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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车一路晃晃悠悠往万秀村走,由于是满载而归,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舒心的微笑,即使强烈的阳光照在身上也不觉得难受,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舒服得很。
朱齐志坐在前面驾牛赶路,朱秀薇就坐在他的身后,手里拿着小茶送给她的红头绳与绢花,笑得见牙不见眼,一遍遍把它们往头上摆放,并不断拉着小叶子问好不好看,引来了朱齐志的频频回头以及一脸宠溺的微笑。
小叶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复着朱秀薇,心神却一直放在身侧的两个麻袋上,表情还略带一丝嫌弃。那两个麻袋装得满满的,一袋是黄豆,一袋是绿豆,每一袋起码有上百斤重,小叶子不知道姐姐买这么多黄豆、绿豆要做什么,只知道它们煮熟了根本不好吃。
好吧,这就是一个标准的小吃货,小脑袋瓜子里净想着吃了。
至于朱秀荷,她似乎有满腹的话要对小茶说,不断地侧头看着小茶,又看看路边,脸色阴晴不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最后还是小茶撑不住了,问道:“秀荷姐,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小茶啊……”朱秀荷舔舔嘴唇,为难地看着小茶。“你救那个富家小姐的时候,为什么要我们去买那么多的油纸伞呀?”她看了一眼脚下堆放着的几十把油纸伞,真心觉得浪费极了。
虽说这堆伞都是小茶付的钱,她没什么资格说话,但一下子买了这么多,小茶家里又用不到,看小茶的样子也不可能转卖出去,那小茶买它们是干嘛用的?
小茶静默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把别人的**事给说出去,毕竟这些事与他们的生活无关,还关乎着陈家小姐的名声。
最初她是想把这些事跟朱秀荷详细说清楚的,因为她突然想起了朱秀荷将来的遭遇,想着说了或许能让朱秀荷提前明白后宅的那些弯弯绕绕,还有人心的那些阴暗与不堪。她不求能彻底改变朱秀荷的命运,最起码要让朱秀荷多点提防之心,不至于被以后的夫君、姨娘们以及婆家给伤害得体无完肤。
可她又担心这些话如果不小心传扬出去,不管是背后下手之人,还是那个陈家小姐的家人,都不可能轻易放过她。一旦朱秀荷知道了这些事,极有可能把朱家人也给牵连进去,所造成的后果可不是她乐见的。
想了想,小茶决定把能说的都说出来,至于那些不能说的,那便不说吧:“陈小姐家里是富商之家,这样的人家一般最重名声,她落水后衣服全湿透了,黏连在身上,体形毕露,这个样子被外男看到了,对她的名声不好。”
“哦,我明白了,难怪你要我们买来油纸伞,就是为帮她挡着身体,不让那些人看到呀。”
“是的。朱叔,当时我阻止你去救她,也是为了你着想,你可不要生我的气哟。”小茶一直想找个机会向朱齐志说清楚,就怕他还在在意她当时的态度。
朱齐志是过来人,很快便明白了小茶阻拦他的真正用意,哪怕之前心里头有那么一点不舒服,此时也渐消云散了,剩下的只有感激:“叔明白,叔不会怪你的,还得多谢你那时候拦住了我呢。”如果是村里人,他救了也就救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后送点礼表达谢意就成了。
可落水的那个是富家千金呀,如果他真的跳下去救了人上来,被他这么一搂一抱,也就等于跟那个千金小姐贴身抱着了,为了富家千金的名声着想,要么他在事后娶了她为妻,要么就是当做没这个事发生。
然而在场有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怎么可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呢?
况且富家千金的家里还要担心他事后会不会拿这件事来要挟他们,会不会向他们索取更多的报酬,进而提出更多的要求。正所谓欲壑难填,所以,唯一能彻底解决此事的办法便是——死!
只有死人才不会再拿这件事来说,只有死人才不会对他们产生威胁,只有死人才不必娶那个富家千金。
把事情想明白后,朱齐志也是感到一阵后怕。当时的他一心想着救人,根本没有想得那么长远,也没有想得那么复杂,如果不是小茶拦着,说不定……
朱齐志打了个大冷颤,顿时冷汗涔涔。
小茶见朱齐志放下了对她的芥蒂,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一笑而过,这些事也就算是揭过了。
朱秀荷到底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许多人情世故都不太懂,自然无法理解小茶与朱齐志话中的那些深意了,还在继续追问道:“小茶,那你当时为什么要喊着河里有蛇呢?”
那是为了吓退那个“英雄救美”的男人,不让他混水摸鱼,有借口求娶陈家三小姐呀。小茶淡淡看了朱秀荷一眼,摇摇头道:“秀荷姐,别问了,这些事听了对你们没有好处。”这已经牵涉进后宅的一些阴私之事了,说出去对谁都没有好处。若有什么事冲她来便是,无辜的人还是不要牵扯进来了。
朱秀荷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略微有些失望。可她也明白这种事不能勉强小茶,干脆顺着小茶的话道:“成吧,能说你就说,不能说就不要说了。”
“嗯。”
许多天之后,小茶无比庆幸她今日的谨慎,没有把这些事说出去,才使得某些人在勾心斗角时虽说把她给牵扯进去,却独独放过了朱家人。
正因为心中回想着陈家的那些腌臜事,小茶的脸色不太好看,导致牛车中的气氛也有点沉闷,淡淡的尴尬在他们中间蔓延。
这时,无知无觉的小叶子按捺不住她那颗吃货的心,高高举着小手问:“姐姐,你买这么多黄豆和绿豆做什么啊?光煮着吃也不好吃呀。”她皱皱小鼻子,表情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嫌弃。
她的童言稚语让一车的人都笑了,气氛顿时变得轻松了许多。
小茶捏捏她的小鼻子道:“小馋猫,光知道吃。”
小叶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摇晃着小脑袋道:“光知道吃有什么不好的呀,人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嘛。”
“哈哈哈哈……”她的话引得众人爆笑出声,却又觉得她的话有道理极了,他们竟无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