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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刑天棋手中碎裂的白玉,何雨晴眼中满是惋惜道:“这玉,一定对你很重要吧。”
刑天棋摇了摇头说道:“玉本身并不重要,只是每当看到这玉,我就会想起自己离世的家人和朋友,曾经的一切就如同这玉一样,再也无法复原了。”
“对不起,让你想起不开心的事情了。”
何雨晴的眸中隐着自责,觉得自己不该由着自己的好奇问。
刑天棋又摇了摇头,嘴角浅笑道:“都已经过去了,能遇到你们,我觉得自己像是重活了一世,能像现在这样生活,我已经很开心了。”
何雨晴看着刑天棋,眼中含有期待的说道:“真的,你真的觉得在这里生活很开心吗?”
刑天棋轻声“嗯”了一声,继而看向何雨晴说道:“雨晴,谢谢你在玉龙瀑救了我。”
在这棵红豆树下,少女的心动了,甚至比以往还要强烈。
“谢什么,我也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而且你能活下来我也很……”
与刑天棋短暂的对视,何雨晴为了遮掩自己眼中的情绪,慌张的站起身,背对着刑天棋说道:“你能活下来,玉龙村的大家也很开心,你会读书会写字,还有那么好的文采,大家都可喜欢你了。”人也长的好看。
何雨晴转过身来,手背在身后手指打成了结,轻呼了一口气后,看着刑天棋说道:“若你愿意的话,以后不管你走到哪里,这玉龙村永远都是你的家。”
何雨晴的话,化去了刑天棋心中的些许冰寒。
刑天棋并没有说谎,他活到这么大,从来没有像在玉龙村这般轻松。
在这里日复一日,不用考虑明天,只用过好当下,渐渐地便忘记了自己要去做的事情,安心的留在玉龙村当一个教书先生,也从不好奇村外发生的一切。
有需要采办的东西,就托别人去买。
慢慢的,刑天棋也从杂物间搬了出去,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不教书的时间,刑天棋便会去帮何家二老去地里干农活,家务活也干的越来越熟练,一双手也渐渐地生了茧子。
何雨晴每每看到都会很心疼,说自己的手是写字的手,不是干活的手。
但刑天棋看着自己生了茧子的手,却很安心。
雨晴是个很好的姑娘,虽然长相不算出众,但在刑天棋看来外表并不重要,雨晴有着一颗比自己善良坚毅的心,刑天棋也明白雨晴的心意。
刑天棋想就这样放下一切,在玉龙村过完自己的一生。
很快,一年的时间过去了,红豆树再次结出了明艳的红豆,刑天棋在树上找到了两颗最大最饱满的红豆,将它们编制成了好看的红色手绳。
早在红豆树开花的时候,刑天棋找到村中会编手绳的大娘,潜心学习了两个月。
等何雨晴来到时,就以红绳表明了自己的心迹,两个人的心也由这红绳连结在了一起,只差一个婚礼。
这天,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何父埋头干饭,何母在桌下用脚踢了何父一下,用眼神暗示何父。
何父用拿筷子的手挠了挠头,装作不经意间看向刑天棋,开口问道:“微生啊,你到我们家里来,也有一年多了吧。”
刑天棋放下了碗筷,笑着回应道:“是的,伯父。”
“那你……是想留在这玉龙村当一辈子教书先生吗?”
闻言,刑天棋拿碗筷的手,僵了一下。
在这里一年的时间里,从未听刑天棋提起过有想参加科考的念头,而且教了一年的书,也只是补贴家用和笔墨的钱,并未攒下半分积蓄。
“我今天去镇上卖菜的时候,听说皇上特批了恩科,我想着这是个好机会,就想问问你的想法。”
何雨晴看了刑天棋一眼,继而看向何父埋怨道:“爹,正吃饭呢,你提这个干什么!”
何父放下碗筷说道:“皇上特设了恩科,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我这不是也不希望,微生一直待在这小村子里当教书先生,埋没了自己的学问。”
“那爹也不该吃饭的时候说这些。”
“就吃饭的时候有时间聚在一起,这会也没有外人在,微生也是咱们自家人,咱们说点自家话,不这个时候说什么时候说。”
何母开口道:“雨晴,你就听你爹把话说完,别打茬。”
“总之,微生他想不想参加恩科,他自己说了算,用不着我们替他做决定。”
“雨晴…”刑天棋喊住了何雨晴,给了何雨晴一个放心的表情,然后看向何家二老说道:“谢谢伯父伯母的好心提醒,我会好好考虑的。”
何母看了一眼何雨晴说道:“到底微生是个识大体的读书人,微生都没反对,你爹也只是随口问问,没有逼微生的意思,你瞎着什么急。”
“娘……”
何母往何雨晴的碗中夹了一筷子菜,堵嘴道:“好了,快吃饭吧,一会菜都要凉了。”继而何母看向刑天棋说道:“微生,你也吃。”
“谢谢伯母。”
吃过饭,两人一块在院子里刷碗的时候,何雨晴安慰刑天棋说道:“微生,你不用管我爹娘说什么,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做,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何雨晴知道刑天棋并不是李微生本人,想要从县衙拿到证明自己身份的‘文引’,几乎是不可能的,若再遇到仇家,恐会有生命之忧。
“雨晴,你过来一下,娘这眼睛有些看不清,你过来帮我穿下线。”
“知道了娘,我马上过去。”说完,何雨晴看向刑天棋说道:“那微生,我先过去一下。”
刑天棋笑着点了点头,继续将剩下的碗筷洗完,不过在何雨晴进了房中之后,刑天棋的眸子就沉了下来。
洗完回屋放碗碟的时候,听到了何雨晴与何母轻微的争执声。
“雨晴,今天你爹也是为了你好,以后你们结婚了,是要你们自己独立门户的,你难不成一辈子就打算跟着一个,连钱都挣不来的教书先生。”
“我乐意,你们管不着,再说了,有手有脚的怎么就挣不来钱了。”
何母被气的有些哽住,喘着粗气说道:“你都多大了,还要我跟你你爹帮你操心,你说我们管不着,我跟你爹养你这么大,你就这么报答我们。”
何父在一旁插话道:“是啊,这不是微生有才名在身,一旦高中做了官,这你爹我以后在这村中也有面子,也能让咱玉龙村在外面长脸不是。”
“你就知道长脸,你想长脸,那爹你自己怎么不去考。”
“你爹我倒是想,可你爹哪有那好命,大字不识一个,我要是从小有人教书,我早就去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了。”何父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说道:“再说了,人家微生也没说不去,你在这着什么急。”
“娘,你到底需不需要穿线了,不穿我就出去了。”
说完,何雨晴便气呼呼的出了爹娘的房间。
来到外面,刑天棋早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何雨晴想跟刑天棋说点什么,可最终还是收回了手,回了自己的房间。
翌日,刑天棋在院子中教书的时候,纪村长来到了何家门外,何父看到了纪村长,连忙走了出去。
纪村长往里面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样,微生可有想去参加恩科的意思?”
“问过了,微生说他会考虑的。”
“会考虑就好,会考虑就好,我还怕难为了他,所以这才过来看看,这村里要是能出个官,那可真是给祖上添光了。”
“纪村长您说的是,我一定多劝劝他,马上中午了,纪村长要不要留在家中吃饭。”
“不了不了,家中已经准备好了饭菜,我就不打扰了,家中要是有了喜事,记得及时告知村里,村中好庆贺庆贺。”
“一定一定,纪村长您慢走。”
可是过去了三天,刑天棋也没有做出决定,何家二老,便趁雨晴去镇上的时候,私下找了刑天棋谈话。
“伯父伯母,你们可是有什么事?”
何父开口道:“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我们就是想问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见刑天棋一脸为难,何父又补充道:“我们也不是为难你的意思,只是实在是想让雨晴可以有一个好的归宿,这样我们老两口也就可以放心了。”
何母:“是啊,这事也不着急,但你可一定要把这事放在心上,好好考虑。”
刑天棋看着何家二老,恭敬的说道:“我知道伯父伯母不放心把雨晴交付于我,担心雨晴跟着我会受苦,但请你们相信我,我绝不会让雨晴跟着我受委屈的。”
“行,有你这句话,伯母就放心了,伯父伯母相信你,一定会做出对雨晴好的决定。”
刑天棋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合适,满心烦忧的他,只能到玉龙潭旁的红豆树下,慢慢消解自己的情绪。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刑天棋抬头看向何雨晴,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容,笑着说道:“雨晴,你怎么来了?”
“当当当~你看这是什么?”何雨晴将手中的东西垂了下来,那块破碎的白玉,被用银饰镶了边,虽然裂纹无法消除,但重新将它们聚合在了一起。
“我知道这玉对你很重要,所以我在镇上找了很多地方,才终于找到了一个能修复它的人。”
“不过没经过你的允许,就从你的屋中拿走了,你可别生气啊。”
刑天棋微微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没有,谢谢你雨晴,一直为我着想。”
“你又来了,不是说过了,咱们是一家人,不用说谢谢。”
“雨晴,我决定好了,等过几天,我就去镇上找找有没有我可以做的活,我一定不会让你跟着我受委屈的。”
何雨晴笑了笑,坐下头轻轻的靠在刑天棋的肩膀上,手轻柔的抚摸着自己的腰腹,笑着说道:“嗯,我一直都相信的。”
这会,刑天棋还不知道这块被修复的玉佩,会让自己好不容易拥有的平静生活,再度四分五裂。
刑天棋和何雨晴迎着夕阳,并肩回到家中。
刑天棋回房间中要收起玉佩的时候,发现书桌上多了放有一封信,信上赫然的写着五个大字。
刑天棋亲启。
刑天棋第一时间往旁边和窗外看了看,窗门都严丝合缝的,并没有别人。
可寄这封信的人,只可能是知道自己身份的人。
怎么办,该怎么办……
刑天棋一时慌了神,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为什么他们会找到这里来。
犹豫再三,刑天棋沉了一口气,双手颤抖着将桌上的信件打了开来,里面有一封信,还有一张证明自己身份的‘文引’。
‘文引’上已经盖过县衙的官印,上面写着李微生的名字。
刑天棋稳了一下心神,又把那封信打了开来,信上只简洁明了的写着十个字。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速离。’
刑天棋捏紧了信件,平整的纸被攥的皱皱巴巴,不复平整。
若他不走,恐怕会威胁到何家一家的性命。
为什么刑家都没了,还要追着自己不放,为什么!
刑天棋在心中呐喊着。
愤怒与无助的心情奔涌上来,刑天棋的手在桌子上一连捶了好几下。
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刑天棋连忙将手中的信件,塞进了一旁的抽屉中,平复好心情说道:“进来吧。”
“微生,晚饭做好了。”
“好,我一会便过去。”
何雨晴一进房间便看到了,刑天棋强颜欢笑的表情,还注意到了刑天棋手上的伤,连忙跑过去抓起刑天棋的手问道:“微生,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刑天棋连忙抽出了手,笑着说道:“没什么,刚才整理书架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
撒谎,若是整理书架为何会站在桌前,而且刑天棋躲闪的目光,明显是想要隐藏些什么。
“来,我帮你处理下伤口。”
何雨晴把刑天棋拉到了一旁到桌旁坐下,为刑天棋处理手上的伤,眼神有意落到了刚才刑天棋遮挡的地方,发现一旁的抽屉,有一个黄色的角露了出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刑天棋笑着说道:“伯父伯母我考虑好了,我决定明日便上路,去参加恩科。”
何雨晴的眼中滑过了不解和担忧,而何家二老听了,却是喜笑颜开。
何母高兴的给刑天棋夹菜道:“我就知道微生,一定会考虑清楚的,来多吃些菜,噢,对了,微生你等下!”
何母跑回屋里,拿出了一包银子交给了刑天棋,笑着说道:“这些你拿着上路,路上可别委屈了自己。”
刑天棋的眼中微微湿润,回绝道:“伯母,你们对我已经很好了,这我不能收。”
何父高兴的开口道:“快收下收下,这不仅是我们的心意,也是村里大家的意思,这路上到绍天城可远着呢,大家都相信你一定考取功名回乡的。”
“既如此,微生就谢过大家的好意了,定不负众望。”
“好好好,快吃饭吃饭!”
这晚,何父高兴的很,还拿出了自己珍藏的酒与刑天棋同饮,自己喝了个大醉。
来到院子里,何雨晴的眸中满是担忧,握紧了自己的手说道:“微生……你真的想好了吗?”
刑天棋尽量让自己显的如常一些,抓起何雨晴的手,眼中满是坚定和深情的说道:“嗯,雨晴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考取功名回来娶你的。”
“嗯,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