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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胡思乱想着,眼睛不经意扫过屏风,微弱的光芒里,好像有一道黑影闪过。
“谁?”绀香坐起了身。
房间里寂静得可怕,有微弱的呼吸声传来,不是她的。
绀香吓得抱紧被子缩进了角落。
“绀香。”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
“你,你是谁?”
“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绀香很是诧异:“我有什么可帮的?”
“你不想念你娘吗?”
一想到娘,绀香伤心得哭了:“呜呜,我想娘,可是娘再也回不来了。”
“你想让你娘回来吗?”
“当然想,可是娘已经死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如果我说我能让你娘活过来,你信么?”
绀香愣住了:“你怎么能让娘活过来?”
“我自有我的办法,其实,是我告诉你娘长生当铺的掌柜能帮你找到哥哥的。”
绀香惊讶得忘记了哭:“你认识我娘?”
那声音呵呵笑着:“她离开人世前曾经将你托付给我,可是我身子不便,不能帮你找回哥哥,所以我告诉了她能帮你找到哥哥的法子。”
绀香这回明白了:“是你让娘偷的连理枝?”
那声音有些不悦:“怎么能说是偷呢,不过是借来一用而已。”
“你怎么就知道掌柜哥哥一定会答应帮我找哥哥?”
那声音愉悦地笑了:“这世上还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那,那你真的知道能让娘亲活过来的法子?”
“这是自然。”
绀香爬到床边,焦急地道:“那你快告诉我,如何才能让娘活过来?”
“呵呵,你还记得金千邑手中那个白玉美人儿吗?”
绀香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掌柜的确实总拿个白玉的东西在把玩,只不过自己从没有注意看过,所以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个美人儿。
“好像是,可是我也没瞧清楚过。”
“那个白玉美人儿又名玉女果,能治天下百病,也能使人起死回生,若你能拿到它,就可以使你娘活过来了。”
绀香皱眉道:“你是让我去偷?”
那声音怪笑道:“怎么能说是偷呢,应该说是送。”
绀香撇撇嘴:“你怎么知道掌柜的就一定会送给我?”
“那就要看你怎么做了,”那声音道:“玉女果现在还没有成熟,需等它面目清晰,为世间情爱感动而掉下三滴泪后才能服用,所以,你有的是时间。”
“那它什么时候会掉下三滴泪?”
“呵呵,也许很快,也许要很久,时间长短,全看你的本事了。”
绀香仰头环顾着屋子,冲黑暗里喊道:“我怎么才能相信你?你出来,让我看看你的脸好不好?”
那声音停了片刻,嘶声道:“你会信的,等你拿到了白玉美人儿,我自会让你看到我的面目,绀香,我们后会有期。”
“哎,你等等啊……”
房间里微弱的呼吸声消失了,漆黑一片里,只有九鼎的清淡光芒投影在屏风上,映得画上的人物恍如飘渺红尘的鬼影,如梦中河灯上蛰伏的魂灵一般,无思无念。
琉白出了长生当铺,沿街市而走,直达城门,在守城士兵眼前晃了晃,瞬间遁成一缕青烟,没了踪影。
等他再出现时,已经来到了落英坡。
他拂手一挥,落英坡开始起了雾,浓厚的雾气从林子深处蔓延而来,到了他身前,停住了。
有琼楼玉宇自雾气中浮现,如海市蜃楼,在林中影影绰绰,亦真亦幻。
琉白眯起了眼,朝雾中钻去。
他身体隐去的时候,雾散,云开,落英坡一如往昔,仿佛只是做了一场梦。
刚走到门口,迎面撞上了一个人,琉白怪叫一声,向后跳开了。
“谁啊,走路不长眼睛的吗?”
那人已经哆哆嗦嗦地跪了下去:“公,公子,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琉白眯眼看着她,笑了,高声问:“你这么慌慌张张地是要到哪里去?”
丫环打着哆嗦,头却不敢抬起来:“公,公子,奴婢是想看看公子有没有回来。”
“哦?是吗?”琉白弯身搀起丫环,凑到她耳边悄声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么,你既然这么着急想伺候我,我们就赶紧回屋去。”
丫环的身子更抖了:“公,公子,奴婢,奴婢……”
“怕什么?”琉白搂紧了她的腰,轻轻咬着她的耳朵:“公子会很疼你的。”
丫环身子忽然软了下来,琉白搀着她,一路亲吻着来到卧房,一把将她推到墙上,扯去了衣服。
丫环不敢反抗,窝在他怀中瑟瑟发抖。
琉白的吻延伸到她的锁骨,停住了,扬声道:“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里面。”
一个男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琉白松开丫环,冷冷地道:“出去。”
丫环慌忙穿上衣服跑了出去,琉白盯着那男子,面上已没了惯常的笑容:“苍青,你好大的本事,连我的贴身丫环都对你服服帖帖,甘心违背命令放你进来,你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苍青黑着脸,怒视着他:“我来给玉奴上香。”
“你倒真是自作多情,难道你不知道么,玉奴不愿看见你。”
苍青一甩衣袖,就要离开,却被琉白拦住了去路:“怎么,不愿听了?玉奴活着的时候被你骚扰,死了你还不放过她,你到底想怎么样?”
苍青紧盯着他,厉声吼道:“我想怎么样?我只不过是想为她上一炷香!琉白啊琉白,你还是这么小心眼儿,玉奴人已不在了,你却还有心情吃醋,我对你真是佩服。”
琉白琥珀色的眼珠立刻变得透明起来,原本及腰的长发化作万丈,在他身后翩飞舞动,映得他整个人妖气十足。
“苍青,”琉白尖声道:“我只勾勾手指,你的小命便没了。”
苍青笑了:“求之不得。”
琉白脸色阴沉地向他逼近,面容妖娆而诡异,可及苍青至身侧,他却忽的启唇轻笑,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
妖气瞬间隐遁。
“你走吧。”琉白为苍青让出路来。
苍青有些诧异:“怎么,不想杀我了?”
“哼,苍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你如今迫切寻死,就是为了去寻玉奴,我怎么会让你得偿所愿呢?”
苍青失笑:“琉白公子,若论狠心,这世上没人比得过你。”
琉白望着屏风,轻声道:“玉奴是我的,生前是,死后也是,永生永世都是。”
苍青叹息,化作一缕灰白烟雾,离开了。
琉白在原地愣了好久,终于鼓起勇气,走向了那扇屏风。
屏风后,放置着一口楠木棺材,没有封棺,所以可以看见里面躺着的红衣女子,面目与琉白有几分相似,却不似琉白那么妖娆。她面色苍白,红唇却是鲜艳,在四周灯烛的映衬下,略显鬼魅。
琉白玉指轻拂过她的面庞,在她唇上印上了一个淡淡的吻。
“玉奴,今儿是第四十九日了,到了今晚,你我就可相见,你欢喜吗?”
玉奴淡笑而眠,不作回答。
琉白将玉奴从棺材中抱起,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柔声道:“玉奴,苍青刚才来看你了,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便将他赶走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他靠近你,半步都不会。”
他紧紧地搂着玉奴,生怕她从自己的怀里跑了。他轻轻蹭着玉奴的头,清淡的发香让他嗅得沉醉,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他二人相拥而坐,玉奴靠在他怀里,最爱让他轻蹭着自己的头,这会让玉奴感到安心。
他二人之间的羁绊是从娘胎里就开始的。
双生子的他们,最懂对方的心思,儿时形影不离,长大后忽然发觉,他们的惺惺相惜,竟是爱情。
重阙楼台中,他们非人,却仍要忍受人世教条牵绊,他们心中藏着的,是爱,也是苦。
琉白千岁时,有了自己的府邸。
小院花池,琉白总爱牵着玉奴的手徜徉于回廊间,看池中嫩荷开遍。累时,他倚栏而坐,玉奴调皮,化作原形卧于他胸前,淡金色的毛皮油亮,阳光一照,隐隐泛出红晕来。
他们双生,一只却天生高贵,是世间罕见的火狐。
琉白眯起眼睛装睡,玉奴叫不醒他,便索性钻进他衣服里,尖利的小爪子轻蹭着他的皮肤,让他连身子也变得僵硬,他轻喘着,纤指温柔地捏起怀中的小东西,举到眼前晃着。
“玉奴,急什么,等你一长大,我便立刻吃了你。”
他挑着眉,眼神魅丽又蛊惑,小火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唇,眼珠滴溜溜一转,抱起他的脸,将小嘴凑了上去。
琉白的身子逐渐躺了下去。
身上火红的烟雾散去,化作人形的玉奴伏在他身上,与他缠绵相吻,情至极致,琉白伸手探进她的衣襟,却忽地顿住,翻身将玉奴抱进了怀里。
玉奴在他怀中不安分地乱动,琉白轻蹭着她的头,声音喑哑:“玉奴儿,安生点,别动。”
玉奴仰脸看着他,十分委屈:“你不喜欢我?”
琉白搂紧了她:“我的心思,不用说你也明白。”
“那你为何不愿碰我?”
琉白叹气:“玉奴儿,你还没有长大。”
玉奴很是不服:“我已与你同岁。”
琉白握住了她的手:“可你血统比我高贵,你的毛皮还未变成红色,你不长大,我便不能碰你。”
玉奴坐起身子,小脸已涨得通红:“已经千年了,我却还是这副模样,重阙楼台里有那么多狐狸,偏偏我是唯一的火狐,天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长大,若我一辈子都这样,怎么办?”
琉白笑揽着她:“那我就陪你一辈子。”
“若我的一辈子没你的长呢?”
琉白捏了捏她的脸:“怎么会呢,你是火狐,寿命要比我们长得多。”
“我是说万一。”玉奴仍是不依不饶。
“万一,”琉白轻轻念叨着:“万一你先我而去,即便到了黄泉路,奈何桥,我也要把你追回来。”
“若你找不到我了呢?”
琉白皱眉:“你怎么有这么多万一?”
玉奴着急地推了推他:“你快说呀!”
“没有万一,”琉白坚定地道:“即便是要将这天地逆了,我也一定要找到你。”
玉奴身子一颤,轻声道:“如果,如果……”
“如果什么?”琉白看着她。
玉奴望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笑着摇了摇头,钻进了他的怀里:“没事了。”
琉白看见了她眼中的落寞,忐忑地唤她:“玉奴?”
“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