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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中的清雎殿,更是清冷的可怕。半盏油灯,微弱的灯火映在叶舒冷峻的侧脸上。不知有多少个夜都由他这样熬过来的。他甚至是不敢轻易闭上眼睛,只怕脑海中停留的画面都是舞萱笙决绝的背影。那痛是他不能承受的。
在今晚是他最为心神不定的夜晚,心中暗隐着莫名的慌张。莫非笙儿出事了?本就是坐立难安的叶舒站了起来,清雎殿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烦躁的打开了窗户。伫立在窗前陷入了沉思。
他多想即刻下山去寻笙儿,但是他不能。他不能违背师傅,背弃师傅。更何况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选择的。
眺望远处的点点星火,那儿或许就是笙儿所在的地方。
他的决定在天下人看来是最理智最正确的选择,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地位。但实则上他是放弃了自己所有选择的机会。这天下他不辜负。唯独辜负的是他心尖上的那个人。他最深爱的人。却因为自己伤她最深。
想着想着,冷峻的脸庞变得柔和了。犀利深邃的眸子变得温柔了。手指不断摩擦着那根温润的白玉簪,它的光泽和温暖就如笙儿的小脸一般,那么让他痴迷。
蓦然,他又变得冷峻了起来,将白玉簪紧紧攥在手中,冷声朝着身后的暗处开口道:“出来”
从黑暗中走出一个人,毕恭毕敬的行礼道:“掌门,我们谷主有请。”
是烔黎,这时要请他。莫非是孩子出事了?
金圣山上,所有暗处的人都集中了精神,将军不在,金圣山就暂时由他们来守护。这是他们的信仰。
山脚下一个平凡小院里,烔黎只身伫立在暗夜中。头顶上的棠梨瓣伴随着残雪落英缤纷。身后是灯火通明的小茅草屋。这里如此平凡普通,却因为烔黎的到来变得不平常了起来。
这颗棠梨树下,烔黎在此站了整整一日一夜的。没有清酒作伴、更没有佳人作陪。一切都显得淡淡的孤独和忧伤。
没有醉酒的烔黎,似乎要比醉酒时更加沉迷内心。
“谷主,人带到了。”
许久烔黎的身子才动了起来,缓缓转身,叶舒就站在她的身后。
瞧见了叶舒焦急的眼眸,烔黎微叹了一口气来:“进去吧,他需要你。”说完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叶舒紧蹙着眉头,她这还是以往的鬼谷谷主吗?看不明白她的惆怅,转眸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门,默默走了过去。伸出的手犹豫了一下才推开。
入目的是一张简陋的陈设,还有那个清瘦的背影。是治疗舞萱笙的无名神医。世间原来如此渺小。
“你随我来。”他转过身来,淡淡的瞧了一眼叶舒,那副容貌也仅算是一个清秀的书生模样。提着灯走进了里屋。叶舒没有想太多跟在他的身后走上前。
直到走到了里屋中间,才发觉到那张床上传来一道虚弱的呼吸声。弱的似乎下一秒就要断了一般。叶舒提着心走上前。
偌大的床上只有一个小小的凸起,那道柔弱的呼吸声就是由那里传来的。伴着灯火走上前。小小的脸上似乎是对外界的不适,圆滚滚的大眼眸半晌才睁开。本不断探望的黑眸直到落在了叶舒的身上。似乎是感应到了一般,哇啦一声便哭了起来。那哭声就如小猫一般,抓在人的心上、疼在人的心上。
没有见到他,叶舒时时刻刻念着,现在见着了,就更是不舍。上前伸出手想要安慰小家伙,可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他现在还很危险,要想救他的命你就要舍下你自己的命。当然你若是不想救,就去给他做后事的准备吧。”清瘦的书生模样,说出的话竟然如此犀利。
叶舒的语气有些微恼:“救,无论你要什么。”他失去了小家伙的娘亲,不能再失去他了。瞧着小家伙的眼眸更是柔和了,大手很是自然的上前安抚着。小家伙很快就不哭了,就直直的盯瞧着叶舒的身子。
轻轻抚上那张脸,这双漆黑的眸子多像笙儿,不大不小又有神。似乎是饱含着无尽的情绪。
能从生死关逃出来一次的小家伙不愧是他和笙儿的孩子。他和笙儿的孩子。这一次也一定能够平安。
“这可是你选择的,到时候撑不住,一死两命可不是我的责任。”没有刚刚那么嘲讽的韵味,但也没有什么好言好语。
叶舒抽回了大手,转身向他说道:“不必顾及我,一定要保住他的性命。事成之后我叶某定然答谢恩情。”
“哼~我会救他,可不是因为你的报答。”冷冷的转身将桌子上的医药箱拿来。打开挑选了一根细长的银针扎在了小家伙的身上。小家伙不舒服的扭动着小身子,口中还伴随着不适的呜咽声。叶舒心疼的上前轻抚他的小身子,想要给他缓解一下疼痛。
给小家伙扎完后,又抽出一根最粗最长的银针,叶舒的眉也皱了起来。小家伙的小身子怎么能承受的住。
瞧出了叶舒的疑惑,他紧抿着嘴唇,而后开口道:“把袖子撩起来。”
只要是能让小家伙少受些伤,叶舒没有一丝犹豫,径直撩开袖子,露出常年练武的强壮胳膊。
见叶舒都没有犹豫,神医就更没有犹豫,一下子鲜血就顺着胳膊流了出来。
血浓于水,当叶舒的血缓缓流进小家伙的身体里的时候,叶舒就已经体会到了这个道理。
“他的身体里的脏器都被冻坏了,我竭力才将他给救活。若不是一定要找一个至亲的人给他换血。否则会落下后遗症再毁坏了我神医的名声,我才懒得把你找过来。”瞧了一眼紧抿着嘴角的叶舒,不禁暗中微叹一口气。
凭借无名神医的医术,根本就不必寻叶舒过来,只是有些好奇舞萱笙爱上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若是无情无义,他救活后将人直接送给舞萱笙便好。根本就不让他看到孩子。
不过看来,不止舞萱笙是痴情人。叶掌门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无情。最起码他为了他们的孩子来了。为他们的孩子努力着。
天色微微亮,烔黎从外面走了进来。
走到门口有些犹豫,这时从屋内将门打开了。清瘦的男人看了一眼烔黎,而后沉默不言的拿着沾满鲜血的纱布走了出去,下了台阶,他才淡淡说道:“你们尽快离开吧。”
烔黎侧身依靠在门框上,余光落到了那人的背影上,甚是苦涩的话语传来:“我知道了,多谢。”
背影移出了烔黎的视线,顺手将酒壶从腰间取下,这次的酒无比浓烈,辛辣着她的喉咙下去。醉亦醒。走了进去。叶舒还露出半截被纱布包裹的胳膊坐在床沿上。
烔黎并没有先行上前,径直坐在了厅里的椅子上,又灌了一口烈酒。
叶舒小心的给小家伙盖好被子走了出去。烔黎没有看向他,轻声开口道:“他没事了,今日你就带着他回金圣山去。”
烔黎的表情和气息是陌生的,在这里总觉得她身上有一种淡淡的忧伤。
“嗯。”
“我会回鬼谷一趟,而后再回到梨苑寻《附辕录》。”
“我有一事相求。”
烔黎手中的酒壶停在了半空中片刻,而后又狠狠灌了一口酒:“说来听听。”
“我不想让他处在争议之中。”这个孩子金圣山乃至整个天下都不会承认他的。放在外面他又不放心,现在也只有烔黎能让他相信了。
烔黎半眯着眼眸,将酒壶放下,冷笑出声:“早知道就不跟你说了,免得你纠结。”
舞萱笙拼了命给他生了一个孩子。他可倒好,这是不想认了?
叶舒没有开口,这毕竟是他乞求她的。
烔黎叹了一口气:“等我回来,让他跟我待在梨苑吧。”不只是为了要他寻找《附辕录》,还有一部分是为了舞萱笙。
“多谢。”
又是无言的空寂。两人虽是处于一个空间中,但心思都飘向了远方,飘向了两个人身上。
中午,临近出发时,小家伙醒了。哭闹着不独自躺在床上,硬是赖在叶舒的怀里。叶舒虽出血出力身体还比较虚弱,但耐不住小家伙的粘人,抱在怀里小小的、一只,身体僵硬的都不敢随便乱动。跟他娘亲一样,小小软软的不敢下一下重手,生怕弄伤了哪里。
几人坐在屋内,也只有叶舒和小家伙玩的不亦乐乎,剩下的烔黎和神医都默默无言,烔黎甚至是一口酒都没有喝,只顾着低着头发愣。
“将军,马车备好了。”
“嗯。走吧小家伙。”叶舒小心的将他递给请来的奶娘,奶娘将他的小身子裹了一层又一层先行走出了房门。
叶舒也走到门口,默言的神医站在了叶舒面前。从袖子中掏出一张纸递给他。
“叶熙云。”
神医所说的名字,叶舒自然是知道的。那张显露在外面的字迹亦是他熟悉的。他的笙儿来过这里。几乎是颤抖着双手将那张纸接过来。
“她来过此处?”
无名神医冷声开口道:“快死的人也只能送到我这里,若不然是要死在那些庸医手里?”
快死的人?叶舒冷下了脸,阴沉的询问道:“她到底怎么了?”
“我说过的话不想在说第二遍。还有就是,我无名是因为那个孩子是她的孩子才救的。而不是因为其他原因。”无名神医说完后,转身离开了。丝毫没有注意外面的那道目光。
烔黎苦笑着又往口中灌了一口烈酒。她何尝不知道是因为舞萱笙。他才选择救的。至于他是怎么认识舞萱笙的,烔黎不知道,她也没有什么资格知道。只要是关乎他的事,她烔黎都没有资格。这一点烔黎比任何人都清楚。
自己实在是无能为力了,抱着奄奄一息的孩子来求他救他一命,他不肯。
直到她说出这个孩子是谁,他才冷冷的将大门打开。自始至终他都不曾正眼瞧上她一眼。就连一眼都没有。几百年了,烔黎都没有再踏上这个地方,但因为这个孩子她又鼓起勇气来了。说来也要感谢这个孩子,她还能在有生之年再见到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