏树,不过这不是她要考虑的问题,她只要知道看到这株杏树就看到了期盼已久的皇宫大门就对了。
“啊,我终于出来了!”
雪竹立刻放弃了研究那株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杏树,拿着腰牌站在宫门前张开双臂仰望天空,脸上是激动与放松的混合表情。
宫门的守卫看着这么一个小宫女杵在那里不知道干什么,觉得奇怪,不禁喊了一嗓子。
“喂,说你呐,站那干嘛,要不要出去的?”
“要要要,大哥,麻烦你了。”守卫那一喊惊醒了还在感谢上天的雪竹,连蹦带跳的奔上前,双手递上她的牌子。
守卫很尽职的记录下牌子的号码与雪竹的名字还有当前的时辰,然后大手一挥“可以出去了,记得酉时之前要回来。”
“是是,谢谢大哥。”收回腰牌贴身藏好,雪竹一个大步迈出了宫门,结果又来一个急刹车。
皇宫外的街道对面种了一排杏树,现在正值花期,满树的杏花开得灿烂无比,粉的白的花朵缀满枝头,幽香阵阵。
如熙有点傻眼,敢情这杏树在这里是用做行道树呢?
“哎,你,还磨蹭什么,没见过杏花是怎么着?发什么呆?”身后的守卫又大声呼喝。
如熙迅速回神,撩起裙摆撒开脚丫子一路快步的奔向皇城城门,然后就发现皇城的每条主干道都种有不同品种的行道树,并不单单只有杏树。
尽管很想停下脚步欣赏一下这些美丽的花朵,可是时间不等人,如熙只能低头赶路,心里暗想不知道当年紫禁城里的太监宫女们出宫办事的时候是不是也像她这样跟赶着上战场似的。
虽然还未到四月份,可这一路紧赶慢赶,等雪竹站在内城大街上的时候,背上的衣服已然贴在身上了。
看看天色,不敢怠慢,向路人打听到最近的商街的位置就直扑了过去,此刻也管不着那条商街的商品定位是怎样的了,反正在商街的周围肯定有让她满意的店铺。
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是正确的,甚至雪竹还没有走到商街就已经完成了整个的采购工作,此时她的手里拎着一个包袱,包袱里面装的是她要买的和别人拜托她买的东西。
完成了这最重要的事,雪竹终于松了口气,找了个茶楼挑了个二楼靠窗的位置静静的坐着,一边品着香茗一边放松疲惫的双脚,耳边听着琴娘们弹奏的优雅乐曲,远眺天边的云朵。
居高临下的感觉很好,站在高处往周围看,会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能让人感觉自己的胸怀在那一瞬间变得无比的宽大,任何的烦心事也会在这样的情怀前变得不值一提。
虽然这只是二楼,高度不高,但再不济也能让她暂时忘掉宫中那烦人的琐事,以后要是再有了更大的烦心事,大不了就去爬山呗。
二楼突然一阵骚动,打断了雪竹的静思,扭头看去,原来是有客人上来,虽然从雪竹的角度上看不清那人的相貌,但看那身衣料也知道是个贵公子,难怪引得这楼上同在此喝茶的几位小姐们一阵春心荡漾。
小二带着那贵公子向中间走去,那里有几张空桌子,可是显然那公子不满意这个位置,他更倾向于窗口的位置。
小二立刻就为难起来,虽然他们这开店做生意的宗旨就是顾客至上,可也不能因为一位客人而得罪别的客人啊。
雪竹露出微笑,招手唤小二结账。
这不是她好心解小二的难,而是时间已到,她可不想因为晚归而被公公责罚,所以她还蛮感谢这位客人的出现,没让她一直发呆到天黑。
见窗边的座位有人结账,小二脸上顿时笑开了花,连忙将客人引到雪竹坐的桌前,先招呼对方坐下,接着又将雪竹给引到楼下结账。
紧赶慢赶,雪竹终于踩着点的回了宫,还了腰牌后急匆匆的返回芳菲院,柳贵人不在,只有雪菊在收拾桌子,看到她回来很高兴的迎上来。
刚刚把雪梅和雪兰托买的东西放到她们房里,柳贵人就带着她俩回来了,看她的脸色,嗯,好像没碰到什么不开心的事。
既然柳贵人心情好,那就表示今晚上不会有什么东西要半夜起来收拾,身上也不用再多几块青紫。
于是雪竹很放心的开始准备伺候柳贵人休息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