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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龙儿和杰克在绿娇娇的指导下,好好感受了一回道家内功,到凌晨时份散功之后,各自回房小睡一个时辰,第二天早上起来果然精神百倍,筋骨血气畅通无比。
他们趁绿娇娇未起床,还在房间里打拳拆招做运动。经过一个月的训练,杰克已经开始对打向自己的拳脚有基本的防守能力,安龙儿和他练拳也可以更放开手脚。一时间房里充满了拳脚碰撞的声音和男人发力的嘿呵声。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随着大花背从隔壁传来的狗吠声,杨普和范仲良一起走进杰克的房间。
范仲良一看就拍手赞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几位原来不只是身怀绝学,还是武林好手。”
大家客气一番后,杨普说出来意:“听说各位今天就要出发了,范大人很珍惜和各位的相识,特来亲自送各位一程,不知安小姐起床没有?”
杰克说:“她是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的人,不过刚才大花背这样吠叫了一通,应该醒了。”
杨普呵呵笑着说:“杰克先生看起来不象是安小姐的主人家,倒象是情人罗哈哈哈”杰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尴尬地笑着说:“我们西洋人尊重女子,安琪儿也是很好的女孩子,所以嘿嘿”范仲良和杨普都笑着说“明白明白。”
不一会绿娇娇从邻房走过来,大花背一嗅一嗅地跟在她身后,新奇地看着范仲良和杨普。
杨普对范仲良说:“你看这狗,张家四口全死了,只剩下它”
范仲良点点头,摸着大花背的头,看着它的眼睛说:“嗯,小眼睛还挺精灵的,就是它的吠叫声才破了张家楼的命案啊狗是忠心的动物,不能随意遗弃,带它上路也好,刚才我们一进门它就把安小姐叫醒了,比敲门方便。”
大家都笑起来,绿娇娇问明他们的来意后说:“因为我们担心杰克少爷的生意,急于赶路北上所以才对范大人多有冒犯,请范大人不要和小女子计较。”说完向范仲良道个万福。
范仲良连忙拱拱手说:“安小姐不用多礼,老夫是直性子臭脾气,所以多年来得罪不少人,你能在我面前直话直说,很对我胃口我最讨厌那些衙役和京官,支支吾吾打了一通慢屁,最后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范大人爽快,我想给大人看个相可以吗?”绿娇娇看范仲良这么说,干脆一句捅到底,赶紧了安龙儿一个心愿就可以上路回江西。
“哈哈哈好!安小姐果然不是一般人家闺女,你能给仲良看相真是求之不得,请讲。”
“龙儿帮忙把门关上范大人额骨窄,为人严谨,读书治学求正解,凡事放不下心,胸中记挂无数事情,事事都想圆满解决;
好在你的额面平滑,处理事情的能力很强,而且你额形秀气,官星高照又得早年起运,所以范大人应该也为官有三十年了“
范仲良说:“是啊,仲良十八岁就考中举人,二十三岁就被皇上授位为知县,也算是早年得意。”
绿娇娇笑一笑说:“范大人眉骨高耸,为人性强气壮;鼻中段的年寿位置突出,待人接物咄咄逼人;最可惜山根低陷,主中年大败,你在三十岁后可谓历尽仕途艰辛,官场中多次浮沉;以你多年为官,按一般官员早已位列京城科班,官居五品以上,怎会在这南蛮山城做个小州同?”
范仲良面带微笑,点头摸须说:“准,我三起三落,也算是见惯官场风雨,只是一身硬骨头学不会软功夫。”
“你眉上驿马宫隆起却不平滑,不会是长驻韶州的地方官,可能是刚刚从京城派来整治地方的吧?”
范仲良这回有点惊奇了,他说:“对呀!厉害厉害,前一任官员因为重病突然去世,我才被皇上派来这里,说是来整顿地方,其实是皇上不想看见我的臭脸,把我扔到这里了。”
“眼下范大人烦心之事也不只是整治典吏,据龙儿回来和我们说起,已经有人在衙门内布下风水邪局,要逼范大人退位离开,如无意外,范大人在一月之内就会因牢狱之灾离开韶州府。”
“哦?”除了绿娇娇,其他人全都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尤其是安龙儿,他心里想,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我还没这水平看出来呢。
绿娇娇继续说:“家传宝训上说,风水布局乃是夺天地造化而改命运之机,如果不是福主因天意而前来求局,我们不能逆天而为。否则,活一人,死十人;活一家,死百口,这风水局就由救人而变成害人了。”
范仲良皱着眉头问:“此话怎讲呢?”
绿娇娇深不可测地笑笑说:“天机呀我们都懂就不是天机了,民女也不懂。只是我想问问,如果帮了范大人,范大人的轿夫还可以为他的四五个孩子每天买两斤猪肉吗?”
范仲良的脸色一沉,皱起眉头久久说不出话。
杨普对绿娇娇说:“安小姐问得好,听说你也在戒大烟,你应该深知道鸦片和苛吏害人之深;如果清水衙门里的典吏吃不上猪肉,却让全县百姓吃上猪肉,我们的典吏也最终会真正富足;如果衙门内区区一个轿夫在大旱荒年可以满嘴流油,鱼肉百姓,贩卖鸦片,那么肥的是衙差,饿死的百姓何止千家万户。”
安龙儿听到这番大道理忍不住笑起来,看着绿娇娇。绿娇娇也笑着用手指在下面捅一下他的腰,对范仲良说:“两位大人高见,不过民女有一事相求,不知”
杨普说:“安小姐但说无妨。”
“我们此去江西,还要经过范大人辖下的南雄地界,一路上巡检关卡颇多,常要停下翻查车马行李;而杰克少爷是从十三行来的美国商人,车上钱物不少,不方便被官差反复查验,不知范大人能不能先检查一次,给杰克少爷开张通关文牒,以便我们快速过关,也可补上在这里耽搁的时日。”
杨普看看范仲良,大家都明白,绿娇娇提要求,就是答应了给他们看风水,这种小事范仲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绿娇娇有命案在身,是新鲜出炉的通缉犯,最不想见关卡的巡检;而杰克的马车上洋枪火葯洋酒一大堆违禁品,再加上大量的银票,如果被查起来真是不好解释,就算有个洋人出来唬住官兵,也难免有风险。这张通关文牒说是韶州府发出,其实官场上官官相卫,外县外省的小吏看到府一级的通关文牒一般都会让路。
帮人看风水买一张通关文牒是很不错的价钱,这就是绿娇娇的生意经。
范仲良听过后一口答应下来后,绿娇娇就请他们先回衙门,说过一会整理好行李就去衙门晋见。
待范仲良和杨普一离开客栈,绿娇娇连忙在桌上用茶杯茶壶排出衙门的布局,给安龙儿讲解了个中的风水窍门。
不久后杰克带着安龙儿和绿娇娇到衙门求见范仲良,很快被传进衙门后花院。
安龙儿带着范仲良走到后花院的西北角,靠墙有一座一丈多高的石山,山形嶙峋充满力感,石山下还会流出泉水,滋润着四周的水草。
在石山前方的空地上还有一座一丈多高的大鸟笼,笼中养着各种小鸟,虽然不是名贵品种,可是五颜六色的飞来飞去,也甚是热闹好看。
安龙儿对范仲良说:“范大人,天下八方以西北方乾宫为至尊,在衙门里则以西北乾宫代表范大人,你的运气都和这个方向有关;这座大石山形状象猛虎啸天,而且石质黄润,山水得势,本来会使大人办事很顺利,权威很有力,也很有钱。
如果没有算错,上一任官员在今年去世的,因为这个戍位和今年的太岁丙午相合成火,加上虎形石山运气过旺聚成煞气,他会暴死在一生运气最好的时候。范大人精通三合派风水,想必也可以算出这一点。”
杨普说:“龙儿说得很对,我们后来听说,前一任官员其实是在今年初,过大年休假的时候死在烟花之地,只是下边的人捂着才写上急病而死奏到皇上那里。”
安龙儿指着鸟笼问:“这是范大人来了之后才建的吗?”
范仲良说:
“我为人清心寡欲没什么嗜好,只是喜欢养养鸟。你们知道了,这个衙门本来风气不正,到处都是阿谀奉承之徒,我刚上任下边的人就到处打听我喜欢玩什么,知道我这个嗜好就说要建个鸟笼送我,我想养鸟不是什么废钱的玩意,我也不一定要玩名贵品种,所以就让他们搞。
当时我说了几个地方都被他们用一些理由劝住,他们说鸟笼放在石山旁边不会影响其他功能,欣赏石山的同时还可以赏鸟
我也觉得有道理,再说鸟类在五行属火,卦象入离卦,和这个方位成三合旺局,这样看来好象问题也不大,所以就建在这里了。”
安龙儿拱手对范仲良说:“范大人,龙儿只会依书直说,对了是书错了也是书,说错了请不要见怪”
范仲良笑着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安龙儿说:“风水之道,在于阴阳平衡,而风水中的煞,并不是仅仅是说难看的或是不合数理的地理和摆设;煞气的产生,最主要是起源于阴气或阳气过重,就会产生煞气
好比在潮湿的地方种上大树遮阴,在干涸的地方砍去门前的大树建起大阳台,这都是过阴和过阳而产生的煞气;今年是丙午大火之年,如果追求三合火局的完美,而用火性的鸟笼在三合火位把太岁的火气催到极旺,产生火阳煞气,只怕范大人也要步前任知县的后尘”
范仲良不自觉地张开了嘴巴,低声说:“高见高见,我也学易多年,怎么就忘了这么基本的道理?再说再说”
“现在中秋已过,正是九月戊戍之月,三合太岁再合地形,天地之气已经形成天罗地网,就等范大人入局,所以断范大人一个月内就会被撤离本职
而且易数上的理气煞还可以用易数去化解,可是这个鸟笼的形煞更难化解。”
“还有形煞?”范仲良想不到一个鸟笼搞出这么多事情。
安龙儿说:“这山形成虎,衙门里的官就以虎形为势,在虎石之前建起一个鸟笼,这又那里是鸟笼呢?明明就是一个老虎笼;范大人不信的话,可以从后花院的入门处看看,石山正好被前面的鸟笼牢牢套住”
范仲良快步走到院子入口处,果然在视觉差位中看到石山落在鸟笼的套中,他的额上隐隐冒出冷汗。
绿娇娇听到这里,又看到范仲良的神色,知道是时候加多二分力,于是对范仲良说:
“范大人原来一直都只是笼中之虎,怪不得整顿吏治有心无力,空有一副钢牙,再搞下去,只怕牙都要被拔掉。”
安龙儿也说:“正是因为这笼中虎的煞局,龙儿才敢断范大人会有牢狱之灾。”
绿娇娇可不让他停下来,又接上话说:“说不定人家已经整理好范大人的材料,早就密奏朝廷了。”
“那怎么办?”范仲良的冷汗已经开始流到脸上。
绿娇娇说:“风水方面可以有所救应,只是不知范大人的劫数是否天意,又事关衙门上下一百多人的去留安危,更牵连了全县百姓的生计,我们不敢轻易逆天破局。”
范仲良摸出手帕擦一擦额上的汗,问道:“姑娘还想要些什么?”
“我看范大人双颧透天官星高耸;鼻窄翼薄财星贫乏,正所谓大贵不问财,无财星的官贵才是真爵位;民女相信范大人是个好官,没有多余的钱财为一个风水局付出重金相酬,只求大人为民女卖一个人情”
范仲良说:“没错,我真是没有金银酬谢各位,不过合理的事情,仲良有能力做到的话一定会答应。”
绿娇娇听到这里,嫣然一笑:“民女不敢向范大人提过份的要求,所以请范大人先答应民女。”
范仲良实在想不透绿娇娇在想什么,他看着绿娇娇的眼睛,过了一会他说:“好,我答应你,说吧。”
“谢谢范大人,民女也是相信范大人不是食言之人,才敢提这个请求;我们今天都好好的没事,只求日后有朝一日我们万一有事相求,请范大人记得卖我们一个人情。”原来绿娇娇给自己打了个期货。
范仲良和杨普听了之后都吁出一口气,范仲良说:“仲良答应姑娘,以后欠姑娘一个人情。”
绿娇娇可以让气氛轻松一点了,她象撒娇一样天真地对范仲良说:“大人说话要算话哦,不然要被雷劈哦。”
范仲良认真地说:“一定还。”
后花院的门外一直站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静静地偷听着范仲良和各人的对话。他穿一身青白色长衫,中等身材,身形瘦削,却长了一张有棱有角腮骨饱满的方形脸,他就是韶州府的阴阳官:赵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