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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浩听了柳万祺的一番宏论,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道:“老兄所论似乎有理,以兄弟而论,当初在前线带着弟兄们拼死拼活与倭寇周旋,到头来却差一点被裁撤,到这巩县驻扎,两年多无战事,却升了官,老兄的意思这次我是跟对了上司?”
柳万祺答非所问:“你说两年多没战事?边界上的摩擦少了吗?”
“摩擦?我这里已不和鬼子直接对峙,又不跟共产党的军队相邻而处,何来摩擦之说?”
“那汤司令为什么多次要求蒋长官惩处你们师?”
“你是说我们部队经常制止那些越界抢劫百姓牛马的偷鸡摸狗之徒的事情?”
“人家那边可是说是你们的部队越界扰乱治安。”
“别提了,那些家伙简直不是国军,快成土匪了。说起来让人生气。”
“人家那边也是这么说你们的。谁都知道蒋长官和汤司令不和,让你们捡了便宜。看来你小子做官现在也作出点门道了。”
“万祺老兄,也许你要说我书生气了,但是不管别人如何,我却始终是在为自己的信奉理想和主义而奋斗的,当官当然也是为了这个目的。要不然只为了做官、升官有什么意义?”
“哈哈哈哈,错,老弟,大错特错。做官的目的是什么?请记住:是利益。一定要不知疲倦地攫取各种利益。虽然现在有人把这叫腐败,但做官的可不能这样看问题,而是把这一点看作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情。你不但要明确的把攫取各种利益作为当官的目的,而且要作为唯一的目的。你务必要时时想到:你的上司想方设法提拔你,是因为你能给他带来利益;你的下属心甘情愿服从你,也是因为你能给他带来利益;你周围的同僚朋友时时处处关照你,是因为你能给他们带来利益。对一些不义之财,万一你良心发现,自己也可以不要,但属于别人名下的你必须给。记住,一旦你把攫取利益这个目的一模糊或放弃了,你为官也就离失败不远了。”
“如果是按照老兄所言,这个官不做也罢。”
“你不做,那些没有你老弟的信仰却很会求利的张某之辈会千方百计争官、求官。一句话,你不做,别人会争着做。”
陈浩心想这柳万祺负了一次伤之后怎么会如此性情大变?看了一眼万祺身边的申俊生,这家伙坐在那里一点表情也没有,似乎对两人的谈话充耳未闻。
“柳站长,如果大家都是按你说的这个样子去做官,那么党国将会如何?”
柳万祺站起身,眼睛看着陈浩,慢慢说出四个字:“亡党亡国。”
陈浩听他这般说话,着实吃了一惊:“柳兄不可胡说。党国今日如此强大,虽说有很多不尽人意之处,可是比起当年前辈们奋斗时的情况不知要好上多少倍,怎么会有你说的那么严重的事情?老兄,我知道你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老弟我受的气说实在也不比你少,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陈老弟,你以为我是因为自己的事情心怀不满?你这就太小看愚兄了。我了解的情况比你多,现在这个状况,党国确实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了。”
“柳兄何出此言?小弟确实没有你掌握的情报多,但是目前大致形势还是略知一二的。去年,意大利法西斯已经投降。欧洲战场,苏军已经将德军彻底压制,胜利只是时间问题。太平洋战场,盟军也已占据战略主动权,开始反攻,日本鬼子的失败也是可以预期的不可逆转的结局。目前一些困难是黎明前的黑暗。没什么可怕的。”
“你说的情况都对,但是正是因为这种形势让我们内部出现了消极‘等待’胜利的家伙们,他们不肯积极作战,而是想坐等胜利的到来,实际上是想坐享胜利后的富贵,这种情形实在太可怕。”
“这只是一部分人,我相信国军还是有战斗力的。”
“哦,依据呢?”
“太平洋战争刚爆发时,日本鬼子最为猖獗,美英的部队都被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可这时候发生第三次长沙会战我军以17万对鬼子12万,兵力对比远远少于淞沪会战的时候,最后还不是以消灭了5万日军,粉碎了敌人的进攻告终?如今,我们的国军装备了大批美国的先进装备,又招募了大批的热血青年,力量与当年不可同日而语,所以没必要过分悲观。”
“可是想必陈老弟也记得去年鬼子扫荡太行山区时,八路军誓死周旋,灭敌5千,可是国军的前线司令却率部投降,变成了皇协军的事情。”
“这些个旧军阀不能代表国军。”
“好好,不争论,你可知道鬼子就要对一战区发动进攻了?”
“最近是听说鬼子的调动比较频繁。”
“冈村宁次这次集中了十五、六万人马,其中有一个装甲师团和一个骑兵旅团。要不是年初敌32师团和35师团调太平洋战场,这次敌人准备参与进攻的部队差不多要和淞沪战役不相上下了。”
“你的情报搞得不错呀。”
“啊呀,老弟这算什么,如此大规模的集结兵力,瞒得了谁?连共产党方面都在积极准备行动呢。这才是我所担心的事情。”
“你担心他们什么?毕竟十八集团军是我们的友军,当年郑州保卫战时,徐亮的部队还伸出手拉了我们一把,要不是他们及时焚毁了敌军35师团的渡船,敌人的援兵上来,结局还不知怎样呢。”
“可还是这个徐亮,第二天就在水东开始袭击我们的游击纵队。”
“那些个游杂,其实也算不上是国军,让他帮助清理一下门户也好。”
“你该不是被徐亮赤化了吧,怎么处处为他说话?”
“天地良心,咱们是有什么说什么,他的部队打鬼子确实干得不错,此人确实有才干,为人也不错,很够朋友,上次要不是他的部队出手援救,恐怕你和文石他们就要命丧开封郊外了。你老兄也不能太没情谊,人家还留你养伤,对你不薄,你托付的事情人家也给办了。你还有什么说的?”
“老弟,个人感情是一回事,可是他们的政治主张我们这些人不可能同意。但是我在他们的根据地见到的这些共产党们连薪饷都没有,却都在拼死玩命地干,这除了是真正为理想和信仰献身之外,没有别的理由解释。而且当地的老百姓还都十分的拥护他们,军民关系之融洽简直让我们难以想象。真是可怕!”
“这有什么可怕的?军民关系好,对付鬼子才有力量,难道都像我们这里军民不和才是好的?共产党善于发动、组织民众只能对鬼子不利,对我们有什么可怕的?”
“老弟,你真是个不懂政治的纯粹军人。那我就从军事角度来说一说。刚才说冈村宁次正集中兵力准备进攻我们,我们一战区对此也已经察觉了。日前一战区召集军长以上高级军官开了一次军事会议,这次,蒋长官、汤司令的人都参加了,按理说这是一次统一部署、协调作战指挥的好机会,可是会上只研究了一个问题就因为争吵不休达不成一致意见散会了。你猜这是个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