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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看到“小包袱”, 隐约猜出了是什么东西。
一下子走了过去, 从清璇手中扯了过来, 怒斥道:
“你疯了吗?这东西怎么能给孩子看?”
清璇也清醒了过来,她抹去眼泪,强笑着对槿儿说:
“额娘说错了, 奶油没死,只是回家去了。”
孩子摇摇头, “额娘,你骗我。”
耳聪目明的小姑娘又怎么会辨不出真假。
胤禛先将“小包袱”递给墨蕴, 然后扶起清璇,说道:
“这些事回去再说, 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府,
天已经快要黑了, 留在这里会更危险。”
董鄂氏的马车还停在那里呢!虽然四爷已经嘱咐过她了,
但是夜长梦多, 知道他们出来礼佛的人也不少。
越晚回去,越不安全, 也越引人怀疑。
马车“哒哒”, 鸭蛋黄似的夕阳, 快要掉到树林里去了。
仗着武艺高欺负人的蒙面人被扒了面罩, 横撂在马背上。
这趟旅程,由欢乐始,以郁郁终。
【沁玉院】
清璇是被人扶着进去的,问到只说是:遇到刺客, 手受了伤,旁的一概不答。
福晋仔细检查了一下胤禛的安慰,发现无恙,才放下心来。
对清璇说道:“苦了妹妹,快去叫大夫来啊!”
四爷拍了拍福晋的肩膀说:“没事,不要劳神了。你去准备晚膳吧,今天我歇在正院。”
忽如其来的恩宠,让乌拉那拉氏一下子忘记了追根究底,难掩兴奋地回屋了。
清璇赶紧让迎过来的红芍去请沈大夫来,相熟多年,老先生的嘴比河蚌还严实。
胤禛冲清璇使了个安抚的眼色,就先回书房了。
反贼怎么处置,他还要琢磨琢磨。
想了一路,始终觉得不太周全,越来越觉得自己需要几个得力的幕僚了。
回到院子里,清璇刚准备坐下来歇息,槿儿就发问了,
“额娘,奶油去哪儿了?它是不是真的死了?”
本想打个哈哈糊弄过去,却经不住孩子死缠烂打。
郑重地说:“宝贝,是的,没错,奶油为了保护额娘,已经死了。
它死的样子不好看,奶油说:不要让槿儿看到我丑丑的样子。”
小姑娘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黄兔子好像也察觉到什么。
蹦了过来,耳朵一甩一甩的,蓝色的眼睛盯着清璇,
好像在问:老大呢?一向爱骑着我的仓鼠老大去哪里了?”
正当清璇进退两难,束手无策的时候,沈大夫来了。
先是拨开了随意包裹在手上的棉布条,只见白嫩纤细的手指上,
有被勒破的青紫,也有死命挣扎的小伤口,血疤的颜色已经变暗。
沈大夫仔细看了看,说:“没事,只是皮外上,用酒精消毒之后,再涂点凝膏就好了。”
小药童久儿也已经十一二岁了,不能进后院了。
墨蕴接过酒精,帮清璇清理伤口。
大致看了一下腿部的伤势,大冬天在阴冷的地上跪了一个时辰都不止,寒气入骨。
沈大夫皱起眉头说:“腿上的伤比较严重,要用药汤泡脚,祛除湿气。
如果不行,再以针灸辅助。”
清璇点点头,笑着说:“能捡回一条小命已经不容易了。
请沈大夫务必不要将我的伤势告诉其他人,只说我受了剑伤,行吗?”
老先生抚了抚胡子,道:“侧福晋放心,王爷已经派人交代过了,
这几天您好好养伤,很快就看不出来了。”
点点头,让菱溪送走了沈大夫。
她真是身心俱疲,不想再说话了,抱着槿儿说:
“宝贝,今天和额娘一起睡吧!”
【书房】
四爷坐在书案前,犹豫着,涉及反贼,自己私自动刑肯定不好。
现在要把那歹人押送到哪里呢?天都黑了,等闲进不了宫门,也来不及告知皇阿玛了。
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檀木桌面,脑子高速旋转着,若是这人把掳走清璇的事情说出来就不妙了。
月前捉到的天地会成员,不过是些外围的小喽罗。
现在擒住的这个,武艺高强,瞧着地位不低,弄得好是大功一件。
处置得不好,宋氏的名声就毁了。
他出宫建府也有好几个年头了,不是没有举人、进士来投靠的。
只是这些读书人啊,脑子太死,读书读得不错,官场人情却稚嫩得很。
胤禛需要的是能给他出主意的幕僚,不是需要调\教的年轻人。
但是经验丰富、人情练达的能吏可遇不可求。
夜长梦多,真叫人为难。
他在屋里踱着步子,忽然看见墙上挂着的良弓,
那是过十二岁生辰的时候,二哥赠与他的。
这事儿啊,看来得动动太子的关系了,他占着“嫡子”的身份,
在汉臣中素有威望。储君又有参政议政之权,可以,就这么办!
他叫来苏培盛,让其去找索额图,传消息、送人质。
作为太子的叔老爷,老谋深算,肯定有法子。
太子还有詹事府帮着,这功劳合该个子高的顶着,自己处理不好,徒惹一身骚。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总不能直愣愣送去刑部吧!
处理完之后,胤禛也有些饿了,想起之前安抚的话。
直接去了福晋那里,只想用完膳,好好歇歇。
【乾清门】
清朝康熙时期有“御门听政”的制度,很多政务都在乾清门处理。【注1】
彻夜拷打,任是钢筋铁骨也受不住,那反贼终于招出了天地会在京城的据点。
索额图上了折子给康熙,今日早朝的主要议题就是这事儿。
消息灵通的都知道犯人是从雍郡王府出去的,因此康熙也问到了胤禛。
“儿臣昨日休沐,带着家眷到岫云寺游玩,途中经过一片小树林。
这贼人想要刺杀我,幸而侧福晋为我挡了一剑。”
今早胤禛递了条子给梁九功,想来皇阿玛已经看到了。
康熙朗声大笑,道:“宋氏实乃佳妇,吾儿鸿运啊!”
即使知道内情,但是这宋氏引来了天地会的小头头,也算立下了大功。
皇上金口玉言,夸上两句也无妨。
索额图和胤禛都把功劳往太子身上推,说是胤礽英明神武地发现了反贼的身份,
然后连夜将京城的天地会分舵捣毁了。
康熙听了很是高兴,老规矩将太子夸了又夸,赏赐了一堆珍贵的宝物。
一切与往常无异,太子谦虚地说自己比起皇阿玛还差得远,好一副父慈子孝。
但是,胤禛敏感地发现皇阿玛笑得并不自然,嘴巴张得很大,扬起的弧度也很大,十分刻意。
他感觉到,自己这次好像做得不太对,二哥已经封无可封。
满朝文武都在称赞“太子贤明”,这真的是皇阿玛想看到的吗?
散朝的时候,隆科多朝胤禛走了过去,问道:“雍郡王,昨天老夫身子不适,走得早了些。
没想到昨天竟有贼人敢行刺皇子。”
想起他昨日盯着董鄂氏的眼神,胤禛觉得一阵膈应,还是笑着说:
“多谢舅舅关心,胤禛没什么大碍。”
隆科多笑着打趣道:“雍郡王倒是有个好女人,愿意给你挡箭,
也不知我家四儿是不是一样。”
隆科多以为和胤禛算得上亲近了,也可以开开玩笑。
听到他把清璇和李四儿一起比,胤禛真是心火窜窜地往上跳。
那算个什么东西,也拿来污了爷的耳。
刚准备甩袖告辞,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太监就跑了过来,阴柔的嗓音,
“雍郡王,太子请你去一趟毓庆宫。”
隆科多朝四爷挤了挤眼睛,识趣地告辞了,大步赶上了前面的文臣大部队。
【永和宫】
到了太子那里,无非是接受二哥的夸奖和赏赐。
小的时候很喜欢二哥,长大了,胤禛却忍不住去想。
如果二哥不是太子,还会有那么多人夸赞他吗?
既然进了宫,自然而然地要去一趟永和宫,给额娘请安。
甫一进去,魏嬷嬷就小声对他说:“四爷,今天娘娘很不高兴,暂时不想见你。
让您跪在菩萨面前,好好醒醒神。”
胤禛心里一突,这是怎么回事,额娘虽然向来对自己有些不假辞色。
罚跪还是大姑娘上轿子——头一回呢!
母命不可违,四爷快二十岁的人了,乖乖跪在蒲团上,一言不发。
抬起头,观音娘娘手拿杨柳枝,慈眉善目地望着自己。
低下头,忍不住琢磨额娘这是什么意思。
应该和今天的朝会有关,额娘在这前朝后宫的影响力真是不容小觑。
昨夜也没睡好,净想心事儿了,此刻更是越想越头疼。
蒲团很是松软,腿还是越来越麻,鼻子却闻到了一股香浓的汤味。
越来越浓,越来越近,应该是自己喜欢的牛肉汤。
小佛堂是单独的小隔间,木质结构,墙壁都被檀香熏得发乌了。
胤禛忍不住想起来小时候见过的温柔的额娘,轻声细语,像仙女一样。
为什么长大了对自己疏远冷淡,时而客套时而严厉呢?
过了很久,魏嬷嬷才过来,通知说:“四爷,娘娘让您去喝牛肉汤。”
忍着酸麻,艰难地走到桌前,德妃穿着火狐端罩,一反以往沉静如莲的气质。
绒绒的火狐毛衬得肌肤更加白皙细腻如羊脂白玉,凤眼张扬锐利。
面前放着一大盅熬好的牛肉汤,香气四溢。
她挥退了下人,问道:“胤禛,你觉得额娘身份比赫舍里氏如何?”
胤禛知道她问的是元后,想了想,摇着头,说:“不如她。”
德妃冷笑一声,“是呀,她当皇后的时候,我不过是个小宫女。可是如今呢?”
胤禛在心里答道:您成了德妃,元后已经去世了。
乌雅氏瞧了大儿子一眼,冷冷道:“我生下的是爱新觉罗氏的皇子,不是太子爷的跟屁虫。”
此话实乃诛心之言,生母对胤禛的影响力不言而喻,他顿时脸色大变······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这章肥一点,小天使们满意吗?
注1:我在百度百科上看到的,康熙时常在乾清门而不是乾清宫内处理政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