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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从来没想过,再次见面会是在那样的情景之下,他非但没有带走她,
却反而在最短时间之内飞也似地逃走了。
还清楚记得枪口原是朝着魏时雨,而就在自己扣下扳机的那一刹那,她朝子
弹射击轨道直冲而来的模样,他看见魏舒云染满鲜血的肩膀、他看见她倒在地上
苍白着一张脸,消音手枪所发出来极轻微的响声,竟在他的耳中回荡成震天价响
的雷声,轰得他几乎心胆俱裂。到现在,他持枪的手还微微发着抖,阎裂天眼睛
眨也不眨地瞪着那仿佛染着魏舒云鲜血的右手,那片艳红似乎不犊旎断地由他手
中涌现,朝他席卷而来、击碎了他所有的理智。
为什么她会在那里?为什么她会心甘情愿替魏时雨挨了一枪?只怪自己没有
事先查明清楚魏舒云和魏时雨虽然没有血源关系,却有姐妹之名,当然更有可能
同住一屋檐下,只是他到现在还不敢相信,他竟然会失手伤了她,那简直简
直快逼疯了他!
他追踪的对象魏时雨,是个异能者,拥有洞悉人心的能力,她还能进一步操
控人类的思想与感情,并可追溯过去、预知未来,因此她是他用来操控世界的一
颗非常重要的棋子,前阵子好不容易逮着她,却因为自己的轻忽让她有机会逃走。
他到魏家来就是要带她回去,没想到魏时雨却因为早已不是处子之身,而失去他
想获得的能力,于是,他起了杀人的念头,因为她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而且她
知道太多与“鬼城”相关的秘密,绝不能让她继续活在世界上。
不该放了她的,倘若今天没有除掉魏时雨,往后就再也没机会了,因为他绝
对不重复杀同一个人,可是当时他因为误伤魏舒云整个人可说掉了三魂七魄,
谤本没想到必须再补开一枪以绝后患,反而像只丧家犬般,以极快的速度逃出魏
家大宅。
他真的不敢相信自己会伤了她,伤了那个他朝思暮想整整一年的小女人,从
来不曾起过波澜的心,竟因为看见魏舒云瘫软在地上的模样,疼痛地让他几乎要
以为那发子弹正中的是他的心口。不,比那还痛上许多,他徙不将肉体上的疼痛
当一回事,就算真有一子弹击中心脏,他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而现在,他几乎
要因为她苍白的脸色而疯狂、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虽然事情发生至今已经三天了,他脑海中依然不断重复她中枪的那一幕,他
一定得去看看她才行,虽然没有打中要害、不必担心会有生命危险,但他仍然必
须亲自去确定她平安无事。
阎裂天在最短的时间内,透过“鬼城”情报网调查出台北市当天入院的伤患
名单,也一并将她所有的资料详细阅读过一遍。他终于知道她和魏时雨是什么关
系,也知道她为什么不顾一切挡下不长眼的子弹,既然魏舒云那么爱护姐妹,他
可以答应不再找魏时雨的麻烦,但是,交换条件是要她拿自己当替代品,依他对
她的了解,这个心地善良到不可救葯的小女人,是绝对不会拒绝他的。
睽违一年之久,他一直在等待与她见面的机会,好几次忍不住想冲回那座位
于东部偏远山区的教堂找她,却一次又一次忍了下来,他不想刻意造成两人的重
逢,而是静待时机与她再续前缘。
虽然这次意外让他心脏差点停止跳动,但也因此让他实现了拥有她的渴望,
心里或多或少是有点兴奋的,只是她的伤减低了相逢的喜悦。
去见她吧!事隔经年,她是否还记得他?
寂静的午夜,病房里显得格外冷清,所有人都睡了,只有她还醒着。
魏舒云皱了皱眉,肩上疼痛的伤口让她睡不着觉,不想在这么晚的时段吵醒
别人为她注射止痛剂,只好忍痛瞪着漆黑的天花板,突然,她看见走廊外微暗的
灯光透过门缝照射进来,随即恢复原来的黑暗,感觉上像是有人从外头把门打开,
再将门关起来。
她一定是痛昏头了,居然以为门会自动打开!正想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一觉,
却在这个时候听见一连串的脚步声,朝她的病床逐步接近。
“请问是护士小姐吗?”这么深的夜里还会在病房内走来走去,除了医
护人员大概不会有别人了,只是,对方为什么不开小灯呢?
过了半天没人回话,但她可以明显感觉出有人站在她床前,而且目光灼灼地
审视着她,令她的神经不由得紧绷起来。“到底是什么人?”她的声音里多
了一丝恐惧。
“你该知道我是谁。”一个低沉的、几乎没有起伏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室
内一盏小小的灯光随即亮了起来。
就着昏黄的灯光,魏舒云认真地打量起站在她床前的这个人,一个男人
她确定没见过的男人。“对不起,我不记得曾经见过你,你是不是认错了?”
当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阎裂天眼神复杂地闪了闪,在她尚未发觉之前,他
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将所有情绪隐藏在冷漠的面具底下。“你不认识我,也该认识
魏时雨。”
“我的天!你是你是”不会吧!杀人不眨眼的鬼王怎么会找上她?
难道是因为她坏了他的好事,所以特地来结束她的生命?“我是阎裂天,相信你
早该知道我的名号才是。”虽然他的眼神平静无波,一如以往他不愿让人窥伺时
所刻意装出的漠然,但他的内心其实正波涛汹涌。魏舒云不记得他,她居然不记
得!这一年来,他从未将她遗忘,早在她奔向子弹的射程时,他就已经认出她来
了,然而,她却只将他当成一个过客、一个不必费心去记忆的男人。
“你想做什么?我听说你绝不重复杀同一个人,既然是这样,你来这里
有何贵干?”心里其实快吓死了,但她仍装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企图让他打
消对付她的念头。
“我当然不会杀你,你对我来说可是非常有用途的,怎么舍得太早送你去见
阎王呢?”虽然她不记得他,但是想带走她的心意仍然不改。
“我会有什么用途?”这倒奇怪了,她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女子,
怎么能为他所用?
“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得到魏时雨,也该知道你们两个几乎是在同一时间
内出生,既然她有预知人心的能力,你也该拥有这份僭能,只是还没接试篇发。”
其实不是这样的,魏舒云根本没有魏时雨那种追溯过去和预知未来的能力,虽然
出生时段只差一个多时辰,但是只要一个条件不符合,就不能造就特殊的能力,
他这么说主要是为了有个藉口带她走。
“我我不可能的啦!”这下可好,他若真要带走她,她反抗得了吗?
“可不可能由我来决定,我要你现在就跟我走。”阎裂天倾身向前,将魏舒
云由床上抱到自己的怀中。
“你我要喊救命了,快点把我放回床上!”接触到这个诡异的男人,魏
舒云马上想挣扎,还没忘记自己肩上的伤是拜谁所赐,她怎么能让自己陷入虎穴?
万一被他掳走,她可不确定自己还有命可以活着回来。
“如果不怕伤害到其他人,你可以尽量叫没关系。”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善
良的本性,以此要胁,魏舒云绝对连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她曾经听魏时雨说过,鬼王阎裂天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心比石头还硬、
血比冰水更冷,为了避免累及无辜,她最好还是乖乖听话。
“你不说话是表示愿意跟我走了吗?”果然不出所料,她宁可自己涉险,也
不愿别人为她牺牲。
“我如果说不,你会答应放了我吗?”虽然希望不大,她还是企图做最后的
垂死挣扎。
“不会。”此次前来,他已经决定将她永远留在身边。
“你说我对你有利用的价值,这是不是表示,我暂时不必担心自己会死在你
手上?”魏舒云故作轻松地开口,曾经听时雨讲述被阎裂天囚禁的那段日子所尝
到的恐怖滋味,她要是不说些话来缓和气氛,恐怕会忍不住吓晕过去。
“你不必担心会死在我手上,别忘了,我永远不会重复杀同一个人。”就算
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他也不在乎,独只有她不能死,因为她要陪着他,在他还没
死之前,任何人都休想夺走她的生命。
“那么,我可以问你,你要带我到什么地方去吗?”虽然他看起来怪阴沉的,
不过她相信他不会说谎,心里的不安已经消失了大半,只要命还在,总是有机会
逃跑的。
在那一瞬间,他的心思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一年前那短暂但悠闲的时光,在
那个时候,她老爱拉着他的手臂,试图让他加入她带领的活动里,那个时候的魏
舒云一点都不怕他,而他就是因为这一点开始了对她的思念。
“我这样突然失踪,爸妈会担心的,你至少让我留张纸条好不好?”魏舒云
满含希望地打量他,虽然他会答应的机率非常渺茫。
“没有那个必要。”阎裂天毫不犹豫地拒绝,抱起她轻盈的身子,迈开脚步
往外走了出去。
魏舒云若有所思地打量这个抱着她的男人,根据时雨的说法,阎裂天是个标
准的野心份子,成天妄想统治世界,如果他的确拥有常人所没有的能力,那也许
不只是个幻想而已。原本想逃的念头非常旺盛,但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她想看
看他究竟会以什么手段来颠覆世上既定的规则、把自己推上最高统治者的宝座,
在必要的时候,就算牺牲性命,她也要阻止他疯狂的行为。
也许是有点高估自己,但她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如果她能感化他、让他变
成一个正常人,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如果她的努力完全失败,至少她还是最有机
会破坏他计划的人。好吧!她就暂时跟在他身边一阵子静观其变,虽然她的外表
看起来是瘦弱了些,但她其实很坚强也很有毅力,她会尽一切所能来阻止他不合
理性的举动。
总会想出方法解决,这是她给自己的任务!
离开医院之后,魏舒云被阎裂天带往位于台湾东北的基隆佰,军舰旁泊着一
艘古式风帆,上头还站着几名身着古代水手服的高大男子。
“我的天,居然是帆船!我没看错吧?”这种竖着高高船桅、布帆迎风摆荡
的古代商船,她只在图片上看过,从来没想到居然可以亲眼目睹,她真要以为自
己穿越时空来到中古世纪哩!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钱,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阎裂天将她放在一
张舒适的躺椅上、将披风解下覆在她身上,吩咐手下解开系在岸上的绳索后,回
到船头亲自操控木制的大型舵轮。
黎明第一道曙光,由海平面下渐渐地往上升起,淡淡的光量投射入深沉的大
海与幽静的苍穹里,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东方已经浮现浅浅的鱼肚白,海面上
也闪着粼粼波光,下一刻,阳光已经笼罩了海与天,黑夜与白天正式交换场景。
这种感觉是特别的,在这艘古味十足的帆船上,她与这个说得上陌生的男人
一起迎接朝阳,那些水手早在接应他们之后退了下去,她眼中所见,就只有他一
蚌人。魏舒云不觉失神地望着阎裂天,她看见他依然面无表情的侧脸,那双银灰
色的眼眸虽然美丽但却毫无生气,全身上下,大概就属那头被风吹得凌乱不堪的
黑发最具生命力。
看着他掌舵的模样,仿佛早就适应飘摇的海上生活、早就习惯迎着风遥望无
垠无涯的大海与蓝天,感觉上有点孤独,却又不肯让人靠近,他让她想起另一个
拥有相同特质的男人,那个在一年多以前曾经短暂相处半个月、她称之为玄的男
人。
不可能的,她一定是昏了头,阎裂天怎么可能是玄?玄的眼睛是黑色的、蓄
着满脸络腮胡、脸色苍白憔悴,身材显然也瘦多了,所以他们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再说如果他是玄,绝对不会这样待她,虽然玄看起来老是一副不太想搭理人的模
样,但其实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而阎裂天,是个冷血无情、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的怪异家伙,不否认他确
实有一张俊美无俦、足以比拟最完美雕塑作品的脸,但是那张脸太僵硬了,好像
戴着面具似的,感觉一点都不真实,这样的他,令人不安。
风帆行驶的速度跟现代化汽艇、油轮当然不能相比,但是这艘庞大吨位的帆
船搭起来舒服极了,不但平稳而且没有现代船只排出的油烟废气,让她的胃不至
于翻搅不休,她眼中所见是美丽广阔的景色,耳中所闻是海风吹动布帆所发出的
喇喇响声,她的心情突然大好,完全抛开被绑架的阴影,好像自己其实是来度假
似的。
一切都很美好,只除了肩上不受欢迎的疼痛,方才因为神经绷得太紧,一时
忘了肩上的枪伤,但是当她心情放松后,疼痛的感觉马上回笼了。
经过这一番折腾,伤口上正缓缓渗出血来,她的脸色苍白,紧咬唇瓣强忍不
适的疼痛,这时候她终于知道时雨为什么一提到阎裂天就咬牙切齿,他居然不顾
她的伤势将她带出医院,简直不把人命当回事嘛!
“你怎么了?”由眼角余光注意到她僵硬的模样,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很痛”对于她的痛楚,他会好心地施予同情吗?
“哪里痛?”看见她毫无血色的容颜,阎裂天忍不住走向前去察看。
“肩膀。”她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些话,愈来愈难忍受的痛楚,已经让她
整个五官纠结在一起。
“我看看。”不由分说将她抱了起来,阎裂天坐在她方才坐的躺椅上、将她
安置在自己膝上,拉下他为她覆上的斗篷,检视她肩上的伤口。
天知道当他看见那片血红的时候心里是多么多么地舍不得,他在心里狠狠诅
咒自己,居然忘了她身上还有伤,硬是把她带上船来!这艘船上没有现代化的医
疗设备,因此他只能借岛上特制的治创葯来外敷,同时注入自己的内力来减轻她
的疼痛,阎裂天不假思索地拉下她身上所穿着的院服,并以最轻柔的手劲拆下她
伤口上的绷带。
“你做什么?很痛的耶!”就算力道再轻,还是无法避免扯痛了她,魏舒云
忍不住痛叫了声,眼泪差点跟着掉下来。
“别乱动,等一下就不痛了。”他宽大的手掌轻轻按住她的肩膀,魏舒云立
刻感觉有一股暖流透进体内,疼痛的感觉消失大半,她纠结的五官也逐渐放松、
回归原位。
“还觉得痛吗?”当他收回手时,轻轻地开口问她。
“不会了,你是怎么办到的?”实在太神奇了,她转过头看着自己的肩膀,
居然轻松得跟没受伤之前一模一样。
阎裂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迳自将她抱向船内的舱房。“睡吧!”知道她一
整晚没睡,眼眶底下早已布满疲倦之色,为她盖好被子之后,他说了这两个字,
然后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你你在这里不太好吧?”她可是还没出嫁的黄花大闺女,怎么可
以随随便便和一个男人躺在同一张床上!
他根本不理她,侧过身子背对魏舒云,好似当她不存在。她很想再一次抗议,
但是体力已经所剩无几,再加上轻微摇晃的船身让她觉得昏昏欲睡,溜到嘴边的
抗议居然自动消了音。
唔头好昏、好想睡,而且瞧他对她那副不屑搭理的模样,应该不会
存什么非分之想才是,就算他有什么非份之想,在这艘只有两个人的帆船上,她
也抵抗不了他。既然如此,也不必费心去抗议了,她的抗议有效才怪。
赶紧睡吧!好歹人家把她的伤口治好了,就让他得了这次便宜又如何?反正
她也没吃多少亏嘛!而且他看起来好像有点累了,把他赶出去好像很残忍。
只是,过度善良的舒云小姐似乎忘了一个重要的事实如果不是他,她根
本不会白白捱那一枪,但现在却反过来感激让她痛得半死的始作俑者。她的算术
大概从小就不及格,不然再怎么加减乘除,欠人的永远不会是她呀!
平静安稳行驶中的帆船,突然间猛烈地上下摇动、左右晃动,魏舒云胸口一
阵烦闷,有股想吐的冲动,勉强睁开还有些nb15bnb35a的双眼,舱内摆
设的物品除了
碧定在船板上的之外全都移了位,感觉上很像大地震时的景象。
“怎么了?”她看见阎裂天由床上站起来,往外走了出去。
“待在这里,别动。”他没有多作解释,不想增加她不必要的心慌。照这个
样子看来,大概是遇上暴风雨了,他必须掌好舵,让船只痹篇迎面而来的风浪,
否则这艘造价不菲的古式风帆,可能就此沉寂在海底,至于他和魏舒云,也绝不
会太侥幸。
他什么都不说,但她可不是白痴,连这一点基本的常识都不懂,如果外头风
平浪静,船身怎么可能以这么猛烈的方式摇晃着?
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直到一个大浪造成的翻腾将她整个人往床下摔,才猛
然惊觉自己必须尽快出去帮忙,多个人总是多份力量,总会有自己使得上力的地
方,同心协力的结果,也许他们可以安然度过这次风暴。
魏舒云伏在地上往外爬,头晕得更厉害了,体内的胃酸威胁着要呕出来,但
她还是不肯放弃地往外头钻,她已经可以听见呼啸的狂风在耳边肆虐着,巨浪打
在船板就像碎石块扔在上头一样,她的心更不安了。
“你还好吧?我来帮忙了。”魏舒云推开连接甲板的门,加大音量在风雨中
喊着,四周是一片灰蒙,更有阻挡视线的雨水,她根本看不见他所在的方位。
急着搜寻他的身影,她没有费心注意自身的境况,当她拉着缆绳举步维艰地
走向甲板时,一根巨大的船桅毫无预警地朝她当头落下
“啊”魏舒云抱头尖叫,知道自己根本逃不了,她就站在原地等着被砸
成肉泥。
“该死的!我不是叫你别出来吗?”阎裂天怒不可遏地朝她咆哮,如果不是
他反应快,及时将魏舒云往旁边一拉,现在她这条小命不一定还保得住。
“我来帮忙。”不过看样子,她帮的是倒忙。
阎裂天脸色阴沉地将她拖回舱房,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往床上一甩,他的模
样简直比外头的雨更教人畏惧,她甚至觉得他有可能动手把她的脖子扭断。
“如果不想死,就给我乖乖待在这里!”说完他黑着一张脸转身走了出去,
那些高耸的船桅必须截断,否则翻船是非常有可能的事,他可没时间在这里教训
她。在他纯熟的指挥下,水手们合力将船桅一一放倒,他自己则以强韧的手劲掌
握失去控制的舵轮,阎裂天奋力睁开眼睛,试图透过交织的雨水和滔天巨浪寻找
空隙闪躲。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船只在他的运转下脱离暴风范围,船身不再
剧烈摇晃,眼前的灰蒙也逐渐消失了。
又是一望无际的碧海蓝天,令人忍不住怀疑,方才惊险的历程是不是一场梦
幻而已。
“请问我现在可以出来了吗?”魏舒云躲在舱门后面探头探脑,在那个
窒闷的空间里,她觉得非常不舒服,当船身不再摇晃得那么厉害时,她已经忍不
住想出来透透气。
“你又给我出来了!”该死的,不是交代她好好待在里头吗?这个不怕死的
女人在这里站了多久?阎裂天怒急地一个箭步冲上去,扯住她的衣领将她整个人
提了上来。
“呕”经过一番折腾再加上他的“虐待”魏舒云再也忍不住胃部的翻
涌,在他的身上吐个没完没了,几乎把胃里所有东西全吐了出来,没东西可吐之
后仍不断地干呕。
看见她这个模样,所有责备的话全都吞回肚子里,阎裂天将她抱在怀中轻轻
拍着她的背,完全不嫌她吐出来的秽物弄脏他的衣服。她只觉得自己好像快死了,
谤本没注意到他异常温柔的举动,然后在下一刻,整个人陷入没有意识的昏迷状
态。
他知道她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因为体力透支不堪负荷而昏迷,但是,她苍白
的脸、疲惫的神情,在在让他觉得好心疼,轻抚着她的大手微微发颤,脸上的神
情也不再是惯常的冷淡漠然,他,真的是非常在意她。
这份心动的感觉在一年前已经种下因,直到如今,她的一切只是更加牵动他、
让他沉迷沦陷无法自拔。这事如果传出去,恐怕会吓坏人吧?说实在,连他自己
都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哩!
不论对她这份感觉究竟是什么,总之这辈子他们两人是纠缠定了,自从魏舒
云朝他子弹射程飞奔而来的那一刻起,曾经各自运转的命运轮盘已经产生第二度
交集,再也不是单独而无涉的两种型式。这一次,将是永远的交会,她已经成为
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帆船在碧蓝的海面上轻轻摇晃,澄澈的晴空也显得格外迷人,生平第一次,
他的脸上有了墨黑以外的色彩,那满溢的温柔、毫不保留的眷宠,竟比无垠的海
天更加辽阔。
只可惜魏舒云紧闭着眼睛没能看见他真实呈现的情感,不然,她一定会非常
非常吃惊,那张渲染着温柔情意的完美俊颜,世上没有任何女人能够不动心,她
当然不会是例外的那一个。
经历过暴风雨的帆船,将带领他们航向何方?他是否会因为她而修正脚步,
走向自己真正向往的天堂?望着魏舒云柔弱的娇颜,这个问题,连他自己也回答
不出来
一大早,医院病房里热闹得几乎要让人误以为来到菜市场,起因是头等病房
里不见了一名刚入院没多久的枪伤患者,病人家属急得几乎要把整座医院翻了过
来。
魏天龙和张可芹夫妇简直快急疯了,他们就睡在隔着帘幕的另一张床,照理
说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应该能马上发现,谁知道一醒来宝贝女儿已经不见踪影。
实在是怕极了女儿会发生意外,毕竟她才刚受伤没多久,而且又是碰上那种不同
世界的麻烦人物,不慌才怪哩!
“怎么办?好不容易才把失散多年的女儿找回来,才过不了多久人又失踪了,
天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张可芹急得眼泪直冒,看起来好像快晕过去的样子。
“我们先去找颖侦,说不定他会有办法。”虽然魏天龙很担心,但比起老婆
要镇定多了,阙颖侦是他们另一个女儿魏时雨的丈夫,而他的职业正好是侦探,
半年多前正是藉由他才把离家一年多的魏时雨找回来,也许这回能请他帮忙找魏
舒云。
“对,我怎么没想到,我们现在就马上过去找他。”张可芹擦了擦眼泪,拉
着丈夫的手急急忙忙往外头跑。
这对夫妇还真是可怜,一天到晚在找失踪的女儿。
“请问一下,是魏先生和魏太太吗?”在医院的长廊上,有一名白发苍苍的
老人挡在路中央拦住了他们。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如果不太重要,可不可以等会儿再说?”对于长
者他们一向涸仆气,但现在真的有要事在身,没办法仔细聆听他要说的话。
“你们夫妇是在找女儿吗?”耿崇山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而这句话马上
让魏天龙夫妇打消掉头离去的念头。
“您知道舒云在哪?快点告诉我们,拜托!”张可芹急切地说着,只差没跪
下来磕头。
“我是时雨那丫头的师父,你们应该知道我是谁吧?我是知道你们的女儿在
哪里,但是却不能说出来。”他来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他们安心,并不是要将魏舒
云还给这对夫妇。
“既然您是时雨的师父,为什么不把舒云的下落告诉我们呢?她身上还有伤,
我们实在很担心啊!”魏天龙不解地望着这名老者,说来他们也不算素昧平生,
为什么他知道却不肯说?
“这是命中注定、命中注定啊!魏舒云是被我的大徒弟带走的,在这个世界
上也唯有她能够改变那个古怪的小子,你们说,在这种情形下,我会告诉你们她
在什么地方吗?我必须承认没将徒弟教好,让他变成这种阴阳怪气的模样,但是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这样下去啊!好不容易出现一个能够改
变他的人,我当然乐见其成。”所以很抱歉啦!恕不奉告。
“你徒弟变成怎样,又关我女儿何事呢?”他这样的作为根本是循私嘛!
“放心、放心,他不会对舒云不利的,他只是需要她,如此而已。”
“话不是这样说,我们为人父母的,怎么放心让孩子被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带
走!”魏天龙义正辞严地表明态度,好不容易找回失散多年的孩子,难道他们就
不需要她吗?
“魏先生,如果硬要分开他们俩,这个世界会提前毁灭的,你绝对不会想在
有生之年见识到世界未日的来临,相信我,那必定不是太愉快的一件事。”耿崇
山敛了敛神色,以无比谨慎的态度对他们进行说明。
“您愈说我愈糊涂了,带回我的女儿和世界未日又怎么扯得上关系?”舒云
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女孩,哪有能耐毁了这个世界?“千万别说不可能,
我太了解他了,裂天那个孩子一向行事偏激,如果舒云不在他身边,不论什么事
他都做得出来,绝对不要怀疑这一点,他会拖着所有人一起死!因此我一直在等
待可以改变他的人出现,你们的女儿就是拥有这份能力的女子,而且是唯一一个
可以影响他的人。”话不说不明,他干脆把事情的严重性全告诉他们。
“这既然他是这么可怕的人,我们就更不能放心了。”曾经听魏时雨说
饼被阎裂天囚禁的情形,他们的心情顿时变得好沉重。
“他可能杀了所有他看不顺眼的人,却绝对不会危害到舒云的生命,他比你
们想像中要在乎她,所以不必担心这个问题。何况就算告诉你们她在什么地方,
你们还是进不去,说不定还会害得你们白白送掉性命。”难道他会故意让一个女
孩儿去送死?就是因为知道阎裂天对魏舒云的情意,他才没出手干预,让阎裂天
带走她。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她?”听耿崇山这么一说,他们也不再坚持
非得见着女儿,但是依然免不了心头的挂念。
“最快半年,最慢一年,总之你们真的可以不必担心,这段期间内,我会帮
你们看顾她,保证绝对不出一丝一毫差错。他们两个人的命运是注定要相连的,
裂天并不像你们想像中那么坏,他其实只是个极度渴望爱的人,舒云对他来说再
合适不过,相信你们也该明白这一点,她少见的善良与热情,刚好可以补足他从
小到大一直欠缺的那份温情,我希望你们能够明白我这么做的用心。”耿崇山语
重心长地说着,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长廊另一端,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尽,他们如
丙还是不能接受,他也没办法了。
看着耿崇山离去的背影,魏天龙和张可芹落寞地对望一眼,看样子他们只能
静静等待半年到一年的时间,才能再度见到女儿。既然上天为女儿安排了这样的
命运,他们做父母的也只能静观其变,至少知道她不会有任何危险,他们的不安
也减轻许多,比起魏时雨离家那一年多音讯全无的日子,他们应该还撑得下去。
唉幸好就只有这两个女儿,不然光是操心孩子的安危,就得减少不只十
年的寿命,不过看样子还是免不了要多添白发、增加皱纹,为人父母真不是件容
易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