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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五日,梁儿体内的毒素终于肃清,体力也已恢复如初。
一场久违的欢好令赵迁如仙如梦,终日抱着梁儿缠绵于榻上,竟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一个年关。
当旭日初升,阳光穿过窗棂照入寝殿,这是赵王迁五年的第一天,亦是秦王政十六年伊始……
床榻之上,赵迁如获至宝般轻轻捧起怀中美人透白水嫩的面庞,满目的不舍。
“梁儿,寡人已多日没去李夫人那,今日又是新年,寡人需去璘玉宫走走,你可愿等寡人回来?”
梁儿粉面带笑,在赵迁的手上蹭了蹭,一脸满足,安慰道:
“奴婢前些日子身体不适,无法侍奉大王,大王还能陪奴婢这么多天,奴婢已经很是开心了。后宫各位夫人美人那,大王随意去便是,无需顾虑奴婢。”
赵迁轻叹。
“自从寡人有了你,便不想其余美人了。可唯有李夫人,她是武安君唯一的妹妹。武安君于我赵国而言甚为重要,他的面子,寡人终是不好驳的。”
梁儿点了点头,小鸟依人般趴回赵迁胸前。
“奴婢明白,奴婢就是出自璘玉宫。李夫人是好人,又对大王一片痴情,大王本也应该好好待她的。”
梁儿觉得赵迁方才所言属实。
他对李秋并无甚感情,只是迫于李牧的关系,不得不时常维系看似和谐恩爱的关系。
赵迁的性子不似咸阳宫的那个人,他骨子里的随性令他无心认真去演戏,演出的结果也不过是貌合神离。
李秋蕙质兰心、心思细腻,一早便感受到了赵迁的心中并无自己,所以她才会每每在赵迁走后露出那般落寞的神情。
这种完全靠政治维系的婚姻,稳固起来,无坚不摧可若脆弱起来,也会瞬间崩塌得连渣都不剩。
关键就在于何为赵迁心之所系……
与赵迁腻了几日,梁儿终于得空能安静的一人四处走走。
洛华池……
梁儿敛眸淡笑。
不知不觉她竟已走到了这里。
这是她在邯郸宫开始的地方,亦是最像咸阳宫的一处景致。
此时正值初冬,看不见红莲,亦看不见怀菊,能看见的,只有被皑皑白雪覆盖下的一池一亭,便更是像极了咸阳宫的冬天……
梁儿有些晃神,忽觉耳边隐隐有箫声传来。
那音不似寻常。
时而悲戚,时而洒脱
时而悠悠不舍,时而又如轻声抚慰。
看似自相矛盾,可整体听来,却又丝毫没有违和之感。
梁儿身心具震。
当年,十二岁的成蛟被送往赵国为质,他的车马自咸阳宫门离开时,梁儿曾在城墙上以未露尘世的“绕梁”琴与马车中成蛟的赤玉箫合奏了一曲。
而那首曲子,正是现在听到的这一支。
这曲本是在世间算得上耳熟能详的送别俗曲,可当初她与成蛟合奏之时,因二人心境不同,故而各自临场在曲中做了不同的改动。
改后又重新合为一曲,由二人共同奏出。
可以说,如今这曲的曲调,应只有成蛟与梁儿二人知晓。
还有一点,让梁儿更是震惊。
此曲吹奏得极为细腻,起承转合,每一个指法的处理,都像极了成蛟惯用的方法。
除了成蛟,梁儿从未见第二个人有如此高超的箫技。
成蛟!……
梁儿羽睫颤抖,竟一时险些落下泪来。
不……
她胸间起伏,后退了一步,瞬间推翻了自己之前的设想。
成蛟已经死了,是她亲眼所见的。
……可……
旁人又怎会奏出如此箫音?……
她秀眉蹙起。
当初吕不韦送来成蛟的首级,她也只是远远望了一眼……
万一人有相像……
万一……成蛟还活着……
几经挣扎,梁儿终是放心不下,疾步寻着箫声而去。
箫音越来越近。
这个地方并不远,但却有些隐秘。
梁儿穿过一处繁茂的矮林,这里有一座不大的假山,山下竟有一个很大的石洞。
而背对着她立于在那洞口处的吹箫男子,正是她所寻的箫音的源头。
男子头戴玉冠,腰系玉带,一身白衣洁净胜雪。
他执箫而立,他箫技超群……
梁儿看得痴了,口中不自觉的唤了一声:
“公子……”
听见她的声音,箫声嘎然而止。
梁儿屏息凝气,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男子缓缓转身。
而看见他脸的刹那,梁儿瞬觉五雷轰顶。
那人竟是赵嘉!
“奴婢……拜见公子。”
梁儿一时心绪难平,嘴唇发麻,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她气自己怎么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明知赵嘉盯上了她与成蛟的关系,竟还会失神中计,独自跑来这个人迹罕至的鬼地方,眼下要如何才能脱身?
赵嘉收了箫,笑眯着眼走向梁儿。
“呵呵,想不到如此偏僻之地,竟也会有人来。”
梁儿连忙敛头躬身。
“奴婢一时糊涂,走差了路,打扰到公子了……”
赵嘉挑眉,揶揄一笑。
“走差了路?依本公子看,你不是走错了路,是认错了人吧?”
梁儿心中一颤。
“公子的话,奴婢听不懂。”
见她矢口否认,赵嘉瞄了她一眼,将身子转向一旁的矮林,负手勾唇:
“梁儿,你一心只看着王位上的迁儿,却不曾留意,本公子其实极擅吹箫。”
梁儿咬唇。
是啊,若是知道赵嘉擅箫,她今日又怎会这般轻易就被骗来?
赵嘉继续道:
“长安君当年入赵之时,我听闻他是秦国的吹箫神童,尤其一支稀有罕见的赤玉短箫更是名满天下。我心下欢喜,有意与他结交,无事便会去往他的住处与他切磋箫艺。那时见他时常会吹奏此曲,我心下好奇,便问了缘由。他说这是友人在他临行时与他合奏之曲。曲为二人所改,他虽为一人独奏,却内含两种情绪。我觉得甚为玄妙,便私下记下,练了许久,却如何也掌握不到精髓。那日武灵台上,我见到你手中的赤玉箫,便猜想你是否就是长安君当年所说的友人,我方才领悟到过去我为何总是吹得不对。原来,友人并非男子,长安君在这曲中之情,亦并非真的友情,而是男女之情。”
他侧目而视,睨向梁儿,笑意幽冷。
“如今这神似长安君的一曲,加上这身白衣,竟连你也骗过了,也算不枉费本公子苦练了那么久。”
梁儿心下生寒,只想快些逃离此处。
“公子又提及长安君,可是奴婢真的与他不熟。公子若无事,奴婢便……啊!”
她刚想说告辞,却被赵嘉一把拉住,甩入洞中。
“既然梁儿姑娘总是着急走,那本公子便直说了。”
赵嘉眸光犀利如锋,直射入梁儿眼中,竟是让她一时无处可躲。
“你处心积虑,又以色相迷惑赵王,不就是想要看赵国之乱,为长安君报仇吗?”
他步步紧逼,梁儿步步后退,终是靠在了石壁之上,退无可退。
忽然他狡黠一笑。
“不过你放心,你想把赵国搅乱,本公子不会拦着。因为本公子的目的,就是想要乱中求胜。”
梁儿见赵嘉越靠越近,她一颗心也越悬越高。
“公子……想要王位?”
“自古立嗣一向立嫡不立贤,立长不立幼,王位本就应该是我的,若不是父王迷恋迁儿母亲的美色,又怎么会把王位传给他那种软弱无能之辈。他不争气,我赵国百年基业怎能毁在他手上?本公子思来想去,我们的目的虽然不同,但过程却是大抵相同的,不如互助互利,相互扶持……岂不甚好?”
他双手撑壁,身子已经几乎贴在了梁儿的身上。
“奴婢身份卑微,当年与长安君也并无私交,如今更无想要祸乱赵宫之意,实在无法帮公子完成大志。奴婢只想安稳度日,还请公子放过奴婢。”
赵嘉离她太近,梁儿觉得呼吸困难,胸前亦是起伏不已。
而这番伏动高耸的风景,却刚好对了赵嘉的胃口。
他又上前一步,上身紧贴向那上下起伏、撩人心绪的绵软。
赵嘉将梁儿紧紧压在石壁之上,唇在她耳边反复摩挲。
“放过你?如你这般尤物,本公子怎么忍心放过?那日你那灼人的白皙皮肤和傲人的身段着实让本公子难以忘怀,惦念至今……迁儿惧怕李牧,他冠礼之时,后位定是李夫人所有,他最多只能给你一个美人之名。而你若帮本公子收回王位,我必定立你为后,让你成为全赵国最尊贵的女人。”
赵嘉的亲近让梁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想都未想便一口回绝。
“奴婢并非贪图名利之人,还请公子自重!”
梁儿终于找到空档将赵嘉推开,刚要逃,却又被他用力拽回,双手被牢牢扣于头上,动弹不得,身后的石壁将她的背硌得生疼。
赵嘉似是被惹得动了气,面色骤然变得狠厉。
“还想跑?我告诉你,不管你是否承认长安君一事,本公子既然将心事告知与你,你便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乖乖听话,与我同舟共济,要么……”
他眼中杀气尽显,狰狞如恶鬼,一字一顿的说出了四个字。
“死无全尸……”
梁儿顿时惊恐得放大了杏瞳,不敢再动。
赵嘉对她的反应似乎很是满意。
他唇角一挑,邪笑着用舌撬开了梁儿的唇,肆无忌惮、毫无怜惜的强吻着她,搅乱了她一切的盘算和思考。
当赵嘉将唇移向了下方,梁儿终于从几近窒息中缓过一口气来,大声喘道:
“公子对奴婢如此,就不怕大王怪罪吗?”
听到这样的一问,赵嘉停下动作,嗤笑不已。
“呵呵呵,本公子若因此被降罪,你以为你还能独善其身吗?你与大王的兄长有染,就算迁儿再喜欢你,那些大臣也容不下你。届时,莫说你再也乱不了赵国,恐怕连你的小命也难保了。你不笨,定会守住我们的秘密,对吗?”
他挑眉反问,唇再次覆在了梁儿的唇上,大手在梁儿身上不住的摩挲。
梁儿原本以为赵嘉与赵迁并无区别,可她错了。
赵嘉的碰触令她恶心,惧怕,就如同当年在朱家巷的那些赵兵一般。
当赵嘉用力扯开了她的衣襟,俯身吻上她白如雪霜的香肩,她的脸色已然变得惨白,掌心不住的冒出冷汗。
该怎么办?
从了?实在屈辱难忍;
不从?必定命丧九泉。
入赵之前,那个男人曾交代过她,无论如何都要保住性命。
难道她现在要被这种无耻小人要挟,如此侮辱的苟活?……
“公子!公子!……”
赵嘉兴致正劲,忽闻洞外有人唤他,他顿时烦躁难忍,整理了衣衫,扔下梁儿走了出去。
梁儿不知赵嘉是否还会回来,忙将衣襟重新敛好,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洞外的动静。
赵嘉气急败坏,语气严厉。
“王敖!本公子不是说了,无论如何都不要打扰我吗?”
王敖?……
梁儿一滞,临近邯郸时,尉缭曾与她提及过此人。
看来,是他救了她……
“公子,方才有人通传说大王急召,似乎是代地发生了地震。如此大事,在下实在不敢耽搁……”
王敖言语恭敬,不急不缓。
赵嘉一惊。
“什么?难怪前些天邯郸偶有微震……代地距离邯郸甚远,竟也能有震感传出,那代地定是灾情严重了,快随本公子去温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