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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石镇镇口火三轮停靠点,冬生结束了发呆的短暂旅途,跟随着人群迈步跳下了火三轮,今天的小石镇莫名的有一些冷清,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进入小镇后,有一种被偷窥的感觉,抬手拍了拍脸蛋,兴许是没有睡醒吧,心里解释了一句,便迈步向庞黑娃家走去。
庞黑娃家就住在镇口的文华街,步行十几分钟后,冬生就来到了文华街的街口,刚准备向庞黑娃家走去,就看到了庞黑娃和他哥出门的身影,“黑娃!”冬生喊了一声,庞黑娃闻声便发现了冬生,招了招手打了招呼,就和他哥向冬生走来。
“冬生,吃了没?”庞黑娃走到冬生旁开口道。
“吃过了。”冬生应道。“庞老师!”随即又向旁边的庞老师打了声招呼,“早啊,冬生。”庞老师回了句。
“再吃点不,我和我哥还没吃,等会问你个事。”庞黑娃搂着冬生说道。
“行啊,正愁早饭没吃饱。”冬生的耳朵里只听到了前半句。
言罢,三人便来到了平时里常吃的早餐铺,点了四笼包子三根油条三碗豆浆,三人随即“呼咻呼咻”的吃了起来,不过冬生也有点奇怪,今天的早餐铺子,人都没有坐满,零零散散的,以往早晨来吃早饭,没提前的话只有排队,今天真是奇了怪了,心里感叹一下,便将这事抛之脑后专心对付吃食了。
吃饱喝足后,三人坐在那里旁若无人的消食,冬生看了看庞黑娃和庞老师,迟疑了一下,还是好奇的问道:“黑娃,昨天那事,你给你哥通气了吗?”
“别提了,情人坡去不成了。”庞黑娃无奈道。
“为啥啊?”冬生疑问道。
“还是我来说吧,黑娃也是听俺娘说的一知半解。”庞老师接过话头,继续说道:“冬生,你认识周小妙吗?”
冬生想了想试探道:“一个女生?”
“我就说嘛,冬生肯定不认识,我还不了解他嘛,他裤裆里长了几根毛,我都知道。”庞黑娃抢着说道。
冬生闻言横了庞黑娃一眼,又向庞老师问道:“庞老师,周小妙怎么了?”
“她失踪了。”庞老师回答道,接着说道:“昨天晚上有人看到她和她同学在情人坡玩,然后她突然向水库堤坝冲去,她同学喊着她要跳河,当时在情人坡的人都来阻止她,最后她在堤坝边和人群僵持的时候,突然消失了。
庞老师说完看着冬生,等待着他消化这些信息,冬生想了下说道:“突然消失了?”
“也不准确,有人说是突然消失,有人说坠入了河堤,也有人说是被忽然变亮的月光吃掉了。”庞老师说完轻咳了一下,解释道:“我也是听当时在情人坡的同事说的。”
“那河里没有找到什么吗?”冬生没有明说,但庞黑娃和庞老师知道他的意思。
庞黑娃看冬生还是一脸疑惑就解释道:“什么都没有找到,连一片衣角都没有找到,河堤周围是周小妙的父母和亲戚朋友还有镇上的人搜索的,水库中心的河面上有消防员组建的搜救队,周小妙的哥哥和其他水性好的人,在水中找了大半夜,什么都没找到。”
这时庞老师又说道:“现在周小妙的哥哥还在小石潭水库,因为差点失温导致溺水,搜救队的人不允许他再下水了,不过他还是坚持在岸边搜索,周小妙的母亲因为过于悲伤昏迷了,周父在家里照顾她。”
听到这里冬生沉默了,他思考着如果他是周小妙的话,刘老汉会有多伤心,不由得有些想哭,气氛变得有些沉闷,庞老师见庞黑娃和冬生都没有说话,便抬手拍了拍两个少年说道:“振作点,又不是你们的错。”
冬生有些沮丧的开口说道:“庞老师,我能去帮帮忙吗?”
“当然可以啦,我和黑娃刚才也是想和你说这件事,周末可能不能玩了,有更重要的事。”庞老师回答道。
“嗯,我明白了。”冬生说道。
交谈完毕,三人便向小石潭水库出发了,走向小石潭水库的途中,他们看到一些身上沾染着稀泥的人回来,应该是昨晚参与了搜救的人,十几分钟后,三人翻过了后山来到了情人坡,今天的情人坡站了很多的人,也只有过年期间才能有这样的人流吧,可惜今天并非喜庆的节日,每一个在这里的人都在寻找,小石镇上左邻右舍都是多年的熟人,出门走三步都能遇见老熟人,镇上的人知道周卤肉的女儿溺水了,都自发的来帮忙寻找,也是想着乡里乡亲都帮一点是一点。
冬生三人穿过人群,来到了水库边,今天的水库格外的平静,若非远处中央搜救队的船荡起的水波,可能整个小石潭水库真的会变成一潭死水,冬生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太过于平静了,连流向下游的活水产生的波纹,还有杂音都有些听不清楚,就像一只饿了很多很多年的怪物,在第一次吃饱甚至吃撑后,在细细品味自己心心念念的极致美味后,躺在那里享受着午后懒散的日光,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与祥和,冬生突然打了个寒颤,他感到了莫名的恶意,在眼前这片诡异的宁静下,那股恶意深深的刺激着他的皮肤,仿佛在告诉他,自己也是某种极致的美味,让他不由的捏紧了拳头,冷汗从他的额头流了下。
站在他旁边的庞黑娃看着他额头的汗水诧异道:“冬生哥,咋虚成这样了啊,这大冬天的,走两步就流汗了?”庞黑娃眼珠子转了转又将头伸到冬生耳边悄声说道:“今天早上起床冲了啊?”说完,抬手比了一个手枪的造型,嘴里发出“biubiubiu”的声音。
“滚蛋!”冬生反唇相讥道,不过被他这么抽科打诨一下,刚才的感觉也抛之脑后了,晃了晃脑袋,冬生看向了水库对面那个男人,因为残留的水珠而反复打湿的衣物,紧紧的粘在身上,却还是一言不发的在岸边寻找着,如果能把整个水库提起来筛一遍,他肯定会去做的,庞黑娃见冬生看着那个男人,于是开口说道:“周深,周小妙的亲哥,从发现周小妙失踪到现在一直没有休息过。”庞黑娃说完举起了大拇指,接着说道:“如果我有这么一个哥哥,我一定不会想着娶嫂子。”
“砰!”“你小子!”庞老师刚想去帮忙搜寻,嘴上骂着又回来给了庞黑娃脑袋一个大比兜,“看吧,这就是哥与哥的差距。”庞黑娃翻着白眼嘴上叭叭道。
“别扯犊子,快帮忙吧,黑侠大哥”冬生无奈的开口说道。
“好嘞”庞黑娃快速答应道。
随后两人便跟着庞老师,加入了周围搜救的人群里面,一上午的时间在搜救的过程中飞快的度过了,到了饭点,三人实在是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便决定先去吃饭,下午再继续寻找,商量完后三人就向镇上返回,路过情人坡的时候,正好碰见了周父拉着周深回去,“我不回去,找不到小妹,我不会走的!”周深嘴上倔强道。
周父因为熬夜眼里布满了血丝,他满脸憔悴的看着周深,声音沙哑的开口道:“回去吃口饭吧,也看看你娘,你要是也倒了,周家就绝后了,哎……。”
听完此话的周深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便跟着周父向镇上走去。
冬生三人看着这一幕,不知如何开口,直到周父和周深离去,三人才相互看了一眼继续出发,“哎”,憋不住的庞黑娃叹了口气,迟疑道:“会不会……我说假如是被妖怪抓走了呢?不然那么大个活人,怎么会一下就不见了呢?连根毛都没找到!”
“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太多了,也许目前的科学还无法解释,等到以后科技发达了,新技术应该会有办法。”庞老师秉着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原则适当的解释了一下。
“好吧”庞黑娃应了声,心说我才六年级你说的我也听不懂,但是我表示认同。
冬生沉默着没有说话,他觉得哪股偷窥的感觉变弱了,但是他之前感受到的恶意却没有再现了,真是奇怪,“冬生,走啦。”庞黑娃看他在原地发神没有跟上,回头喊了一声。
“来嘞。”回了一句,冬生快步跟了上去。
冬生跟着庞黑娃来到了他家,庞父和庞母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冬生,快坐!快坐!”看到冬生来了,庞母热情的招呼着,“叔叔、嬢嬢好。”冬生向庞父与庞母打招呼到,“嗯嗯,快坐起吃。”庞父说道,“快坐!”庞母也催促道。
于是冬生便和庞家人吃起了午饭,可能是因为帮着搜救了一上午,三人都饿的很,都没有说什么话,只有庞父酌着小酒,在哪里说冬生懂事,庞黑娃多学着点之类的云云,而庞母则一个劲的给冬生夹菜,冬生嘴上客气着,手上和碗里是来者不拒,就一个劲的造,吃过午饭后,冬生舒了口气,仿佛再吃慢点就要饿死了,“哈哈哈”,庞父笑了下说道:“还是看冬生吃饭得劲,看得自己都更有食欲了。”
“您那叫见猎心喜。”庞黑娃及时的添堵道。
“就你小子屁话多”,微醺的庞父骂道。
庞母此时在后厨收拾碗筷,庞黑娃看了眼后厨,压低声音问道:“爹,你给俺透个底,周小妙这事,俺觉得就不对劲。”说罢瞟了一眼自己老哥,那意思就是这波我冲了,你可以躺吧。
庞老师眼观鼻鼻观心,耳朵却竖了起来。
冬生也来了精神,聚精会神的竖起了耳朵看着庞父,庞父看三人如此,罕见的沉默了一下,其实小石潭水库的承包人就是庞家,庞老师放大版的庞父,抬起粗大的黑手,用布满老茧的大手扣了扣地中海的头顶,顺便捋了捋那仅剩的几撮倔强,“孩子长大了啊”感叹了一句,接着开口道:“哎,有些东西知道了,对你们没好处,二娃,等你成年了,自然就会明白了。”庞父顿了顿又说道:“现在你们俩我只说一句,离那个水库远点,最好晚上或者一个人不要去那里。”说完,微眯着眼睛,仿佛微醺着要进入午睡的状态了,三人见庞父如此便知道,这事只能到此为此了。
午饭后,三人又去小石潭水库帮忙了,但仍然一无所获,就这样一直持续到周末结束也没有丝毫的线索,回到家,冬生问了下刘老汉,刘老汉也是砸吧着旱烟摸不着头脑,只是那双浑浊的眼睛中带着若有所思的目光。
周日的晚上,因为明天就要去上学,时间尚早冬生便睡下了,刘老汉也躺在自己屋内的床上睡着觉,午夜时分,“咔”枯枝被踩断的声音响起,“呼”密不透风的堂室内吹起了一丝微风,房门被悄悄的咧开了一道缝隙后,又悄悄的关了回去,本来躺在里屋睡觉的刘老汉,已经沉默的站在了小院内,乌木村上浓密的乌云遮住了大半的月光,不过还是能模糊看清来者,是一个彪形黑汉,虎背熊腰、筋肉鼓扎、气息煞人,彪形黑汉咧咧嘴露出一口白牙,低沉的声音说道:“三爷,好久不见了。”
“也不久,上次赶集才聊过。”刘老汉也低沉的说道。
“妈耶,不装了。”庞父咧嘴说完,便找了一个藤椅坐了下,藤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仿佛在说“吾命休矣”。
“轻点!别吵到我孙孙了。”刘老汉警告了一句,也跟着坐了下。
随即刘老汉问道:“说吧,这事是怎么回事?”
“笼子破了个洞,漏了点东西出来……。”庞父闷闷道。
“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吧,这可是一条人命,你知道的,小石镇这么多年出意外死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刘老汉抽着烟悠悠说道。
“庞猛,说实话吧,不然我不会管的,你知道的,有红走的时候,我也没动摇过。”刘老汉又说道。
庞黑娃的父亲庞猛听完,瘪瘪嘴嘟囔道:“那是没动摇嘛,那是摇不动啊。”
“嗯?!”刘老汉闻言瞥了他一眼。
庞猛耸耸肩,正经道:“三爷,这么给你说吧,这事还得从三千年说起……。”
“打住,你这我不得听到天亮啊?”刘老汉晃了晃烟杆子说道。
“这不你让我说实话的嘛。”庞猛无奈道。
刘老汉叹了口气,说道:“挑重点!”
“好嘞。”庞猛应了句,接着说道:“一百年前,笼子就破了,但是我们没办法修补,只能安排人驻守在附近,经过一百年的观察,一直没有发生什么事,所以只留了看守人,就没管了。”
“现在有办法修补吗?”刘老汉问道。
“没办法,懂一点的都死光了,而且就算会也修不好啊,没有媒介。”庞猛摆摆手。
“哎”,刘老汉不知道这已经是今晚上他第几次叹气了,抽了口烟,试探的问道:“打的赢吗?”庞猛听了这话,沉默的思索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
刘老汉翻了个白眼,便要起身往屋里走,庞猛摸摸自己的地中海说道:“三爷,你这是干啥?”
“收拾自己的棺材本,带着俺孙孙,去投奔俺幺儿。”刘老汉头也不回的说道。
“哎,误会啊,我的意思是我也不知道。”庞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接着又说:“那你不管你的其他儿女了?”
刘老汉向旁边吐了口老痰,说道:“然后回来死战!”
说完,刘老汉又坐了回来,开口道:“说说怎么处理。”
庞猛挠了挠下巴,说道:“我已经给俺爹说了,他老人家准备让人把小石潭水库封了,晚上不准人去哪里,先观察观察,如果真出来了,就并肩子一起上,弄!”说着一捏拳头,发出“砰!”的声音。
“duang!”“小点声”,刘老汉烟杆子敲在了庞猛头上,说道。
庞猛也不在意,无声的笑了笑,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您老等我消息。”
“嗯。”刘老汉应了一声,就看到庞猛站起来,微曲着腿,又开口道:“走门!”
“哦,好吧。”庞猛答应道,随即向院门走去,当庞猛推开院门要迈出去的时候,刘老汉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周家知道吗?”
“周家已经断了,就当失踪人口处理吧。”
“嗯。”
院门轻轻的关闭,庞猛已经消失在夜色里,刘老汉关上了房门,回到里屋躺了下来,只是在寂静的夜晚里,响起了一声无奈的轻叹,各中滋味也只有身在此中之人才能体会,伴随着冬生平稳舒缓的呼吸声,夜晚也重新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