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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还有个长期被人忽略的群体,那就是曾经在白城掀起很大风浪的女子魔法军团。
比起对待起义军的出尔反尔、两面三刀的态度,议会处理女子魔法军团的方式更简单,也更有效,那就是彻底忽略,并且从一切媒体上消灭女子魔法军团的存在。动荡的时代每天都有无数新闻爆炸性的涌现,人们更关心的是战场前线的风云突变,战争胜利了还是失败了,和谈进行的怎样,自己要付出多少,又能得到多少,至于女子魔法军团,那或许曾经是个时兴事儿,却也不过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说两天就忘了。
直到贝蒂娜约他上酒吧喝几杯,他才了解女子军团后来的情况。
这件酒吧坐落在贵族区与平民区交界的地方,由于比较偏僻,门面也相当不起眼,很少有人会来光顾。事实上它更类似于私人会所,供贝蒂娜和她的一些政治上的支持者商量事情,盈利什么的反而在其次了。
他挺喜欢这里,幽静,昏暗,深蓝色的灯光让整间酒吧看上去有些失真,带有种凛冽冰冷的感觉。调酒师给了他一杯表面覆盖着的深蓝的液滴不停地向下渗入透明的酒层里的鸡尾酒,说是这里的招牌,值得品尝一次,他吃掉了牙签上戳着的橄榄,抿了一口酒,冰凉凉的沁人心脾,确实是很不错的。
贝蒂娜的情况比他上次见到她时要颓废了不少。那姑娘原本富有弹性的头发变得有些凌乱,不知是不是光线造成的错觉,那些酒红色的染料褪了一些,耳钉少了一个,不知是丢了还是忘记戴了,原本涂成红色的指甲现在斑斑驳驳,那些涂料似乎被抠掉了不少。
他喝着酒,对方抽着烟,没人说话。
必须承认,贝蒂娜抽烟的模样是很性感的。她的唇是比较小巧的那种,即使不涂口红色泽也很饱满,看上去柔软如同初绽的玫瑰。夹着烟的手肌肤白净细腻,手型非常的优雅,她不像别的女人那样会用指尖捏住烟蒂,显得特别用力,也不像男人那样硬邦邦地用两根手指夹住烟,形成一个僵硬的直角,一点都不柔和,而是非常随意地那指缝挂住烟柄,烟身和指缝几乎是平行的,细长的女士烟会随着她的手的动作而摆动,很是美观。对方在放下烟的时候手总会无意识地掠过胸口,让人很难不去注意她深陷的乳沟,喷出云雾的时候嘴唇微微张开,像是渴求着男性的爱抚。他知道这都是对方长期养成的习惯,以她此刻的精神状态,恐怕没有多余的精力用在****男人上。
“我要结婚了。”对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他看着她的侧脸。这段时间的大起大落让贝蒂娜的气质骤然成熟了不少,不再像个少女,而更像个妩媚的少妇。说这话的时候贝蒂娜没有看着他,依然是目光涣散地望着遥远的虚空,好像她并不在意对面坐着的是什么人,甚至也不关心到底有没有人在听她说话。
她只是想倾诉而已。
“对象是第一家族的老三。”贝蒂娜僵硬地笑了笑,像是在自嘲。“很惊讶吧?那个男的一直在追求你妹妹,但风向一变,他就要把我娶回去了。”
他对此没什么意见,本来他就不喜欢妹妹嫁入第一家族。当时妹妹收到很多情书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这是白城的贵族群体在向他示好,默示着他已经成为了贵族阶层的一员。如今法师议会对他的态度模棱两可,贵族们也就不忙着交好与他了。
“什么时候?”他觉得自己大概也就能问这个了。
“2月14号。婚礼很仓促。”
“那可不是个吉利的日子。”
朱利亚诺被执行死刑的日期就在2月14日。那一天法师们会在白城最大的广场上搭建一个行刑台,公开处决这位起义军领袖,以及其他参与起义的重要人士。议会无法消化这些武力过于强大的法师,那就只能从肉体上将其消灭。公开处决是为了警示那些在暗中蠢蠢欲动的人,同时这也是对法师们的一次考验,如果有人在刑场闹事而没得到及时的镇压,那么后果可想而知。
“是啊。”贝蒂娜掐灭了手中的烟,指尖深入到浓密的发际之中。“不吉利。”
那一天好像是学院里传统的男生送女生巧克力以表达爱慕之情的日子,不少人就在这一天喜结情侣。想当年朱利亚诺和贝蒂娜也是旁人眼中的鸳鸯眷侣,如今二人已经形同陌路,又在这样的一天里,一个赶赴刑场,一个赶赴婚礼,不得不说有时候人生还真挺讽刺的。
“很抱歉我不能参加你的婚礼了。”他叫来调酒师,要了一杯橄榄,不要酒,他对这种混合酒缺乏负荷能力。
他们又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虚伪?”贝蒂娜突然开了口,语调中尽是苦涩。“曾经凭借着女权口号进入议会的人,如今却要靠男人才能在政坛站稳脚跟,是不是很可笑?”
他没有回答,对方又继续讲,“整个女子军团都面临这样的处境。战败之后,男性军团被重新编制,跑去没有敌人的战场上刷战功,享受各种荣誉,而我们却被冷落着。我想为女性军团争取些利益,却受尽那些人的白眼,他们将战败的过错推到我们身上,叫我闭嘴,否则就叫媒体批判我们在战场上的行为,拿风林堡战役大做文章。我完全斗不过他们。”
“我们是魔法军团,虽然可能是联邦历史上最耻辱的魔法军团,但我们的实力依然不可小觑。可能是哗变的危险让议会在战后终于又想起了我们,他们给了我们‘最合适’的奖赏——给几个高级女官安排了婚事。”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贝蒂娜好像要哭出来了,但这位政治女强人忍住了眼泪,用沙哑的声音继续说道,“我想拒绝这样的安排,我们都想,但我们无能为力。议会的人留了一手,当初他们答应我让我进议会,却没有立刻给我安排席位,而是说要等选举,让我走正式途径。当时我有女子魔法军团的支持,以为赢得选举不是问题,却没想到……。”
这样的结果正在他的意料之中,或者说是安排之中。那一次会议上,当他提出鼓励女权运动,让女性组成军队参战的时候,大部分人还是持怀疑或者否定态度,其中反对最激烈的就是第一家族。
“开什么玩笑?让女人打仗?给敌人送营妓么?”漩涡胸针激动之下有些口不择言了。
“现在的女权运动还停留在喊口号的层面上,但她们跃跃欲试,想要一个机会证明自己,我们提供一个机会,就能利用她们急于证明女子不输于男的心态,让她们免费为我们出力。”他向其他人解释道。“女人能不能上战场、能不能发挥战斗力,这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做出了表率,组成了不需要政府花钱的自愿军,那么自然就能带动起其他自愿军的形成,尤其当第一批人全是女人的情况下。”
“我认为这个提议还是很有道理的。”第一个克服心理障碍想明白其中关节的是金丝眼镜。“但是这样一个新的编制如果积累了足够的军功,她们是有实力也有声望要求入主议会的,我相信在座没人愿意一个女人坐在这里吧?”
“她们不会进入议会,如果你们不希望的话。”他明白这是很多人所担心的,新兴军官会挤压旧贵族,成为新的政治力量的主导。“事实上女性军团比男性军团更安全,因为女性天生柔弱,不善抗争,也缺乏抗争的经验。只要女人不当指挥官,战场上想摆布她们是很容易的。”
“你是说让她们充当炮灰去送死?”漩涡胸针面色古怪地望着他。“那太浪费了,女性法师是很不错的生育资源。”
“我们只是不需要女英雄,让她们送死是没必要的。”他思索了一下,这样回答。“她们下了战场依然是很好的生育资源。”
“对啊对啊,只要战后让她们回去结婚生子,她们就没什么威胁了。”海豹的脑筋也转的很快。“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她们就只能当母亲和妻子,而不能再当战士了。”
“事实上那些因为这场战事而积累了一定政治资本的女人是更好的生育资源——不仅会生孩子,还能把她们拥有的政治资本转嫁到丈夫身上。”金丝眼镜补充道。“第二家族愿意预订一个人选。”
“第一家族附议。”
“第四家族附议。”
“第七家族附议。”
“……。”
这个提议就被多数通过了。
“现在好了。”贝蒂娜重新抽出一支烟点燃,“如果我不同意这桩婚事,他们就故意将我雪藏,截断我的政治前途,我不想这辈子都做个政府小文员,就只能选择答应嫁入第一家族。可难道我成了第一家族的老三的未婚妻就有什么区别了吗?议会只同意那些无关痛痒的提案,像是为女性设立个专门的节日——用来歌颂不出闺门一步的大家闺秀以及那些相夫教子主持家务的全职妻子——完全就是为了男性服务!真正保护女性权益的提案一条都通不过,他们贯彻了反童工法,却不肯为女工的权益制定哪怕半条法令!”
他沉默片刻,最后只能这样对她说,“你的政治生涯才刚刚开始,未来的路还很长,机会还很多。”
对方似乎被他说的话所打动,整理了一下情绪,显得振作了不少。“你说的对,我还有机会。”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历史会记住朱利亚诺,却未必会记住贝蒂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