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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看到顾思文在山下大喊找人,蔡月站起来大声回应:“嗳!我们在这里!”
顾思文看到两人的位置后飞跑上山,扯着气赶着说话:“出大事了!我刚刚从堂口兄弟那边听说,广西那边玩大了,他们都准备出发过去!”
安龙儿和蔡月耐心听完顾思文的话,才知道真是出了天大的事情。
原来他们从金田大营救出阿浔之后的一年多,上帝会传出皇上帝下凡宣讲的预言:三月天下将会瘟疫横行,八月将会有屋无人住,有田无人耕,信皇上帝者可避瘟疫,虎口得救,不信皇上帝的人通被蛇虎咬死吞吃。哪知三月果然有瘟疫,也不知出了什么神迹,在上帝会大营中竟然没有受到传播;到了八月广西土客械斗果然进入前所未有的程度和层次,仇杀已经升级为屠村灭族和建堡垒筑军营对抗状态,民间无不深信上帝的预言和能力。
老百姓一来没有饭吃活不下去,二来就算有饭吃的人也不想被蛇虎吞咬,于是纷纷举家卖田产带金银投奔上帝会,上帝会飞快地发展起来。然后是毫无悬念地受到衙门县城的清朝军队反复围剿,可是上帝会的兵勇在几员猛将和军师的带领下居然屡战屡胜,把清军打得一败涂地,而且人数还越打越扩大,很多前期被打败打散的客居民团和洪门堂口又纷纷加入。
几个月前洪秀全在金田公开宣布起兵反清,自命为太平真主,教众组成的部队称为太平军。树大当然招风,旗号一竖出来,各路英雄招来不少,也招来了清朝派出名将向荣率领大军前来镇压,几次交锋各有胜败,太平军状态大勇士气冲天,因为他们发现自己完全可以和清廷的正规军一较高下,正应了阿图格格的名言,不和你打都不知道自己这么能打。于是洪秀全干脆自称为天王,立国号为太平天国,以广西为根据地向满清正面挑战。
顾思文说得上气不接下气:“顶他个肺娇姐搞的那个芙蓉嶂龙穴,真真是会出皇帝,所以你,你那个斩龙诀应该是真货,你可不要乱用我们去不去广西做大事,造反打天下然后称王称霸?各路洪门兄弟都去那边起义了,我们也算是洪门的人吧,搞不搞?”
安龙儿看看蔡月,蔡月并没有被顾思文的激动感染,她只是平静地回给安龙儿一个信任的微笑。安龙儿明白她的意思,蔡月是如此希望自己可以独立冷静地思考,现在正应该尝试走自己的路。
他看着山下平静的小城想了一会,对顾思文说道:“我不怕死,可是我不喜欢打仗。安清源说斩龙是为天下太平,但是会让无辜的人受害的事我就不会做,打仗的双方都说为了天下太平,打起来受害最深的就是百姓,我的双亲只是平民百姓,可是却死在洋枪下,对他们来说有什么正义和太平可言呢?”
顾思文听了安龙儿的话,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一边擦着头上的汗一边问:“你有什么打算,总不能坐在这里不动吧?”
安龙儿想了一下说:“我倒不认为坐在这里有什么不好,越是这种时候,我越要留在这里。我不会扔下阿浔不管,也不会带阿浔到危险的战场上去,另外安清源知道洪秀全封王反清,必须要下手斩龙,这时是杀他的最好时机。我会通知芙蓉嶂那边的兄弟,安清源一旦有动静我可以马上赶去。”
顾思文听到安龙儿的话也冷静了一些,他点头说道:“有道理,我们做自己该做的事,老实说这件事换别人也做不了,就看你了龙少。”
金田战事早已进入了漫长的拉锯战,双方在方圆几百里的崇山峻岭和田野之间互攻奔袭,清军对太平军从金田村开始穷追猛打,追到大瑶山脉上攻山营克水寨,又发展到在大瑶山脉下的三里墟一带三十里地区挖壕铁围坚守与太平军作困兽斗,在太平军猛攻突围后,经清朝名将广西提督向荣严密布阵,又把太平军压回起义的原点金田村一带。之前太平军半年的辗转作战似乎成了白废心机,又是那些人,又是那些事,重新出现在同一个地方;不同的只是死伤越来越多,人数越来越少,而留下来的军队则越来越挠勇善战。
金田以外被数万清军围困,太平军久战无功,加上军中缺粮无盐,更缺枪支火葯,军心极之萎靡不振。绿娇娇和杰克本想军火大生意长做长有,可是没想到这种大生意有个行业性的大问题,如果主顾是打败仗的一方,作为商家要担心对方能不能接到货,又要担心对方能不能付清货款,这个问题一直放在绿娇娇面前。有时她觉得自己挺苦命的,为什么非要卖军火给太平军呢?人家做清军生意的军火商运起货来何等正大光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运输无风险收钱不赖帐,可是想想当年也是自己为了天下太平而选了要做反清义士,连反清的皇帝风水穴还是自己亲手点的,现在再埋怨也无补于事,只能希望以后能做个有前途一点的反贼。
他们和洪宣娇、林凤翔一起,带着马队往返广州口岸和广西战场之间,年中已经走过几轮大买卖,赚银子赚得心红胆壮,要他们停下来不做这桩买卖是不可能的。可是这一年里太平军不停地转阵营,每次交货都要先找到太平军的主力部队在什么地方,老实说,清军找不到的队伍,他们也不会很容易找到。一但找到联系上了,那个地方要么是打得天翻地覆的战场,走进去就会有生命危险;要么是清军无法攻克的险地,简单说就是人马车都走不上去的地方,货到了还要用人一篓一篓地驼在背上爬上山,反正军火要运到太平军手上是最大的问题。
不过那时的清军并非几万大军都由向荣一人统领,向荣军队七千人负责主攻,并没有为漫长的防守线拉散阵营;同是前来主战的广州副都统乌兰泰带了一万二千大军分散在各险要关隘进行主要布防与助攻;另一半清军的组成比较复杂:有湖南湖北云南四川等省调来助战的清军各几千;也有一千几百从广州调来的火力装调最好的正宗八旗神机营;还有愿意和清军合作的由当地乡绅组织的团练;甚至有投降清军的洪门军队。
围困很严密,但绝对不是固若金汤,上百里的防线总会有些兵力薄弱的地方,刚开始偷运军火的时候,就试过里应外合强行攻破清军薄弱防线渡江交货,一两次强攻之后各有死伤,清军对各线都加强了防卫,于是绿娇娇他们又想出了新办法。
防线可以很坚固,可是人心总是软的。
原来交战时间太长,清军的粮饷时有不足,在急需改善生活的情况下,有些非主力的清军居然和太平军混熟了暗中沟通做起了生意。在双方不交战的日子,清军中多余的粮食和火葯补给就会卖到太平军中,但是不能老是向朝廷申请军备粮草转手出售,毕竟朝廷发来的军备有数可查,卖多了总会发现库营中少了东西,必须要有新货可卖才可以做长期生意。拿着这个弱点,绿娇娇他们派人贿赂清军低级军官,使清军成了军火运输的一条地下通道,而最容易贿赂的莫过于降清的洪门军队。
很久没有下雨,天气已经炎热得让人想不停喝水和不停脱衣服,可是绿娇娇和杰克心里比这高温更火燥,当他们押着几车枪支弹葯来到浔江边,在偏僻小村藏身之后四出打探太平军的位置,得知太平军全部被围在金田新墟,大家的心习惯性地沉了下来。
“每次都是这样,到了广西就交不了货。”杰克头上带着草编的牛仔式凉帽,光着晒得发红的上身露出胸前的金毛,表情郁闷地看着浔江对岸的清军大营说:“交不了货就收不齐货款,就算是收了订金不会亏大本,可是亏小本也是一笔大价钱,喔”他发出悲惨的叫声。
洪宣娇和林凤翔是这支军火采购队的保镖,每一次他们都会全力排除面前的问题。高大雄壮的林凤翔也脱光了上身,一身古铜色的皮肤显得比杰克更结实,他也看着对岸说:“打探消息的人说,东路守浔江的是洪门旧部,不过我们转成坐船进金田,如果在江面上被截击的话可就危险了,还不如从南路的陆路快速硬闯。”
绿娇娇穿着单薄的丝衣,汗水让衣服贴着身体,也让两鬓的发梢贴着尖削却红润的脸庞显得无比诱人,她蹲坐在马车前座,一手夹着细细长长的雪茄烟,另一只手慢慢地摇着苏绣团扇说:“不要动粗了,我们是来赚钱的,要是人死了赚钱也没用,看能买通谁吧”
杰克一脸忧心地转脸看着绿娇娇:“亲爱的,你可以不在火葯桶旁边抽烟吗?”
“那我去娇姐的车上抽。”绿娇娇说着就要跳过洪宣娇运枪的车上,杰克一把拉住她说“算了”
洪宣娇也热得一身香汗,高挑丰满的身材从衣服下透出,让任何男人看了都热血***,她说道:“先让我去走走,说不定还不用我们运货过江,要是找到洪门投清的二五仔还可以帮我们运过河,这样吧,大家先在这里等一天,我去找他们谈谈。”
“我和你一起去。”林凤翔和洪宣娇早就情投意合,这种危险的事一定会主动跟上。两人为了争取时间马上出发,绿娇娇马上安排藏起三辆马车。
杰克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自言自语地摇头感叹:“天天都这么甜密”
绿娇娇嘴里斜叼着烟,一边拉油布一边问道:“什么意思?”
杰克说:“没什么,不知道他们今天晚上会不会回来?”
绿娇娇停下手里的活,皱着眉叉腰看着杰克:“不如你跟着去看看,我也很想知道他们晚上不回来的话在干什么?”
同队的月桂和香桂两姐妹看着他们两个吃吃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