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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开始躲着他。
那晚的月色、木樨、温存,本来都扫除了她心里的犹疑,她都决定了,剩余不到一年,她得好好和他在一起。时间过了就没了,或许以后,便见不着了。姜昕不想徒留遗憾。
只是
谢荣说的那样直白“我看可以要了。”
孩子是想要就能够要的嘛?且不说别的,如果十月怀胎生下来了,她又怎么舍得离开?虽然还未曾体会过,但她想得到,那必定是抽皮削骨般的痛,她承受不来的。
同样的理儿。若她越陷越深,爱的不可自拔,要如何是好。分离好比肝肠寸断,她亦是承受不来的。
如同冰水淋头,浇了个透心凉。姜昕心中烦闷,拨开了一层雾,却拢上更多,解开了一个结,却新添几个。哎,担忧顾虑,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庆幸的是,谢荣只提了那么一句,隔天戴悦也没说别的,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躲。
反而谢柏衡淡定,他什么都没说,就当没这回事似的。姜昕自然也不会主动问,心情却低落得很。
谢柏衡知道她不对劲。除了睡觉,其余时间她都以工作为借口,公司和书房,俨然成了她最喜欢的地方。她还经常发呆,往往要叫两三声才听得见,回神时,眼睛里的慌乱和故作镇定,哪里藏得住?
谢柏衡想起母亲偷偷问他:“小因是不是对你仍旧心存念想?她没有放的下。”
前一句是问句,后一句就是肯定句了。
他不明白“什么意思?”
戴悦表情古怪,口气便有些严厉了“柏衡,我不管你和小因以前是怎么回事,但既然你娶了昕昕,那就不准辜负人家。小因人不坏,但性子也算不得好,你谨防着点。”
听戴悦那意思,感情他让她受了多大委屈。只是这怎么又和梁因扯上关系了?
谢柏衡想着,要找个时间好好问问她,他可不擅长瞎琢磨。
易文骥来公司的次数勤了,也不做别的,在窦锦福办公室谈事情,偏偏又掐着饭点,约她一起。
他总是一副温润清朗的模样,她拒绝不了。
小组的同事便在群里开她的玩笑,说,易律师在追求她。
她解释:你们误会了,易律师是我爸爸同事的儿子,我们是朋友。
他们统一回复了翻白眼的表情。
她又说:你们可别乱说,我已经结婚了。
竟然没有人相信,曰无图无真相。还有人起哄,只要锄头掌得好,哪有墙角挖不倒。
她晕。
易文骥盛了碗何首乌鲤鱼汤,推到姜昕面前。她笑了下“谢谢。”
“不客气。”
她一勺一勺慢慢喝着,温热的汤滚进胃里,那种舒服的感觉像上了瘾似的,让她不想停下来。
很快便喝光了,露出有精致花纹的碗底,她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伸过来,拿过碗。
姜昕抬眼看,易文骥一手握碗,一手盛汤举止优雅。他的手生的很漂亮,修长精致,她脑海中浮出另一双手,同样漂亮,但更有力量。
汤碗平平当当推了过来,她收回心绪,接着喝。
易文骥神情复杂,她这几日状态不佳,他都看在眼里,他不由得心疼。是那个他,没有好好待她吗?
“文骥,听说窦总的官司已经结了?打赢了。”
太阳穴突突的跳,她是在暗示他不该每日都来。他放下碗,坐正了“案子是结了,不过还有部分内容需要私下协商。”
她哦了声。
易文骥静静的坐在那里,他仔细的望着她,光洁的额头,长翘的睫毛,玲珑的鼻尖,精巧的脸蛋,她是那样的美丽,悄然入了他的梦里。
快疯了。易文骥明白自己逾矩了,姜昕已经说得那样清楚,他不该再抱有别样的心思接近她。只是,他眼瞧着她的心不在焉,眉心总也舒展不开,还有那一双剔透的眼睛装满了心事。易文骥就觉着,她或许过的并不如意,这样的认知让他既心疼又欣喜,似乎是抓住了一星希望。
也或许希望并不止这一星。那天她说自己不是个好女人,他想了许久,理不清楚。隐约觉得另有蹊跷,难道
真想见一见那人。
姜昕吃好了,她搁下碗,擦了擦嘴巴。
“你就没有其他的官司忙吗?”她问。
“本来压了桩兄妹房产案子,又新接了一桩婚内彩票奖金案,所以从明天开始我就不过来了。”
“你接的官司都非常民生嘛。”
易文骥笑,并不说什么。
“你接不接刑法案件和邢政案件?”
“只要有我感兴趣的,都接。”
“有没有危险?比如黑社会威胁警告报复之类的。”她很认真的问道,电视里面这样演的。
他摇摇头,失笑“没有危险,有司法机关和人民警察保护,我很安全。”
姜昕耸耸肩,看来是她想的太不切实际了。
已经吃好了,他们出去,刚出了正门口不远,迎面走来两人。她脚上的鞋像是被黏住了,站着不动。
易文骥与那两人擦肩而过,他很快发现不对劲,回头一看,他们已经停在了姜昕面前。他折身回去,站在她旁边。
梁因一脸惊讶“姜昕太巧了,我刚才还说来这边用餐有可能碰见你呢,没有想到真的被我说中了。柏衡哥哥,我神机妙算吧?”
姜昕想,是太巧了。对面的梁因眉梢眼角扬起,得意极了。
谢柏衡若有深意的看梁因一眼,目光转向易文骥,这个男人面上带了淡淡的笑意,静静的站在她身旁。他心中一凛,真是刺眼。
易文骥对上这双锐利深沉的眼睛,与他平视,眸子里平静如水。他似乎真的在哪儿见过面前的男人。
谢柏衡心中冷哼了声。
气氛一时显得古怪。
姜昕对着他们微微笑“今天的何首乌鲤鱼汤味道很好,梁小姐,柏衡,你们可以试试。”
谢柏衡的目光从易文骥身上移开,终于落到她身上,从老宅子回来后,他们就没有好好吃一顿饭。这么一看,她回b县长的几斤肉又掉了,他眉头皱起。
梁因发出笑声“虽然我不爱吃鱼,不过既然是你推荐的,我一定得尝尝。这位先生是你的同事吗?”
姜昕从她眼中捕捉到挑衅,她知道她是故意的,而谢柏衡的神情阴郁,她心中一滞,仍是说:“他是我的朋友。”
易文骥笑容友好“你们好,我是姜昕的朋友,易文骥。”
谢柏衡当然知道他是谁,调查的资料里,有他的照片。他朝他略略点了下头“你好,我是姜昕的丈夫。”低沉平缓,简洁有力。
易文骥自诩心志异于常人。他见惯了各种风浪,或惊涛骇浪,或啼笑皆非。他也见惯了形色人物,或高官权贵,或市井小民。面对这些,不管何种情形,他都能够淡然处之,维持镇静。
现在不一样。
面前这个英俊成熟的男人,他说他是她的丈夫。字字铿锵,如惊雷轰的一下,就这么突如其来的炸了。
呵,这算是心想事成嘛?他的确想见一见他,可无论如何,不该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
易文骥脸皮子上的笑僵住了,他猜此刻自己的表情一定很难看,至于另外一个女人说了些什么,他完全没听见。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公司了。”姜昕突然开口,声音轻轻的,掷地有声。
她脸色都白了几分,嘴唇干涸,看上去怏怏的。
谢柏衡上前一步,手掌覆在她额头上,温度还算正常,却有些湿黏黏的。他低头询问“不舒服?”
掌心传来的温热触感,迅速袭卷全身,踏踏实实的。姜昕鼻子发酸,她的确有些不舒服,今天醒来后,脑袋便轻微发晕,只不过她没在意。
“我带你去医院。”他不等她回答了。
“不用去医院,我没事。”她说。
谢柏衡没有理会,他长臂一伸揽住她“小因,你自己去吃饭,改天我们另请你,叫上宴清。”顿了下,说:“易先生,我得把她带走了。”
“柏衡”姜昕想对他说没有那么严重。
肩上紧了紧,她的身子已经完全裹进他的怀抱里,他严肃“不要轻视任何小病痛,听话。”
她抿了抿唇。
易文骥点点头“的确应该让医生检查一下,姜昕,你去吧,我替你请假。”难怪她胃口不好,午饭她根本没动筷子,只喝了两碗汤,他竟然忽略了。
姜昕稍稍犹豫了下,说:“好吧,麻烦你了。”
谢柏衡眼里的光沉了沉。
“行了行了,你们别浪费时间了,赶紧去找医生吧。”梁因嬉笑,装作不耐烦。其实哪里是装,她真的不耐烦。
看在她眼里,像针扎似的,密密麻麻的疼痛。曾几何时,这份疼爱专属于她,一切都变了。尽管梁因忍受不了她的柏衡哥哥对其他女人好,可有什么办法呢?那是他的小妻子,名正言顺的。
她精致的眉目间隐着晦暗之色,带谢柏衡过来的本意是,让他撞见姜昕和别的男人相处。梁因太了解谢柏衡了,他绝对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被别人觊觎。她以为,他即使不当场质问,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结果大大出乎预料。
是离开太久了吗?柏衡哥哥变了。她不禁想。
谢柏衡半拥着姜昕走了,梁因和易文骥同时望着他们亲密的姿态,各自心中,各种滋味,复杂莫名。
他们走远了,坐进车里,终于消失。
易文骥收回目光“梁小姐,我也得走了,再见。”
梁因看着这个年轻英俊的男人,忽然绽出一抹魅惑众生的笑容,她红唇轻启“易师兄,别急着走,我想和你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