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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奔驰当中的赵子日很快就放缓控马的势头,见缝插针式慢慢的挪移到了马队的后端当中去。毕竟他是被强拉上阵的,根本没有为此卖死力的动机和立场。
但是更多的人已然被丰厚的犒赏和封官的许诺所鼓动起来,而夹枪捉刀舍生忘死一般的扑向了那些纷纷转向过来,列阵迎击的官军之中。
之间两下相接那电光火石间,就像快刀斩浪一般的骤然将第一阵官军,给嘶号惨叫连天挑飞、劈翻开来,又趋势不减的贯穿了第二阵,突入第三阵。。
一直杀穿到了第五阵的势头被被有所阻滞下来;大多数人手中夹举的马矛或是木枪,也已经摧折殆尽或是尽数弃用了;只剩下左右挥砍劈击的刀剑和棍棒。
而后随着站在军旗下一名须发灰白的老将,被突至身前的一小股义军起兵给撞倒踹踏过去,余下堪堪还能坚持的官军也在迅速扩散的哗然声中崩溃了。
这时,已然落在队尾最后的赵子日,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振奋和激动起来,而拍马向前一连戳死了转身就逃的官兵,又将另一名转身抵挡的敌兵,连人带牌踩破在马蹄下。
然而,这是这些杀散敌阵的义军骑卒们,却是又发生了新的变化,或者说是分歧使然让他们当场就各自行事的分离开来了。
其中一部仿佛是意犹未尽一般的,径直追着那些四散而去的溃兵追斩人头而去;不断地将它们从背后砍倒,撞翻,尽情纵意的踩踏过去。
而另一部分自持武勇和犹有余力的,则脚步不停去势不减的稍稍偏转过战场,去又向着崔安潜所在的河东军大纛和都统旗标而去。
而此外还有包括赵子日在内的小部分骑卒,则是自发留在了原地打扫起战场,兼带等候尚且还在数百步外拔腿狂奔的大群步队跟上来。
与此同时,北面大明宫內顺着龙首山的坡地上,居高临下杀出的义军所部,也已经和作为崔安潜右侧护翼的人马,嘶吼震天的交错冲杀在了一起。
至于那正面从通化门內杀出的义军,更是形同推波逐浪一般的将眼前有所颓势的官军,给杀得节节败退下来;
居中突出部由一名全身披挂的悍将为首,已然如劈斩开浪潮的尖刃一般的,距离中军大纛不过百步。然后官军的旗帜一动,悍将的左近霎那间就被攒射的箭矢给覆盖进去了。
战场上像是瞬息之间为之失声了片刻。然而,随着栽倒人体而凹陷进去的战阵中,这名浑身满是箭矢而屈膝跪地的悍将,却是再度稳稳站了起来,
而又在左右重新填补上来的士气大振叫吼声中,挥击劈倒数名想要抢割人头的官兵,而再度向前扑杀过来了。
而这时候,骑马静立在大纛之下的崔安潜,也可清楚的看见对方形容;居然是穿戴者一套从头遮护到脚的精美山纹倪俊大铠,脸上还被铁面兜给罩了个严严实实。
重新聚拢在他身边的,也都是身穿黑光、明光、两当等大铠,防护周密形同铁人一般的披甲之士;手中挥舞的也是做工精良的长刀大戟。
因此,寻常的长枪刀排在他们面前几无一合之敌,往往未能伤及其要害,就已然被摧枯拉朽一般的斩杀、推倒、横扫过去了;
故而才不过杀破几阵横列,对方每个人就像是泡在血水中一般的人甲俱赤了。而崔安潜身边左右,也开始难言惶然之色和骚动之态了:
“相公,可否稍稍退却一二,”
“相公,贼势难当,还请暂避一二。。'
“使君,还请保全有用之身,以图将来之期。。”
“相公,可否将沙陀兵招还,以为牵制和策应一二啊。。”
“相公,左翼陆副都兵(马使)不已经溃决不可收拾了。。”
“使君,右翼护军岑防御请求援力,以为重整再战。。”
而当这时,朱邪翼圣亲率的千骑沙陀骑兵,也作势欲逃一般的迂回绕到了,官军、义军交错的战场边缘;然后又在一阵接一阵此起彼伏的呼啸声中,骤然攒射处一阵箭雨来。
刹那间就覆盖了南面,正在全力突进向崔安潜,拉成长条的那数百义军马队;将其居中人仰马翻的连片贯倒在地,而一下子变得稀疏混乱起来;
然后这一耽搁和打乱,他们就被紧追而至手持兽皮大牌和短矛的伴从藩兵,给当面拦截和包围了起来;这时候朱邪翼圣也不再理会他们,而是再度拍马杀向了那些滞留在后,追击官军败兵的义军骑卒。
仅仅是数个照面的功夫,这些分散开来不复合力的骑卒,就愈加被冲杀的死伤累累、四散而逃了。而后,才看看完成热身的朱邪翼圣,这才盯上了留在最后,已然与大队步卒汇合一处的其余骑卒。
然而,余下的这些骑步对阵表现的就更加不堪了,朱邪翼圣仅仅是挥手迎面一阵乱射的数十人伤亡,就惊的他们纷纷拨转马头反身逃窜而去了,顺带还自内冲散那些步队仓促集结起来的阵势。
面对如此一个送上门的机会和天大的破绽,朱邪翼圣又怎生会轻易饶过彼辈呢;在尖锐如鹰唳一般的催动声响之中,这些尚有许多余裕的沙陀健儿,就像是许多支飞箭一般的压马提缰,争相恐后的飞撞进这些散乱步卒之中;
又顺势挥动着勾枪大棒砍刀,横扫飞掠过一切所能见到的人体和面孔,破瓜切菜似得将其割裂、劈斩、敲击成残肢断体烂肉,就像是在敌群之中凭空掀起一阵阵的血雨腥风来。
而后,这些沙陀骑兵又分作数股并进的势头,保持着突进之势交替驱赶和追杀了数阵,撞倒、踩翻践踏了不计其数敌兵,几乎将其杀穿踹散了大半之后;
才在另支一边不停放箭,一边赶来支援和接应的人马面前,拉出一个大大的回转之势;而将其尽情甩脱在了追之不及的滚滚烟尘之中。
而这时候,随之出阵的千骑沙陀健虽然人人浴血,却倒还有八成相对完好的状态。朱邪翼圣也终于注意到了中线战场中,正在逼近崔安潜身前的危急之势;
然而他只是略加思索,却未尝急于上前援应和牵制;就引领着部下再度呼啸的绕过了本阵的后方而去了。然而这在崔安潜所在的本阵之中,却又引得一阵暗自咒骂声来:
“好个忘恩负义的胡酋,”
“他这是要避战而走么。。”
“真是辜负了相公的期许啊。。”
然后,不久之后,北面正在与官军接战不已的贼势,突然就出现了动摇和混乱,随后就从一角崩散和溃乱开来;却是朱邪翼圣率领的沙陀骑兵从中破阵而出。
只见他们与应战的护军营将士合力交加攻打之下,那些贼军再也没法保持住阵型和推进之势,就仓促败退逃出数百步才得以重整起来。
随后,冲杀的一身是血的朱邪翼圣也折转回来,奔驰到崔安潜身前拱手道:
“相公,贼军亦见势大,而一时杀不胜数;我愿护从相公与本部汇合,再做打算。。”
“且不急。”
这时一直不松口的崔安潜,也才不紧不慢的缓缓开声道
“你再替我稍加阻挡片刻就好。”
“也罢。。”
这些朱邪翼圣也无话可说了,而深深看了一眼左右的各色表情,又转身率领沙陀兵奋力杀进北面再度突进过来的敌势。这时,杀灭了包围中残余敌骑的那些附从番军步卒,也重新收缩退到本阵侧近,姑且准备支援正面的战斗。
然而,远处的大片金鼓在四野里骤然响彻起来;一下子就冲破和压过了战场正面的喧嚣之声;而将所有人等额关注力一下子就吸引了过去;
而在天边如浪涌一般飞速逼近的甲光粼粼之间,还有一面四斿五仞的玄底白虎旗和六面四斿四仞的朱红飞焰旗。赫然就是河东节度使和代北行营的旌节所在。
而比起之前表现的有些糟糕和散乱的那些“河东军”,这些新出现的森然肃杀人马,才更像是河东四镇加上代北行营的各路客军、城傍番军当中,力压群雄的第一大镇成色。
“来的还是有些慢了。”
这一刻,崔安潜的脸色才变得宽缓下来;然而重新归队在侧当地朱邪翼圣却是在心中了然起来。这位血手相公为了将长安城中的贼军,引出来一举歼击之,居然不惜以自身为诱饵。
甚至连自己麾下的这些沙陀骑兵和附庸部众,显然都成了他全盘算计中的一部分。然而,他也只能愈发恭切的随着其他人附和道:
“相公真乃神机妙算。。”
“使君算无遗策,贼军已然入彀了。”
“都统运筹帷幄之间,。”
就在他们的话语之间,那些被死死分割成三个不同方向,而始终未能合力做一处的各部贼军;也像是力竭气荒一般的颓势顿生,纷纷开始试图脱离接战,而退回到长安城中去。
然而,声势复振的官军又怎么会轻易地放过他们,自当是愈战愈勇的包抄上去,竭尽全力的想要分割和隔断他们的退路,一时之间战斗再度变得额外激化和惨烈起来。
而城头上贼军的掩护也像是乱了分寸一般,不再区分敌我而将石砲车弩,那里人多就往那里放射而去,顿时又造成了更多的伤亡和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