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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奉命随着押送俘虏的队伍一起来到钱塘江边的王墩儿,一时间就像是许多人一样瞠目结舌一般的张大了嘴巴。
让他惊讶的不仅仅是平生第一次所看见的滚滚大江,还有大江上正若车水马龙一般舟船往来之间,正在建造当中的浮桥。
而依旧初步成型的桥身轮廓,从大江北岸这边已经被延伸出去了一大截;而在大江之上尚有许多带着翻转水轮不停往来的奇异船只。
正在将岸边道路延伸过来的临时栈桥上,堆聚许多的建材和物料用简易的滑轮木架,如同飞鸟一般的轻松吊装上船。
然后又像是往来织巢的雀鸟一般,输送和靠拢在贯穿江水之上数条笔直的铁索附近;这时候自有其他车船拖来战斗中俘获的大小渡船,将其分段用捆扎和钉卯的手段固定在铁索所下方,而成为浮动在江水上的桥墩一部分。
因此如此的延伸进度下来,看起来就像是在奔腾大江之上仿若神迹一般的,在短时之内就能凭空铺展出一条连通南北的平坦路桥来。
却又怎么能不叫王墩儿这些本地出身的乡土人家,看的目眩神移根本挪不动脚步了,而在心中愈发坚定这太平贼莫说是在将来,就算在眼下的浙东之地就一定能够成就大气候呢。
他协助押送的这些其实就是战败之后到处流传,又被地方顺势截击的浙东联军俘虏。虽然聚在一起的时候来势汹汹而看似不可匹敌;但是战败溃逃之后就仿若是丧家犬一般,大都惶然乱串和躲藏起来。
因此,像是王墩儿就亲手捉了至少三个,而协助他人搜寻乡里的山林草泽之间的时候,又捉了七、八个,这也让他意识到一件事情,这些平日在乡里趾高气昂、不可一世镇兵、团结之流,在太平旗号面前其实也不过是如此。
而这些乡野里的俘获,在被顺势送到相应的编管地里之后,就会脱光衣物简单的检查和清洗之后,被简单的体型、年龄分类,打散分派到江边去参加砍树、挖沙、搬石头澄粗苯劳役。
而王墩儿这些在地方上有过一定表现和贡献的辅卒们,则就继续就近转变成为看守和监督他们这些俘获劳作的角色,而让沿江作业的太平军本队,滚雪球一般的解放出更多战兵和驻队的人来。
这也是太平军得以一路不断扩大声势和获取资源、人力的轻车熟路做法了。虽然因为相对简单粗暴的推进模式,而无可避免的会有一些浪费和额外损耗,但也在整体大举可以接受的程度上。
而在钱塘城的昔日府衙府衙一角的暗室中。
被特制镣铐固定住的女子,穿的还是歌姬的曳罗轻纱长裙,垂落长发遮面看起来柔弱而楚楚可怜,充满了某种密室监禁而马上要发生无惨、乱舞之类不忍言之事的氛围。
当然了,周淮安也不会轻易留下给对方送人头的机会。所有的细节都仔细的检查过了,并且在饮水当中用了让草乌头、曼陀罗花提炼出来,可以肌肉松弛和神志涣散的成分。
这样就算受过训练的她也无法产生爆发性的力量来做点什么,但却又有足够的神智来回答和响应周淮安的手段。
尽管如此,周淮安还是竭尽所能的再度仔仔细细的扫描了一番对方;看起来她的生体特征比起之前在广府见面时,宛若蓄势夜刃的游刃有余,已经衰弱和黯淡了许多。
除了被刻意不给进食的缘故之外,周淮安还发现了几处不甚明显的暗伤,看起来像是长时间未得到及时治疗的旧伤和后遗症。
“你。。还有什么可以说的么。。”
周淮安最后还是拉开了勒在她口中布索,反正现在以她肌肉的松弛程度,至少是没法咬断自己的舌头了。
“自当是无话可说了。。既入君手端是了无幸礼。。只是既然贵人令我专处于此,怕是有什么还想知晓的东西么。”
长发垂面的女子哑声道,听起来自有一种奇异韵律感。
“自然是事无巨细的所有事情。。”
周年不为所动的道
“奴唯求一件事情。。”
女子顿了顿又道。
“你觉得可能么。。往日的朝廷和官府会轻易放过一个包庇和容留刺客的窝主么。。”
周淮安不可置否的反问道。
“奴明白了,还请莫要节外生枝牵扯到更多的人了,也。。。”
女子低声道。
“你觉得你有这个资格提条件么。。作为一个刺客,你不觉得话太多了。。”
周淮安再度打断她道。
“奴明白了,贵人想知道什么奴知无不言便是了。。惟求给个干净利落的痛快,莫要在受更多折辱便是报偿了。。”
女子叹然道。
“第一个问题,为什么。。彼辈既然身为决死之士,难道不应该是对幕后主使誓死不说,不惜粉身碎骨也要完成任务么。”
周淮安继续反问道。
“因为当初能够指使我辈的人都已经不在了。。朝廷已经没了,往昔刺客世家的所在也被毁了。无论是古时传下的公孙氏、荆氏、曹氏还是豫氏、聂氏的人都不复所见。。”
她形容不动的淡声道。
“当初除了奉命剿灭的军马之外,尚还有人守在原地到处剪除我辈中人,虽拼死方才得脱出,如今刺客世家中的聂氏传人,或许就只剩奴一个了。。”
“然身为刺客却未能完成任务者,便就是不得活的弃子了。。奴唯有逃到对方尚且不及的江东来,只是伤病潦倒之际有人好心收留了,就暂时栖身于此以为报答了。。”
“这么说,此番亦不过是巧遇而已,与宴上那些谋刺人等,却无任何的干系释然喽。。”周淮安面无表情的反问道。
“。。至少彼辈,还拿不出请动奴的代价来。。”
女子说完这句就重陷沉默作为回应。
“那就和我说说刺客世家的事情吧。。保不准能令我有所心满意足了,就不会再迁怒和波及到其他人等呢。”
本想转头离去的周淮安,这时候才稍微产生一丝兴趣道。
“。当然了,不管你信与不信,难道不都是别无选择的结果;区别在于是你自己说出来,还是我用手段让你说出来而已。。”
“那贵人可知,开元年间的剑器名家公孙大娘和裴将军;以及后来的权宦李辅国、鱼朝恩暴死之故。。”
女子沉吟了片刻,才抬起惨白的有些惊心动魄的下颔,幽然开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