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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以千计的罡风阵列在面前, 它们呈旋涡状, 一股一股不规律地交替与合并, 四处移动,看起来密密匝匝, 让路小悠手脚僵麻——可此时回头, 自己即便能从那蛊修手中逃脱, 也得付出巨大代价……
路小悠咬咬牙,将御风诀运转到极致, 辗转腾挪掠过数十道罡风,努力向界河尽头奔去。
然而很快, 她惊恐地发现那罡风因发现有活人入界, 移动频率和速度竟然成倍递增!
怎么办?接连闪过三道合并过后的罡风, 眼见四处罡风都向自己靠近, 路小悠心一横,干脆燃烧本命寿元,接连数十次震雷光遁将自己瞬移离开这一片重灾区。
接下去的路途,这样的场景轮番上演, 每当她凭借身法移动过一段路程后,周围的罡风纷纷加速交替分叉, 逼得她不得不再次使用禁术才能身退。
如今是真正的没有回头路了,身后罡风横暴, 唯有尽全力奔向未知的尽头, 才有活的可能。
好累……身子好沉……
路小悠也不知自己在界河中跋涉了多久, 只一味握着灵石不断地吸入, 转换,全身上下没有哪一条经脉得到过切实的休息,酸乏不堪。可供燃烧的本命寿元已被耗尽,而修为是万万不能损的,因为一旦跌落到筑基期,她没有金丹期五百年的寿命加持,当即就会化作一捧飞灰……
眼前一次次出现晕眩,若非灵通净体数度在她有性命之虞时指引她闪躲,也许她早就被罡风劈散。终于,在疲惫到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她看到了不远处的尽头——绝处逢生的喜意迸发,嘴角却连个笑都再难牵动,路小悠捏着灵石尽全力运转御风诀,向出口冲去。
伴随着她冲出界河,一道悠扬清越的凤鸣声随之响起。
那是一只木雕的凤凰,停在一块石碑之上,见路小悠站稳,口吐人言道:“这位道友来自何界?”
“凌云界。”
她勉力往前行了两步,那凤凰指引道:“两界灵气有所差异,道友你可先入洗天池淬体。”
路小悠点点头,找到方向后,用了最后的力气将自己砸入雾霭缠绕的洗天池,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三天后,淬体的痛感逐步加剧,才将她唤醒。也顾不得那针刺般的切肤之痛,路小悠立刻分出神识查看自身状况——果然同她自己预料的一样,她的样貌定格在了四十岁左右的妇女模样。
感应了下,寿元大约只剩下五十年左右。
路小悠无奈安慰自己,妇女便妇女吧,只要早日修至元婴,容貌自会恢复,并不需要过分担心……她振作精神,调整姿势坐好,趁着自身未对洗天池水免疫,运转锻骨易筋诀,由外至内将自身肉体细细打熬。
蚀肉啮骨的痒意在可堪忍受的范围内,路小悠修完锻骨易筋诀第一重后,算算时间,已在池中待过半月。这是越界修士普遍能承受的淬体时间,但她有心想要展示自己的天资,想着多泡些时日,届时也好被大宗门招徕,在自己修至元婴前也算有个庇护之处。
如此两个月过去,锻骨易筋诀修至第五重,洗天池水对她已无大用。
不过因为淬体方法的特殊,这水倒也没有排斥她,逼她出去。路小悠想了想,既然都打算装逼了,自然要装个大的,干脆在池底呆够一年再出去,到时各宗门定然争相招揽自己……
那么剩下近十个月的时间,做些什么?路小悠前思后想,在池底引气修炼动静颇大,趁着空闲,倒不如将清空识海一事提上日程。
想到便做,路小悠取出数枚空白玉简,将清妙所会功法秘诀通通刻录,各式丹方器方等等也不放过,就连不少清妙经历过的位面地图也一一刻下,留待日后取用。
她推断自己脾性被影响是由于识海被污染,但她被困在清妙记忆中尝尽人生喜怒哀乐,这也很大可能是造成她行事偏差的原因,保险起见,清空识海的同时也将这段记忆抹去或封印,才算万无一失。
仍旧是那《本经阴符七术》,路小悠让清妙的元神碎片悬于识海上空静止,运转术法活动识光,将整片识海逆向反哺,以识光去喂养那些碎片。
识光逐步黯淡,识海生机渐失,路小悠每日修两个时辰便要停下休息,偶尔撑不住时才服几枚养魂丸缓一缓。
部分被反哺得过大的碎片已经被路小悠导出识海,装进了匣子,越到后期,路小悠越感艰难,淡到几乎虚无的识光怎么都无法被全部腾空,总会余留下几分沉在识海底部。努力尝试半月后无果,她也唯有任它这样,转而去对付元神。
消除记忆比较彻底,但于元神有一定的损害,且不稳定——因为这是她自己对自己施用,术法行进途中,她极有可能会消到一半做不出正确指令,从而中断退出。因此最后路小悠还是选择了将清妙的记忆封印。
封魂咒还算简单,所耗也小,路小悠对自己元神印下最后一道咒印后,再次睁眼,整个人气质与往昔已隐隐不同。
因为只截取被困清妙人生时的那段记忆封印,其余经历丝毫未动,路小悠醒后对自己缺失一段记忆并没有感到不适。她即刻取了数枚定魄丹服下,运转炼神诀开始修复识海。
药物充足,再加她如今炼神也算有耐心,剩下的几月时间,在她日复日的梳理下,识海虽然黯淡,但也恢复了半满。
当然这次修复能这么快速,最主要原因还是在于她的元神一直处于比较健康的状态。
看着自己识海上空白熠熠的那团光,想到这东西吃了他人神魂才有如今这么亮堂,路小悠心中不由一阵反胃。少了清妙的记忆,她再回头看自己的所作所为,便觉很难接受。
不过她也明白那些事做都做了,如今怎么想都是浪费感情,很快便转而思考起当下处境。
当下最重要是找个宗门庇护,进去后闭关修他个三四十年,再挑个日子借历练的名义到外边悄悄结完婴回去,接着再闭关个一两百年,再挑个日子外出悄悄化神……以自己纯风灵根且自带天道屏蔽器的人设,低调修炼才是王道,等级升上去后,才能考虑回凌云界看看秦婷他们如何。
似乎想得太远了,路小悠将自己好好收拾一番,一头白发也翻了玉简,挑出术法将其染黑,当即出池。
池面荡开数道涟漪,白雾消散,路小悠身姿翩然,不疾不徐向岸边行去。
然而,岸边除了一座写着“潜龙界”的界碑,以及一只傀儡凤凰鸟,半个人影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