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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家二叔最先耐不住脾气的, 上前两步, 厉声道:“向家在澜市也小有名气, 可家教还不如街边顽童!”
“你闭嘴。”
许父甩给二叔一个颜色,拦下他下面更失礼的话,转头, 还能对向言叙露出一个称得上得体的笑容:“向先生真是幽默。”
“跟你比还是差远了。”
因为家里的关系, 向言叙年纪不大,却是十六岁就开始跟着向父学着接手家里的企业, 这么多年在生意场上的历练, 自然不可能只是一个说头。
向言叙电话也不着急打了, 这里离病房近, 他意有所指看了眼楼梯间,说:“我们借一步说话。”
许父应了声, 抬步要跟上, 被许二叔拉住了袖子:“大哥,我跟你一起”
“胡闹。许父甩开袖子,瞪他一眼:“在这等着。”
向言叙推开楼梯间的门,许父随后跟上,有眼力见地带上了门。
医院好几个电梯, 楼梯间基本无人走, 时间久了, 连人气都寥寥无几。
澜市的气温虽仍旧居高不下,不过入秋后,晚上开始降温, 使得这僻静的角落,更显阴凉。
比起刚才,向言叙客气了些:“有些话,我不想让她听见,所以单独跟你说。”
许父为人狡猾,心里纵然转着上百个念头,也是不动于色:“你请说。”
“我只听一一说过外婆和姐姐,并未听她提起过你。”
许父一怔,以为向言叙并不知道家里的事,索性糊弄过去,谎言张嘴就来:“我对这孩子要求严格了些,她自小跟我不太亲近。没办法,被宠坏了,脾气是任性了点。”
向言叙了然地点头:“看出来了。”
“向先生能包容如一,许某很是欣慰,家中就两女,我都视作掌上明珠,她们就算走再远,也会记得是许家人。”
言外之意,闻如一和许家,密不可分。
“你会错意了。”向言叙取下右手的腕表,放入口袋里“我是说,看出来她跟你不亲近。”
许父摸不清他的意思:“这父女可没有隔夜仇。”
这话彻底激怒了向言叙。
向言叙的手伸过去,死死抓住许父的手腕,唇角紧绷,眼神冰凉:“你也配说父女二字?”
许父拼命挣脱,想要挣脱开他的手:“你干什么!”
“许先生很荣幸。”
向言叙把人拉到楼梯前,只要他现在松手,许父马上能从这里摔下去。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动手打人。”
“你疯了吗?我有事,你们向家也别想好过!”
向言叙垂眼看着他,漆黑的眸一片寒意,周身的戾气直逼许父而去。
听见许父威胁他,眼尾抬了抬。
他反手一拧,手腕连带着那根手臂,一声清脆的声音在楼梯间响起。
许父痛得瞬间直冒冷汗,在惨叫声冲破喉咙前,向言叙抽过他西装外套的方巾,揉成一团,塞进他嘴里。
“只要我想,你这条命,就算今天没了,又能怎样?”
许父想说话也说不出来,向言叙拖着他,许父腿一软,直接半跪在地上,被他扔在了墙角。
背脊砸在墙面上,发出一声闷声,许父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碎了。
向言叙蹲下来,与他平视:“许家早就是被蛀虫啃干净的空壳,衰败是必然。”
许父撑着力气,用那只没有脱臼的手,把嘴里的方巾拿出来,因为疼痛,连大声说话也做不到,毫无气势:“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这人,护短还记仇。”
向言叙站起来,从口袋里拿出腕表,三两下重新戴在右手上,拍着上衣的皱褶,声音沉而缓:“我们还有的玩,你多保重身体。”
话毕,向言叙打开楼梯间门,看见守在门口的小张,淡淡问:“监控调出来了?”
“都弄好了,小向总。”小张垂头回答。
向言叙微眯下眼,吩咐:“交给公关部处理。”
“好的。”
小张跟了向言叙好几年,做事有条有理,见老板没有要走的意思,立马会意,开始说另外一件事:“清城赵家的资料也查清楚了。”
“重点。”
“赵家儿子风流得很,酒吧街的老鸨都认识他。”
“没碰别的?”
小张压低声:“白的也碰。”
听完,向言叙已经有了决定:“这事不用管了。”
小张有点蒙,想多问一嘴,就听见:“别跟警察局抢活干。”
“”这招够毒啊。
可想槽两句也只敢在心里,小张忙应道:“明白了,小向总。”
——
向言叙离开病房没多久,许朝暮终于醒了过来。
闻如一想起下午的事情就心有余悸,一只手已经放在了呼叫铃上,只要许朝暮情绪再失控,马上就能叫护士来。
“如一”
许朝暮脸色惨白,下午的折腾导致伤口都裂开了,又进手术室缝合了一次,眼下麻药劲估计过去了,正是疼得厉害的时候,声音有气无力。
看她这个样子,闻如一也生不起气来,俯身跟她说:“医生说可以吃止痛片,我让护士拿过来。”
许朝暮轻轻摇了摇头,手指努力去够闻如一的指尖,闻如一注意到,主动握住她的手,挨着床边坐下来:“你想要什么就跟我说。”
“对不起,吓到你了。”
许朝暮声音很轻,闻如一听着却不是滋味。
“我快被吓死了,不过你不是对不起我。”
闻如一想到许家人还在外面,心情更复杂:“你对不起妈妈。”
“他下午来,想给我办出院手续,带我回清城。”许朝暮自嘲一笑“所以家里来了好几个人,估计他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弄不走我。”
闻如一将许朝暮的手握得更紧,敛住眼底的恨意,尽量平和地说:“没人能带走你,安心在这里养病。”
“是我错了,我一直以来,都活在自己的理想国里。”
许朝暮闭上眼,身体和心里的痛,几乎要把她击垮。
“那天你说得对,我没有体会过从出生,妈妈就不在身边的滋味。所以,我没有替你做决定的权利。在这件事之前,许家对我没有半点不好之处,二十多年都是如此。如一,我确实做不到跟你感同身受。”
“我用这二十多年对许家的好感,掩盖了他们的丑恶,并强加在你身上,想要你也接受,跟我一起,活在理想国里。”
“我不是一个好姐姐,如一,我对不起你。”
许朝暮平躺着,两行清泪顺着脸颊两侧的太阳穴,落在枕头上,形成一滩小水渍。
闻如一说不出原谅,也不知道有什么可说的。
几分钟的沉默后,许朝暮说:“妈妈的去世一直是外婆心头的痛,外公走得早,妈妈是她唯一的女儿。外婆应该没怎么跟你提过妈妈的事情吧?”
闻如一垂着头“嗯”了一声,再无别的话。
外婆确实很少提起妈妈,小时候她问爸妈在哪里的时候,外婆也是含糊其辞。
少不更事的年纪,大人的情绪,又怎么会懂。
“奶奶一直不喜欢妈妈,觉得她不是大户人家出身的,配不上许家。不过他喜欢,偷户口本跟妈妈领了结婚证。”
“后来家族生意越做越大,妈妈又生不出儿子,家里对她的态度,包括他,全都变了。”
母亲去世的时候,许朝暮也不过五岁,她知道的东西也有限,这些,还是这些年从亲戚嘴里听到,拼凑起来的。
三言两语尚且如此,当年母亲的境况,现在就算是想象,也觉揪心。
“我不想听这些。”
闻如一抬起头来,眼里有水雾,看许朝暮的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许家,你还回不回?”
闻如一知道她和许朝暮的不同。
她是从未得到过,就算毁灭,也没有感觉。但许朝暮得到过,还过了二十多年,所以她无法替她做决定。
许朝暮沉默片刻,态度很坚决:“不回了。”
“如果有朝一日你想回头,”闻如一背过身去,擦掉眼角的泪,狠狠地说“你就只有许家,没有亲生妹妹。”
良久。
闻如一听见许朝暮表态:“我答应你。”
——
次日,网络媒体几个大v,纷纷爆出昨天医院跳楼那一出的监控视频。
许朝暮的脸被打了马赛克,看不出身份,而许家人的嘴脸,全暴露在大众眼前。
监控视频是经过处理的,从最开始的谈话,到后来的动手,每个镜头都把许家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
几个小时的功夫,父亲逼女联姻致女跳楼的新闻,霸占了热搜第一。
当红明星以及圈内老艺人争相转发,控诉许家的不耻行为,成为当天新闻热点。
向言叙事前跟医院打过招呼,任何媒体也进不来,任凭外面闹得天翻地覆,许朝暮也没被打扰。
傍晚的时候,清城警察官博,公布抓获一批当地吸/毒人群的窝点,向氏旗下养的大v号,顺势把许赵两家有意联姻的消息放出来。
至此,许赵两家臭名远扬,就连清城本地人都出来谩骂,说社会败类丢了家乡的脸。
闻如一在医院陪了许朝暮一天,晚上向言叙来医院的时候,她看许朝暮已经睡着,决定跟他出去说话。
向言叙跟护士站打过招呼,带着闻如一去楼上的用餐区。
两个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向言叙从包装袋里拿出食盒,一个一个打开,放在她面前:“我买了你爱吃的灌汤包,还是热的。”
闻如一拿过筷子,吃完一个,抬头对他笑:“真好吃,有爱的味道。”
“”“爱的味道就是向向的味道。”
“”向言叙埋头看手机,一个眼神也不想给她了。
闻如一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点肉麻,腻人。她喝了一口粥,低声说:“向向,我感觉我欠你好多,还不清了。”
向言叙皱眉,受不了她跟自己客气,沉声说:“别来这套。”
闻如一放下筷子,擦了擦手,撑着头看他:“行啊,那我们结婚吧。”
向言叙面不改色地抬起头来,没有当真:“不结。”
闻如一捂着心脏,有点受伤地说:“你为什么要拒绝我的求婚?”
向言叙放下手机,挑眉,问:“你真想感谢我?”
闻如一不开玩笑了,点头如捣蒜。
“搬过来跟我住。”
闻如一笑意僵住:“什么?”
向言叙靠坐在椅子里,看起来漫不经心,语气却不是说说而已。
“要么跟我住,要么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