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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定平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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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于平原郡西南方向,与清河郡接壤,以黄家庄为中延,方圆几十里地都是黄世仁的田产。

    黄家庄是一个颇有些年头的坞堡,原本只是一个小庄园,经过黄氏家族这一两百年的经营,渐渐变成了现在的这般模样。

    庄园占地足有好几里,分为内院和外庄,一条绵延好几里的寨墙将庄园包围起来,寨墙足有四五丈高,基石由从西岭采来的巨石垒成,外面用泥土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看上去巍峨无比,其坚固程度比起一般小城池的城墙也不遑多让,一条深深的壕沟像一条腰带一样围绕着寨墙,沟内蓄着从一旁的河流引来的河水,循环不息,不仅是一条天然的护城河,另一方面也可以从这沟里引水去灌溉庄稼。

    围绕内院,还有一道寨墙,那道寨墙虽然没有外墙高大,却全部由巨大的石块垒成,比起外墙还要坚固一些。

    内院是黄氏一族的聚居之地,非黄氏一族,或者黄家邀请的客人,外庄的人是不得入内的,这也是内院仍有一道寨墙守护的原因。

    最初,张金称率领变民军攻打平原的时候,也曾经率军前来攻打黄家庄,不过,能够打下平原城的张金称军却在黄家庄下碰了个头破血流,弄得灰头土脸,最终,落荒而逃。虽然,前来攻打黄家庄的并非是张金称地全部主力。仅仅是他的一支偏师,黄世仁也为本家的防守能力感到自豪。

    这也是他之所以有胆量不请外援,认为就靠自家的力量也能守住黄家庄的原因。

    然而,黄世仁沉浸在数银钱的日子里实在是太久了,说是鼠目寸光也不为过。张金称的那支偏师之所以没有能攻下黄家庄,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补给,后勤供应严重不足,再加上士卒们都是一些饥饿的流民。在没有攻城器械地情况下,自然对如此坚固的寨墙无法可想。此一时,彼一时,不能因为黄家庄挡住了张金称的军队,就认为他们能挡住高畅军的攻击,特别是在高畅早就在打它的主意的情况下。

    到是他地大儿子黄宏比他看得深。看得远,一方面用流言把附近其他家族抵抗的意志鼓动起来,另一方面朝清河郡请求援兵,他的一系列的举措无疑是正确的,然而,这些计划能够成功的前提在于,高畅对他们没有留意,没有采取及时的反应。

    当黄世仁一行向自家庄园打马狂奔的时候,另一行人驱赶坐骑超赶近路也在向黄家庄的方向一路狂奔。

    半个时辰,那一行人比黄世仁他们早了半个时辰赶到了黄家庄。

    在黄家庄五里地外的一个山坳里。潜伏着一支三四千人地军队,这支军队是从饶阳方面赶来的。他们昨天晚上就来到了黄家庄外,在向导地带领下。潜伏在此地。

    带兵的是诸葛德威,最初,他们接到地命令是率领饶阳驻军的一半精锐前来平原,进行整军,在中途,他们得到了高畅的命令,改变了行军方向,来到了黄家庄外。与事先等候在这里的一支百人队汇合,然后。随时等候他的命令。

    那一行人为首的正是管小楼,他带来了高畅最新的命令,利用手中的令箭表明身份之后,他们随着诸葛德威放在外围地斥候小队进入了诸葛德威的中军帐。

    管小楼进入诸葛德威地中军帐后不久,早就蓄势待发的饶阳军就开始行动了,随着中军帐的命令一一传来,他们排好队形,从山坳里走了出来。

    杀气腾腾的大鼓声中,他们排着整齐的队列,出现在黄家庄外的空地上。

    当庄外出现异动的时候,黄家庄的寨门在第一时间就合了上来,吊桥也被拉了起来,看见这一幕,站在中军里的管小楼和诸葛德威相互望了一眼,对方的反应还是非常快的嘛!

    鼓声如闷雷一般响彻天际,笙旗之下,士卒们身上的甲冑鲜亮耀眼,头盔上白色的帽缨迎风飘扬,出鞘的横刀反射着云层下渗漏下的阳光,森然夺目,长槊高举,如同一片高耸直立的林子。

    “哈!”

    随着鼓声的节奏,士卒们齐声喊叫,声音直入云霄,在旷野的上空随风远远地飘散开去,守卫在寨墙上的一部份庄丁不由打了个哆嗦,只觉脚下的寨墙都在这喊声中摇晃。

    知道今天父兄要从城里逃出来,黄天宝一直等候在外庄,他知道,父亲逃回黄家庄之后,很有可能会面对高畅军的报复,所以,一早就安排好了防务,这也是管小楼和诸葛德威所率领的军队一出现在庄外,寨门就立即关上,吊桥马上拉起来的原因。

    可是,父亲还没有回到家中啊!怎么会就出现敌人了呢?看对方士卒的盔甲和武器,这可是正统的官兵才有的装备啊?

    随着喊声,士卒们迈着队列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在靠近寨墙三百步左右,中军的帅旗变换了方向,在统兵校尉的命令下,前锋部队停下了脚步。

    士兵们没有说话,唯有上官的命令声短促而有力地在军中响起,他们随着命令变换着自己的队形。投降高畅之后,虽然,他们还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整军,不过,在杨义臣麾下的时候,在杨义臣严酷军法的训练下,他们已经懂得了军令如山的道理,所以,这支军队本身的战斗力并不弱。

    瞧见寨墙下杀气凛然的军队,黄天宝只觉嘴巴发苦,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比起他的大哥黄宏来,他无疑要软弱了许多。

    这时,从步兵方阵的间隙,一匹战马疾风一般奔驰出来,马上的骑士手持一面大旗,旗帜一片血红,上面用白色字体写着斗大的一个邓字。

    那骑士勒住马缰,战马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骑士双腿紧夹马腹,在马上坐得极稳,他将手中的那面红旗重重往地上一掷,旗杆插进了泥地之中,红旗迎风招展。

    “问他!问

    什么人?要做什么?”

    黄天宝手扶着寨墙上的箭垛,把头缩了回来,声音颤颠颠的,向身旁的亲信家将发布命令。

    “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那个家将把头探出了寨墙,扯开嗓子高声吼叫,他的面色并不好看,不过,他还算好一点的,瞧见下面那支杀气腾腾的军队,寨墙上那些由佃户组成的庄丁个个面如土色,他们也不是没有打过仗,不过,像张金称之流的变民军哪里有下面这支军队这么精良的装备,这么整齐的阵型。

    “放下吊桥,打开寨门,降者不杀,如若不然,破寨之后,杀无赦!”

    那个骑士勒着马缰,让战马围绕着那面红旗徐徐踱着步子,他高声向寨楼上喊叫,声音高亢入云。

    这个时代,两军对垒,有时候要遣人骂阵,故而,每一支军队中总有一些大嗓门会被选出来,专门负责骂阵以及向对方喊话的任务,这个骑士便是这支饶阳军中的头号大嗓门。

    “阁下的部队可是王师?请问,我等犯了何罪?当得王师如此对待!”

    黄天宝不再吩咐亲兵喊话,而是鼓起勇气把头探出寨墙,颤颠颠地向下亲自喊话。

    “我军乃是驻扎饶阳城的邓有将军的部队,知道黄氏一族勾结反贼,引反贼军进入平原城。以致平原郡郡守宇文醒大人为国殉职,黄氏一族罪大恶极,故而特来讨伐!”

    这次,寨墙下地骑士回答了黄天宝的问话。

    “大人冤枉啊!勾结反贼的是平原管家,绝非我们黄家,请大人明鉴,千万不要上反贼的当!”

    “冤枉?”

    那个骑士冷冷一笑,策马奔到寨墙下。浑然不惧墙上会射下冷箭。

    “冤枉不冤枉不是用嘴可以说清的,若真是冤枉,就打开寨门,让王师进去,我们的上官自然能够查明真相,绝不会冤枉无辜。若是仍将大军拒于门外,这就足有证明你们心中确实有鬼,并非我军冤枉你等!”

    怎么办呢?

    黄天宝踌躇不安,如果真的把对方拒在门外,等于任凭对方坐实了本家的罪名,可是,要真地把对方放进来,失去了寨墙这道屏障,等于赤裸裸地袒露在对方的刀下,到时我为鱼肉。人为刀俎。

    要是这个时候大哥在就好了,就不需要自己这般苦恼了。这个时候,黄天宝居然有心思想这些不相干的东西。

    “将军大人有令。给你等一炷香的时间考虑,一炷香过后,若仍是冥顽不灵,到时就当反贼处理,满门抄斩,祸及九族!”

    说罢,那骑士拍马扬蹄而去,马尾后面漾起了一溜烟尘。

    云朵随风飘浮。太阳从云层后露出脸来,温煦的春日之光明媚动人。照得人身上懒洋洋的,然而,寨墙下那支军队激荡地杀气却给这明媚的春日平添了一丝寒气。

    “投降吧?反正主家是清白的,不会有大的问题?”

    “是啊!人家是官兵啊!我们打不过,要是庄子被攻破,我们一家老小都要被当反贼处理啊!”寨墙上的庄丁在小声地交头接耳,为了保护自家的亲人,面对流贼的时候,他们能够舍生忘死,英勇作战,但是,要他们抵抗官兵的进攻,未免有些勉为其难。

    再说,瞧见寨墙下那些杀气腾腾全副武装的士卒,就靠自己身上简陋的装备,手中生锈地铁刀,真能阻挡对方的进攻吗?

    况且,黄家对自己这些人又不是多好,跟随他们反抗朝廷,没这个必要吧!

    一股灰败地气氛在寨墙的上空飘荡,庄丁们地士气荡然无存。

    不仅那些由佃户组成庄丁没有士气,就连黄天宝的亲信家将们也是如此,既然本方不是反贼,又有什么必要把底下的那支军队拒之门外去呢?

    “二公子,我有一个小小的疑问,这支军队真的是官兵吗?为什么家主和大公子今天一逃出平原城,这些人就出现了呢?他们要是真的想讨伐反贼,应该兵发平原城才是啊!为什么要攻打我们这个小小的坞堡呢?”

    之前代替黄天宝向寨墙下喊话的家将如此说道,这个家将是黄宏特意留下来辅助黄天宝处理家中事务地,他是一个非常精明的人。

    “要是我们真地放这支军队进来,失去了寨墙的阻挡,到时,我们就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了,对方想要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那个时候,就悔之晚矣!”

    说得对啊!

    听那人这样一说,黄天宝心中也有了相同的疑问,他并不是一个蠢蛋,仔细一想,这支军队的所作所为的确不合情理。

    只是,光凭这道寨墙,以及这些没有斗志的庄丁,能够抵挡敌人的攻击吗?当寨墙下的敌人说黄氏一族是反贼时,那些庄丁看自己的眼光他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该怎么办呢?”

    他无计可施,唯有放下主子的架子,向那人讨计。

    “公子,我们不如这样,这样。

    那人在黄天宝耳边小声地说着什么,黄天宝脸上的神色随着他的低语而不停变幻,待那人说完之后,他皱着眉头说道。

    “这样行吗?”

    “也只能如此了,死马当活马医,或许能有一条生路吧?”

    那人的话语中也透露出一丝不肯定,黄天宝咬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向那人挥挥手,说道。

    “就照你说的那样去做,你去安排吧!”

    “是,公子!”

    那人躬身行了个礼,带领十来个家将下了寨楼。

    黄天宝微蹙眉头,视线在寨墙外肃然林立的士卒方阵上扫过,移到湛蓝的天空上,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