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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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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绍祈真的变了。

    而且,还是那种判若两人的改变法。

    首先是上课态度。为了一科财管必修而延毕的他,以往在课堂上总是懒洋洋又恍神的心不在焉貌,此刻遽然转变成必恭必敬认真做笔记的乖孩子形象,阳光得连教授也质疑他是否是崔绍祈本人。

    先前总是随便涂一涂就交卷的小考,此时却题题作答、连计算式都详细列出,教授习惯课上到一半随机抽学生起来作答,崔绍祈索性主动举手争取解题的机会,抓着粉笔就在黑板上洋洋洒洒写将起来,看得台下的学弟学妹一愣一愣地,几乎不敢相信这就是之前打混糜烂的崔绍祈。

    这可吓坏史蔚琪了。

    “你程度怎么一下子变这么好?”云泥之间的落差未免太大。“该不会为了求表现,每天晚上都不睡觉,狂念书、写题目吧?”爱面子也不用爱到这种地步,太逞强了。

    崔绍祈耸耸肩,将昨天写好的习题解答抛到史蔚琪桌前:

    “这些东西我早就会了,又不用太努力念。”他只不过是上课集中精神,当个敬业一点的学生罢了。

    史蔚琪挑眉。

    “早就会了?那你三修是修着好玩的吗?”给他三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了,好狂妄哩。

    “不信-随便考,这本教科书里的东西,应该没有我不会的吧。”崔绍祈大大方方欢迎挑战。

    真的还假的?

    “那,这题答案是什么?”她故意挑了最复杂的资本结构那一章,随意指了个题目要他作答,存心难一难他。

    崔绍祈倒也不以为意,接过课本、瞄了瞄题目给的损益表,执着铅笔就在计算纸上条列起算式来。没多久,他便刷刷写出答案:

    “dol是2。0、dfl是2。5、dtl是3。o,对答案吧?”

    “喝!”

    动作这么快?看来果真不是吹牛的。

    翻开解答本,找到正确题解,史蔚琪的脸色更难看了。

    “这些东西你早就会了,怎么还会被一当再当?”这明明是教授还没讲授的范围,就连她也看不懂,可见崔绍祈是真的先前就弄懂了这些东西。既然如此,哪有可能会被教授当掉?!

    崔绍祈回答得很直接。

    “因为我每次期中期末考都拒答。”要不就干脆缺考,跑到图书馆吹冷气、睡大头觉。

    “请问一下,这样做你有什么好处吗?”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人,莫名其妙跟自己过不去?!

    “没什么好处啊。”抓起桌上的原子笔,他开始用手指将笔转呀转地:“我只是觉得,毕业了也不知道要干嘛,干脆就这样耗下去,当大学生还满快乐的。”至少不用思考人生中太复杂的问题。

    “你--”史蔚琪一口鲜血差点激射出来:“我还以为你只是因为不擅长念书,所以才连续被当这么多次,结果居然是为了这种白痴理由?”

    不知道要干嘛?就这样耗下去?她就是最讨厌这种有钱人家的懒散无所谓心态!

    “反正我现在悔改了嘛。”发现史蔚琪绽出一脸狂怒之相,崔绍祈赶紧收敛一副满不在乎的嘴脸,换上诚恳纯朴的表情:“自从认识-之后,我就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发现这个世界上其实有许多值得奋斗的事情,也不再蹉跎自己的生命、逃避必需面对的考验与责任”讲得慷慨激昂地。

    “是啦是啦。”史蔚琪不耐烦地摆摆手,试图打断这太常重复、又了无新意的虚伪对白:“最好你是真心真意要痛改前非,要知道,伪装总有一天是会被揭穿的。”就怕他洗心革面的荣景维持不了多久。

    “怎么会呢?要对我有点信心呀。”

    他嘻皮笑脸地凑上前来,一双手非常自然地顺势环绕住她的身躯,亲昵的姿态,就像是热恋中的情人般甜蜜。

    史蔚琪只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倒也没对他的纠缠发出抗议之声,两人就这样卿卿我我地黏成一团,在人来人往的下课休息时段里,招来不少好奇与有色的眼光。

    “喂,听说崔绍祈真的跟那个叫史、史什么的在一起了耶。”

    八卦者交头接耳地交换情报,奈何史蔚琪知名度太低、外型又不惹眼,因此提及女方当事人姓名时,都草草以“什么”二字带过。

    “不会吧?!你是说跑来财管系旁听的那个生科大一学生吗?我记得她长得呃,不会很好看啊!崔绍祈虽然好像脑袋有点问题,大学念那么久都没办法毕业,可是他好歹也是崔氏的公子,以后要接掌家族企业的第二代说。”就算光邑学园本来就是所塞满豪门子女的贵族学校,可家世显赫如崔绍祈者,毕竟还是极少数的闪亮阶级啊。

    “唉!早知道就对崔绍祈下点苦心,既然他那么好上手”更何况崔绍祈长得挺帅的;不管怎么说,嫁入崔家可也是莫大的享受啊!

    某中小企业千金小姐发出扼腕的低鸣。都怪她眼睛没放亮点,嫌崔绍祈念书不长进,于是只顾着对其他金龟类人物示好,现在眼见别人得逞后才后悔莫及。

    而且,如果消息来源正确的话,最近崔绍祈表现异常亮丽,一反之前颓废无能的败家子路线,连教财管的教授都公开赞扬崔绍祈的转变,并明示暗示崔绍祈若想报考财研所,他可以大力相助。

    若是崔绍祈持续如此争气,他在家族内地位的提升也是指日可待,只叹她先前不知投资,现在位置已被那个姓史的占走可恼啊!

    “不过那个史史小姐,到底是怎么钓上崔绍祈的?”另一位小姐级人物提出质疑。

    看那女生长相普普、身材一般,只有一双腿既长又直,但这么一丁点优势,全被她毫无品味的穿著破坏殆尽。每回看见她,总是牛仔裤t恤的随便打扮,那牛仔裤搞不好还是夜市买来的咧!要是她有这么长的脚,就改穿levis的3d裤,再配上一双ninewest的当季细带凉鞋,绝对是潇洒又不失女性妩媚

    众人对史蔚琪虎视眈眈的眼神,毫不留情地直打向被崔绍祈如八爪章鱼般抱住的史蔚琪。

    “我觉得我的背有点刺刺的。”史蔚琪凉凉说道。懒得回头去看那些躲在她身后议论纷纷的路人。

    自从与崔绍祈公开出双入对后,她就觉得随时都有被窥视的错觉,就连去上个厕所,也会莫名其妙产生脊椎发凉的征兆,与她往昔在校园中彷若隐形人般的感受大相径庭。

    “啊?”崔绍祈连忙检查座椅。“怎么会?椅子没问题啊?”还是她长骨刺了?

    好吧,他迟钝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崔大少,我请问一下,你是不是很有女人缘?常常有人倒贴你之类的?”

    崔绍祈的两道眉毛都撞在一起了。

    “-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谁?是谁在他背后乱放话,意图破坏他千辛万苦才争取来的爱情?“拜托,我哪有什么女人缘啊,更何况我只剩下财管一科没过,之前也很少在学校里面晃,怎么可能有机会引起人家倒贴我的欲望?-告诉我,到底是谁在对-灌输这些不实传言?我马上去杀人灭口不是,是讨回公道。”

    发现崔绍祈一副剑拔弩张、随时准备冲出去杀敌以捍卫江山的姿态,史蔚琪再次叹气。

    “每次跟你讲话,我都有种非常绝望的无力感。”大抵上就像是秀才遇到兵那类的感受:“没事没事,我刚刚只是随口问问,你别放在心上。对了,你等等要干嘛?”他本学期唯一的正规课程已经下课了,按理来说,是可以逍遥自在地处理其它事情才是。

    “去政经所旁听东南亚经济专题研究,晚一点还要去听企管系的专题演讲,听完就要来去做生意喽。”用功归用功,创业还是很重要的。

    史蔚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东南亚经济专题研究?你?”他真的听得懂这么艰深的课程吗?“你要去旁听?”

    “是啊。”崔绍祈用力点头:“我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趁我还在学校里的时候,多上课、学点东西。我已经把课表排出来了,主要都在社会科学院跟管理学院里上课;教授也不反对外系生旁听,我就去好好充实学识啦。”

    现在他的行程表可是排得满满的,上起课来更是专注有神,博得不少老师的好评,不但足以让史蔚琪刮目相看,连他自己忍不住都得意起来了。

    “你真的是崔绍祈吗?!”

    太吊诡了、太离奇了,哪有人前后差别那么大的?“你一定是崔绍祈的双胞胎哥哥,要不然就是什么鬼来附身的”

    “谢谢称赞。”崔绍祈洋洋得意地昂起下巴,随即又万分不舍地捧起史蔚琪的手。“我该去上课了,虽然很舍不得离开-,但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我一定要加倍努力”

    “够了,你滚吧。”

    就算她一天会听见这种对白数十次,但仍会恶心得让她抖落一地鸡皮疙瘩。“我也要回生科大楼继续上课了---,等等。”她突然话锋一转,朝崔绍祈勾了勾手。

    “干嘛?”崔绍祈纳闷地望着一脸贼笑的史蔚琪。

    史蔚琪挑了挑眉,突然双手一伸,搂住了崔绍祈,在他耳边小小声嘀咕着:

    “我今天心情很好,所以特别恩赐你亲我的机会。快,亲完再去上课。”

    崔绍祈愣了愣,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

    “-不是最讨厌我在大庭广众下对-毛手毛脚?还一再警告我只准抱、不准亲、不准咬、不准”

    “-嗦。”史蔚琪悍然打断崔绍祈的疑问,一面不着痕迹地移动脚步,将崔绍祈与自己的身躯调整到某个角度:

    “不亲拉倒,既然你不领情,那我走了--”

    话没来得及说完,崔绍祈的吻立刻贴住她的嘴唇,霸气地用舌头挑开她微闭的唇齿,热情如火地吮吻大半天后,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怀抱,轻啄史蔚琪鼻尖一下之后离开。

    虽然上一秒被吻得意乱情迷,但下一秒情绪马上冷静下来的史蔚琪,理了理稍乱的头发,不忘朝后方那堆目瞪口呆的旁观者投去一记胜利的眼神,然后得意洋洋地跨着大步离开。

    羡慕吗?嫉妒吗?

    这群没事爱嚼舌根的三姑六婆,总是见不得别人好。崔绍祈还单身时对他不屑一顾;一见人家有了点长进,才躲在暗处吱吱喳喳碎嘴个没完。要是不对她们来个下马威,她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

    嘴角漾出得意的笑靥,史蔚琪跨步离开管理学院。

    除了在课业方面孜孜纥纥得宛若优等乖宝宝般的表现之外,崔绍祈精益求精的精神已经彻底发挥到各个领域当中,包括--

    “臭小子!凭你这种毫无专业可言的小瘪三,也敢来踢馆?!”

    胡子气呼呼地将手里的菜刀一撂,卷起袖子、气呼呼地从厨房一路暴冲到店门口,对着找上门来的崔绍祈吼得山河变色。

    “我不是来踢馆的呀。”崔绍祈举高手上的纸袋:“只是我自己开发出另一种炸粉,想说拿来跟你研究看看值不值得采用”

    这头胡子大熊听力怎么这么好?他才刚走到门口,向正在整顿外围步道的工读生哈啦了两句,主厨大人瞬间就飙出来咆哮了。

    “老板,注意形象”缩在一旁的工读生伸手拉了拉胡子的衣角,暗示他将眼光转向正在店外排队的客人群:“客人都等着要进到店里面,你就别再发脾气啦上

    “形象个屁!”胡子怒吼,一把扯下结在颈上的白色围裙:“今天不做生意了!阿立,叫客人统统回家,下次再来!”

    “老板,我求你不要老是这样乱来啊”工读生阿立眼泪都要滴下来了。老板总是随意恶搞,完全不把客人当人看。虽说这店赚不赚钱与他没什么相关,但他不喜欢老是当坏人,一边驱赶客人、一边遭受满天飞的白眼攻击啊。

    正当阿立委屈万分地预备扮黑脸赶人的同时,一阵清脆的脚步声响起,他怀抱着仅存的希望往后一看,果然瞧见了他心目中的观世音菩萨正款款走来--

    “蔚琪姐姐啊,-终于来普渡众生了啊--”

    阿立感动得差点扑倒在女神脚边。呜每回老板要任性,总要仰仗史蔚琪收拾善后哪。

    “你会不会太夸张了?”史蔚琪失笑。拍了拍阿立的肩膀,她瞟一眼僵持在店门口的胡子与崔绍祈两人:“这两个人果然又杠上了?”

    刚刚她收到崔绍祈的简讯,说是下课后要先找胡子“切磋”厨艺,她放不下心,也跟着过来一探究竟,果然目睹两名死对头意图将对方撕了的画面。

    “对啊!讲没两句话就又吵起来,老板还叫我把客人赶走,不做生意了。”阿立讲得好哀怨。

    “我以为你已经很习惯胡子的任性了?”她倒是一点也不觉得意外。胡子这种脾气一来就什么也不管的牛脾气,早就根深蒂固了。

    “习惯归习惯,我还是很讨厌被客人抱怨又挨骂呀蔚琪蔚琪,-在做什么?”发现史蔚琪撩起门帘,无视于吵架的两人便径自走入店内,阿立怀抱着极大的希望尾随在她身后。

    “老样子,替你们胡子老板收拾残局。”

    毫不客气地到收银台后方取出店章,她弯腰从抽屉里抽来一迭招待券,”张一张分别加盖戳记:

    “阿立,你要记得,下次如果又遇到这种情况,收银台左边抽屉里面有折价券跟招待券,你看情况发给客人,用完了要记得印一些起来预备。等一下你拿招待券给客人的时候,嘴甜一点、表情诚恳一点,客人应该就不会太刁难你。”

    “可、可是,老板知道我们发的这些免费招待券吗?”惧老板惧得很严重的阿立当下提出疑问。

    “招待客人的是不是你?”史蔚琪头也不抬地问着,盖印章的动作一点也没延迟。

    “是啊。”还有另一位工读生就是了。

    “帮客人结帐的呢?”

    “也是我。”

    “每天晚上记帐算营业额的呢?”

    “还是我。”他好像有点清楚史蔚琪的用意了

    “这不就结了。”史蔚琪将招待券全都塞到阿立手上:“你们胡子老板只会做菜,其它的一概不管,你担心什么?”就算阿立坏心眼,每天结算时故意在金额上动手脚,胡子那粗人恐怕也不会察觉。“快去快去,如果胡子问起,你就说是我的意见,他不会对我生气的。”

    “真是太感激-了,蔚琪小姐!”阿立马上捧着那迭救命纸,涕泗纵横地奔出去安抚怒气冲天的众客人们。

    又好气、又好笑地望着阿立的背影,史蔚琪收起店章,正准备跟着走出去瞧一瞧门口忙着互呛的两人,却意外地发现两位当事人已经将战场转移至店内,并且直往厨房杀去。

    她怔了怔,决定直接用问的。

    “请问一下,你们两个现在是--”

    “我告诉你!让你拿我腌好的肉来试,实在是糟蹋粮食!不过既然要让你心服口服,我也只好忍痛牺牲。我要让你知道,你们这种门外汉是不可能领略厨艺的极致品味的!”

    “我懒得跟你吵!快点,实验之后就知道了,把肉拿来啦!”

    显然这两人正吵得如火如茶,没空搭理身为第三者的史蔚琪。她只好退后一步,冷眼旁观一名专业厨师、与一名夜市打工仔各自从冰箱里取出肉片,小心翼翼沾上不同的炸粉之后,下锅油炸:几分钟之后捞起肉排、沥过油后,小心翼翼地分盘装好,端到外头的座位上。

    胡子开始吆喝起来。

    “阿立!小蔡!你们两个跑去哪里了?统统给我过来试吃--”

    “什么试吃?”

    甫发完招待券,因而没被顾客的怨气呛死的阿立马上奔回店内:刚刚跑到食品原料行采买的小蔡也及时赶到。

    “试吃这两盘炸鸡排!”胡子伸手指向两盘热气蒸腾的炸物:“这个不自量力的小表,居然呛声说他自己开发出不同的炸粉,拿来想跟我做比较。你们几个赶快过来吃吃看,绝对是我那盘比较好吃--唔!你干嘛?”

    崔绍祈缓缓移开方才遮住胡子嘴巴的手掌,对着气呼呼的胡子解释:

    “你不要先讲哪一盘是你的,让大家试吃之后再说。”

    “哼!”胡子重重地哼了一声:“你以为这样就有用吗?等着瞧!”

    在胡子杀气腾腾的注视下,在场所有人分别尝过两盘炸鸡排;史蔚琪也跟着拣了两块,咀嚼几口之后,才察觉到相当细微的口感差异。

    “怎么样?哪一盘比较好吃?”

    在胡子气势惊人的追问下,阿立与小蔡两个人当场支支吾吾起来。阿立一脸迷惘的表情,重复吃了好几口,还是无法判别:

    “老板,我我觉得都差不多耶。”

    “放屁!”胡子眼睛陡地瞪大,差点没把桌子给掀了:“你的舌头是用来干嘛的?连这么明显的差别都分不出来?这样的你,也配在我的店里工作吗?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不要啊老板!”阿立的惨叫声像是刚吞了毒药:“你别这样,我只是味觉比较迟钝,你不能这样迁怒呀--”

    “胡子。”眼见气煞了的胡子开始牵连无辜,史蔚琪赶紧插话:“这盘是你炸的吧?”她伸手指着其中一只盘子。

    胡子眼睛霎时绽放出亮晶晶的光彩。

    “就知道只有蔚琪识货!”他高兴得执起史蔚琪的双手,下一秒却被崔绍祈臭着脸硬生生拉开。“毕竟崔小子偷工减料的炸粉是上不了大台面的,内行人一吃就知道”

    “可是,其实只有一点点差别而已。”明知道这评论具有极大的杀伤力,史蔚琪还是不得不本着良心说话。毫不意外地看到胡子倒退三步、一副受创甚深的错乱样,她加快速度将其它的话说完:“口感上头的确不同,外皮酥脆的程度也有点差别,崔绍祈用的炸粉尝起来比较湿黏、不爽口。老饕肯定会察觉其中的不对劲,但一般人就很难说了”

    一面听、一面将嘴巴咧得愈来愈开的崔绍祈一拍桌,得意地昂起头:

    “说得好!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开发新的炸粉。胡子原来教我的配方成本太高了,拿来夜市卖根本不划算,我把里面几样东西用比较平价的原料取代,口感也没有差很多,成本却省了一半,有什么不好?”

    “你--”眼见崔绍祈骄傲得连尾巴都翘起来的模样,胡子恨得咬牙切齿。“你这是玷污厨师的精神、侮辱我胡子的名声!告诉你,我无法认同你这种为了成本而牺牲品质的行为”

    一双手轻轻搁在胡子肩上,徐徐拍抚着他上下起伏的肩膀,史蔚琪又再次扮演消防队的角色:

    “胡子,你冷静一点,崔绍祈只是把他开发的东西拿给你试一试,并不是来挑衅你的。他在夜市里面卖便宜的鸡排,成本本来就得压得愈低愈好,不像你这里,出入的都是一些品味极高的美食家,要求的标准自然也不一样,他怎么能够与你的层级相提并论呢?”

    “-说的有道理。”胡子抿唇点头,显然已被史蔚琪的花言巧语蒙骗过去。“没错,我何必与崔小子一般见识呢?像他那种在夜市讨生活的,当然用不着我这精湛极致的手艺啊。”

    “是是是。”

    一面持续巧言令色,史蔚琪不忘朝阿立那厢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出门买些东西回来。“好啦,现在事情忙完了,你的客人也被吓跑光光了。接下来要干嘛?”

    “也对。”胡子撇了撇嘴,对自己今晚没做成生意并不觉得介意,反而开始思考漫漫长夜如何打发的问题:“呃你们吃饱了没?我去弄点吃的来吃好了。那个崔绍祈炸的鸡排拿去丢掉啦,用那种次级品填饱肚子太伤胃了。我炸的也别吃,都冷了,味道不好。小蔡,去烧炭火,我们把今天早上买来那条鳗给烤了:阿立,把油再热一热阿立?这浑小子去哪啦?”

    “回来啦!”

    说人人到,阿立瞬时出现在众人面前,将手上沉甸甸的塑料袋往上一提,铝罐摩擦碰撞的声响、冰凉水滴沁出后落地的画面,引得所有人眼睛一亮--

    “喝酒喝酒!来,我买了一堆牌子不同的,今天晚上不做生意,大家来喝个痛快!”

    还嘟哝着没下酒菜的胡子,被大家硬是留在座位上,不许他又跑回厨房忙东忙西。抱来一整皿毛豆,大伙边啃豆子、边灌啤酒,嘻嘻闹闹间,气氛high得不得了。

    刚刚还与胡子呕得脸红脖子粗的崔绍祈,此刻也卸下一身的尖刺,与小蔡、阿立两人聊得极开心。趁着添下酒菜的空档,史蔚琪低低在崔绍祈耳边留下一句:

    “真棒,我欣赏你的研发精神。”

    意外获得赞扬,崔绍祈愣了愣,却见史蔚琪俏皮地对他一眨眼睛,又继续与胡子天南地北地聊着。他顿了顿,才意会到史蔚琪这是在称赞他对炸粉上头下的功夫,不由得心头一热,嘴角涌出一丝难以抑制的笑意。

    没有人发现他的窃喜,大家仍兴高采烈地喳呼着。

    “告诉你们!不要以为我胡子留那么多,就是为了要遮丑,哼哼你们怎么能懂得我辛苦蓄胡子的苦心!”

    “咦?我不是听以前的工读生说,老板是为了遮掩炸猪排时被热油烫伤而毁容的脸,才留胡子的?”大家还都信以为真呢。

    难道是那名工读生与胡子结怨,因而传播不实谣言的吗?

    “放屁!什么毁容!”真是太侮辱人了。“是哪个工读生讲的?嗄?一定是那个谁谁谁,想拜我为师,被我拒绝才由爱生恨”

    “那,你到底原本是长什么样子呀?”没事搞那么大一片胡子盖掉自己的脸,也难怪大家会产生某方面的揣测。

    胡子先是沉默片刻,眼神犹疑地朝左右张望片刻,这才压低着嗓音说话:

    “其实我长得跟金城武一模一样,就是因为太帅了,所以常常惹到与女人有关的麻烦,一气之下只好留胡子遮掩。”

    “胡子,你真的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