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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天空中再也没有一面旗帜飞舞了,只剩下三十五个目瞪口呆又动弹不得的两宗弟子,以及一个已经奄奄一息,衰老的连喘气都似乎无力的海笑,雷雷睁开双眼,目光宛似深潭,他随意瞟了海笑一眼,摇头说道:“你也是个可怜虫,算了,你去吧。”
说完这话,束缚住海笑的重重无形压力顿时一松,他目光怨毒的看了看雷雷和傲天涯,摇摇晃晃的朝山谷外飞了去。
“这阵可算是破了?”雷雷回过身来,朝着龙四海等人问道,声音柔和平静。
龙四海等人满嘴的苦涩,只能无言点头,雷雷微微一笑,朝极远处的龙采薇一招手:“采薇姐,我们走吧。”
龙采薇迟疑了半天,终于还是腾空而起,落到了傲天涯身边,她凌空朝龙正行遥遥一拜,泪水已然满面。
“你还傻站着干什么?”雷雷眼见傲天涯傻乎乎的站在一旁不知所措,不禁微笑道:“人家好不容易才养了这么大的女儿,你就这样拐走了不成?还不赶紧行礼。”
傲天涯这才如梦初醒,漂浮在半空中朝龙正行极其郑重的连鞠三躬,龙正行也不看他,双目含泪的朝龙采薇点点头,至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是那等慈父神态却让傲天涯更为谦恭。
“等一下!”
眼看雷雷等人要走,龙四海顿时叫了起来:“旁人走得,你可走不得呀!”
雷雷脸一冷。皱眉说道:“三关已过,大阵也破了,难不成你们还想反悔?”
“自然不是!”龙四海连忙开口解释,雷雷的表现已经让他彻底胆寒,可千旗幻天大阵可是至圣先师传下来的法宝,总不能当成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就放他走吧?
“小兄修为惊人。我等就算有心留下你。只怕也是力有未逮。”龙四海苦笑着解释道:“只是那千旗幻天大阵乃是至圣先师所留。因此因此”
说到这里。龙四海地一张老脸已经红透了。后面哀求地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另外两个长老也如他一副模样。三人都是超脱世俗近乎无敌地存在。何时受过这样地委屈。若非情况特殊。只怕已经扑上去打杀了。便是宁死也不会说出哀求雷雷归还千旗地话来了。
雷雷地脸色一缓。正要说话。旁边地龙采薇先轻声说道:“若是可以。请一定归还千旗大阵。”
“这个”雷雷眼看龙采薇一脸期盼。满眼哀求。只能一阵苦笑无语。龙采薇身边地傲天涯则沉声说道:“还给他们吧。以后我便是你地剑”
这话就委实太重了。雷雷忙摇头:“你们先出去吧。我自然会解决此事。龙采薇犹豫了一下。不肯动作。傲天涯自然也就拿眼睛看着雷雷。雷雷又不好解释。只能含糊地说道:“我还他们一个千旗幻天大阵就是了。”
听他这样说。龙采薇才盈盈一笑。朝雷雷深深鞠躬。雷雷吓了一跳。忙飞闪开。朝两人摆手说道:“去吧。去吧。把希拉米娅也带去。”
希拉米娅顿时不乐意了:“为什么要赶我走?”
雷雷瞟了她一眼,嘴角泛起一丝古怪笑意,却没有说话,希拉米娅被他看得心头狂跳,直觉有什么不好,也不敢再争辩了,一声不吭的乖乖跟着傲天涯和龙采薇朝山谷外飞去。
“我们算半个同门。”
落到了龙四海等人面前。雷雷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他们错愕。随即又心里略有欢快,个个都暗自以为雷雷这下肯定是承认了自己是天姓一脉。接下来怎么也不会太过为难自己等人了吧?
可谁知道雷雷接下来却说了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凌云子算我半个师傅。”
“什什么!”龙四海等人差点跳了起来。
“事情有些复杂,总的来说,我先得到了一本奇怪的书,这本书”雷雷开口解释起来,事情自然不能全盘托出,但想说服两宗这些老头,却不能不给点真材实料地东西。
在雷雷口中,诅咒之书中的中文成了一种上古文字,而他恰恰会一点,依照这本书学习会了诅咒之术,其中的过程就一言带过,直接说到了自己突破金核九灭之后,凌云子的分身如何显身,又是如何一番交谈渊源,听得龙四海等人面色狂变。
至于凌云子的来历等等,雷雷自然不会提及,只是说凌云子如今已经飞升到了仙境之中,临别之时收了自己为弟子,又是一番巧合到了寂剑洞中。
听他说完之后,龙四海等人面面相觑,久久不能言语,只因雷雷的说法委实太过匪夷所思,饶是他们如何猜想都决计猜不到雷雷的身份竟是如此神奇,要真是如他说的一样,那么他便成了在场所有人的祖师爷的祖师爷地祖师爷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见多识广之辈,更是修心有得,最初的震惊过后,都开始思索雷雷所言到底有几成真假,那海如风却先告罪一声,自顾自地出了山谷,大家都知道他是去寻海笑去了,不禁又回想起刚才那不可思议的一幕,心中对雷雷的话已然信了八九分。
“海笑唉!”望着海如风远去的背影,海定林长叹一声,有些无奈的摇头不说话了,当时的情况大家都是亲眼目睹,海笑入魔之事怪不得谁,雷雷能放他一条生路已经是仁心宽厚了。“这位前辈。”龙四海艰难开口,雷雷忙朝他说道:“我也不算嫡传,又与傲天涯大哥平辈论交。这辈分很是有些乱,我们也就别去管它了,这声前辈我可担当不起,不如这样吧,便让它乱个彻底,各以名字称呼就是,不知各位觉得怎样?”
“如此甚好,老夫海定林。”
“龙四海”
“海振波。”
大家各自自我介绍,都是松了一口气。之后又寒暄了几句,然后龙四海就有些心急地说道:“既然都是一门连枝,还请雷先生将千旗幻天大阵还于我等,毕竟是至圣先师所遗圣物,不敢遗失呀!”
雷雷心里苦笑,他哪里还得出来。当时情况危急,生命力就差一丝便被抽干殆尽,若不是海笑那时候画蛇添足的来上两剑,现在他已经老死掉了。
那柄飞剑原本就是海笑性命相修出来地,在喷了一口本命元气之后更是完全与他心神相连,一剑刺穿斯库利的双瞳,双瞳马上开始抽取他的生命力,雷雷也反向吸收,活活将海笑吸成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其中凶险微妙实在是难以尽述。也无法对龙四海等人说明。
就算吸取了海笑的生命力,原本也是无法破阵的,那时候雷雷情急之下便想吸取。不想却引动了旗门震动,他才死马当成活马医,试试能不能以抗为和,谁知道一吸取,竟然成功了,一千零八十面旗子全部被他吸收进了意识海中!
只可惜。成功是成功了,可那些旗子却无法被他所用,现在更是在意识海中重新组成了一个大阵,自顾自的循环不息,根本不听使唤,让他如何交地出来呀?
“这个”雷雷面有难色地吞吞吐吐了一阵,三位长老都眼巴巴地看着他,那模样可怜兮兮地就好像被虐待了的小媳妇,生怕雷雷拒绝了。
“还。我是想还的。”雷雷心里已经有了打算。眼见三个长老一副可怜模样,便说道:“只是现在还有些难度。不过”
眼看三个老头的表情都要哭出来了,雷雷忙又把话锋一转:“不过我可以教你们如何炼制新的千旗幻天大阵,当然了,不光是炼制法阵,其它一些功法也可以交给你们。”
龙四海等人马上狂喜,在雷雷以一人之力吸取大阵之后,他们便自己绝了那份不可言说地心思,不料此刻雷雷竟然自己提了出来,怎能让他们不动心。
“如此甚好!”三长老海振波喜形于色的说道,便是一直沉默的龙正行也有些耸然动容。
海如风回来的时候,雷雷和龙四海等人已经进了高台之后的一个山洞中,海如风进到洞中,一言不发的站在一旁,他整个人看起来苍老了许多,眼中满是掩饰不住的悲伤,可看向雷雷的目光中却没有任何怨恨。
龙正行见他的样子便知道只怕海笑不肯回来,于是便低声和他说了起来,雷雷倒不在意,依然和龙四海等人说着修行一途中的某些心得,三个白发苍苍地老头听的不停点头,当真就像三个高龄学生一般谦逊。
“海笑可是不想回来?”龙正行一开口便问道,海如风苦涩一笑:“是呀,你也知道他心高气傲惯了,如今唉”
一声长叹,海如风便住口不语了,之前他找到海笑之时可不是像如今一般平和对话,海笑愤怒如狂,一叠声的责怪海如风为何不帮自己唯一地儿子,却眼睁睁的看着他弄到如此地步。
海如风知他是心魔已起,只能好言相劝,奈何海笑已经心魔深种,根本听不进去,最后以死相逼,愤然离去。
此刻龙正行问起,海如风便低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说完之后,两人都是沉默无语,一个独子,一个独女,原本以为天造地合的一对璧人,如今却闹的这般下场,作为宗门领袖也好,还是作为一个父亲也罢,两人都算不上合格呀。
雷雷虽然一直与三位长老说话,不过,海如风和龙正行的对话还是被他听到了耳中,心中一动,便朗声说道:“在我看来,种种技艺的失传倒是在其次,最主要地是你们太多做法有悖道理。”
龙四海讶然问道:“依你之见。我们什么做法有悖于道理了?”
“第一,内外门地分别太没有道理。”雷雷想也不想就说道:“弟子都是一样,何必分个内外,便是资质好坏有别也只是某一方面,当初凌云子前辈分别教授龙、海、天三位,就是因为人的天赋不同,精力也有限,不可能做到事事俱全,故此一人授予一艺。从此开枝散叶,而你们却反而行之,难怪种种技艺失传了。”
三位长老都是一愣,随后都暗自点头,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近在眼前的东西越是视而不见。这些道理他们又如何不明白,只是门中规矩就是如此,故此也就习惯了,没有去想过这事对还是不对。
“话也不是如此说的。”海如风听的明明白白,知雷雷是借此喻人,便走到近处说道:“外门弟子资质不高只不过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他们要负责帝国安危,主持世俗中的种种琐事,而内门弟子则一心向道,少惹凡尘。故此分了内外,各安其职。”
“哦?”雷雷微感惊诧,便问道:“神龙帝国自有朝政。何须外门弟子烦扰?”海如风正色道:“行教化,正民风,这是文宗当尽之义务,护桑梓,卫家国,这是武宗弟子应尽之义务。神龙帝国非一人之帝国,而是神龙氏人之国,否则文武两宗何须弟子千万?”
雷雷微微点头:“这倒是了,只是外门弟子不可修行内门技艺的规矩未免太过严厉,许多弟子或许看起来资质普通,但谁能保证其人在某一技艺上就不能到达巅峰呢?秘不示人,只能让这些技艺渐渐泯灭。”
海如风摇头说道:“入门弟子修行地都是一样地技艺,后只是根据天资和努力而定,总能因材施教。若是种种奇功异法都没有限制的任由修行。心志不坚者难免入魔,其修行越高。危害就越大。”
听到这里,雷雷微微一笑,说道:“所谓心魔,你越是禁它,它就越是厉害,非邪恶而起,完全是因为压制本心,扭曲性格,故此成心魔,你不入世,不经历,不领悟,又焉能出世?”
海如风面色一肃,眼中露出几分凛然,雷雷继续说道:“醉过方知酒烈,爱过方知情浓,你不去千丈红尘中走一遭,又如何体会地到自己的本心?你们把修道当成了什么?灭情绝性的苦修么?”
海如风呆然,三位长老呆然,龙正行也呆然!
“把一群少年人圈养成高手,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传道了么?”既然开了头,雷雷干脆说了个底朝天:“力量再强大,终究只是力量,傲天涯的强不在于他天赋有多高,而是在于他地心,海笑的弱,也不是他的力量有多弱小,而是他的性格,傲天涯的本心很简单,为了爱不顾一切,所以他成了世间最可怕的九级强者,当他看到了自己本心所在之后,他便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或许以后他还会更成功,但是海笑不行,因为他一直很虚假,他恨傲天涯,就应该明目张胆的去恨,正大光明的去恨,恨也是一种本心,只要真诚面对,一样能寻回自我的道,可他不是,他就好像带着面具在生活,你们觉得,一个假人如何能找到属于他自己地道?”
“不能。”海如风涩然开口:“看来,我们还是错了。”
雷雷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天地宽广,自有它的道理,你姓海,为何不能有海纳百川的气魄和勇气呢?天地大仁,给谁都一般地宽厚公平,文武两宗应该是传播之地,而非圈养之所,取消内外门吧,这是迈向更好未来的第一步。”
“第一步有了,那么,第二步该当如何?”龙正行问道,他现在越来越看不懂眼前这个神秘少年了,凌云子隔代相传的事情匪夷所思,不过他已经信了九成九,却还想看看雷雷能不能带来更多惊喜。略略思索,雷雷接着说道:“第二步就是放开怀抱,让每一个弟子都学会自我思考与创新,并非每一个人都会成为绝世高手,但是每一个人都会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让这些宝贵经验留下来,后人便可少走弯路错路,千万别小看任何一项技艺,只要走的足够远,心胸足够宽广,任何技艺都能成之为道!”
洞中五人俱都默然无语,过了许久之后,龙四海朝雷雷郑重一礼,其余四人也如斯响应,雷雷坦然受下,分别将五道神识印入五人脑海中,然后鞠躬还礼,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