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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别墅区有股“油漆未干”的味道,也许因为一切都太新了,所以没有什么人气。顾凯歌之所以坚持买这里的房子,据林适一猜测,有一半原因是为了林蝶舞。
出租车在别墅区的假山假石之间兜了一个圈子,然后来到一栋两边有歪歪扭扭两排小树的别墅楼前停下,隔着玻璃就看到顾凯歌焦急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门铃刚一响他就扑过来开门,然后说:“哎呀,老兄,你可来啦!”
林适一一边用手扇着脸上的汗一边说:“哥们儿好好的在海洋馆里看鱼,你可到好,一个电话把我叫到这儿。这就是你买的新房子呀?让我好好参观参观。”
顾凯歌说:“哎呀,看什么看?赶紧救火吧。”
“救什么火呀?哪儿着火了?”
“你耳朵聋了?没听见楼上有人哭吗?”
林适一故意问:“谁呀?”
顾凯歌说:“还能有谁?她呗!”
“看我的,我上楼劝劝她。”
林适一跟着顾凯歌顺着楼梯来到二楼卧室,看见林蝶舞正趴在床上嘤嘤地哭泣。她身上穿着一条嫩黄色丝绸的薄裙子,臀部的线条看上去很诱人。林适一心想,同样是做生意,你瞧人家怎么要什么有什么,而自己怎么要什么没什么呢。
他上前拍了拍林蝶舞说:“哎哎,好了好了,起来打扮打扮,我带你去见老师。”
林蝶舞从床上一跃而起,双眼闪动着光彩说:“真的?”
转眼之间,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泪眼转成笑眼。她拉着林适一的手不断摇晃着说:“太好了,太好了!”
林适一忽然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重了。
2
林适一的公司状况每况愈下,他天生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儿。以前有白小丽罩着他做成了几笔生意,他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每次在酒桌上晕乎乎地吹嘘自己,说自己的公司“赚钱赚得海了去了”可是到了买单的时候,他一摸自己钱包发现里面只有薄薄的两张票子。这时,他又想起白小丽的好处来了,他想给她打个电话,又怕遭到冷遇,想想也就罢了。
人在财运不好的时候,往往桃花运特别旺,这就是所谓“赌场失意,情场得意”他以前把注意力都放在白小丽和和珍珠身上,白小丽追他,他追和珍珠,这样一个稳定的“三角关系”维持了一段时间。现在有两个年轻女孩——杜柔柔和林蝶舞——缠上他,他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只觉得自己的年纪有些大了,还被小女生喜欢着,说明自己够年轻够帅。
林蝶舞是他兄弟的情人,按理说是不该碰的。可是谁也挡不住女人的轻声软语,他带她去见声乐老师的那个晚上,林蝶舞就用特别的方式“谢”了他。
“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好不好的,高兴就好呗!”
说着,林蝶舞自己把裙子脱了,露出彩条内裤和一双雪白如玉的腿来。她的快乐方式使林适一想起一个人来,那就是和他一个办公室的女孩杜柔柔。这样一想不要紧,当他怀里刚刚抱上林蝶舞,兜里的手机就响了,那个杜柔柔小幽灵一般地跳出来,在他耳边嘤嘤地叫着,连声问他:“你干什么呢,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我?能干什么呀,谈生意呗。”
“这么晚了和谁谈生意啊?肯定在干坏事儿呢,对吧?”
“对呀,我是在干”
林适一没想到林蝶舞一把抢过手机,她对着里面狂轰乱炸地“喂”了几声。林适一脑子里“嗡”地一声,心想要出事了。
那天晚上他干得特别凶,仿佛要把林蝶舞的肉体碾碎似的。他像一个榨汁机一样工作着,林蝶舞就像榨汁机里的水果,流淌出新鲜的汁液。那天晚上她叫得也很凶,不知是疼的还是舒服的,总之她在下面发出凄厉的叫声。这声音把林适一都给吓坏了。他确实是因为手机的事情在生气,所以动作故意粗鲁了些,但也不至于伤着她啊,她叫那么大声干什么?后来他才知道,女孩是因为快乐无比才发出非人的叫声来。林蝶舞实在是一个稀罕物啊!
“一哥,知道吗?我是自愿的。”
“嗯。”“不是为了声乐老师那事——当然你给我找了声乐老师,我也很高兴。”
“嗯。”“你怎么老‘嗯’啊。”
“那我说什么呀?”
林蝶舞说:“你抱着我,听我说话。等到有一天,如果你死了,我也会死的,我是你在人世间的影子。你姓林,我也姓林,你总明白了吧?”
“嗯。”“不许说‘嗯’,说点别的。”
“不说了好吗?我困了。”
林适一的眼睛慢慢地眯成一条缝,最后闭上了。夜里,林适一做了一个梦,他生活中出现过的女人依次站在他床边,蜜雪儿、皮草格格、和珍珠、樱蓝、白小丽、杜柔柔、林蝶舞,她们七个女人正好把他的床围了一圈,把他围在当中。
他躺着。
她们站着。
她们面无表情。
林适一问她们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
没有人回答他。
一觉醒来又是崭新的一天,林适一在十点钟起来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他发现昨夜陪他睡觉的林蝶舞已经不见了。“她该不会是一早赶去见声乐老师了吧?”林适一心里很清楚,林蝶舞是个目的性很强的女子,她心里清楚她想要的是什么。
林适一躺在床上想了一会儿公司里的事,然后伸了个懒腰准备起床。他已经把杜柔柔那码事忘得干干净净了,他在公司里碰到她时发现她板着脸在生闷气。
“哎哎,这是怎么啦?一哥我进来你没看见吗?”
“什么狗屁一哥,根本就是流氓一个。”
“哎,你这人,我说你怎么骂人呢你?”
林适一伸手去拉杜柔柔的头发,被杜柔柔很凶地一把推开了。林适一有些不高兴地冲她吼道:“哎!我说你还来劲了是怎么着!”
杜柔柔被他这样一吼,先是吓着了愣了几秒钟,几秒钟过后她就开始哭起来,哭得稀里哗啦,最后连玻璃台面都变成了一汪湖水。
3
大的危机就像潜在水里的猛兽,很快就要露头了,但林适一还一无所知。
他整日泡在由女人的纱裙堆成的欢乐海洋里,陪她们玩闹,哄她们开心,看她们争风吃醋,拿她们找乐。他以为生活就是一座为他准备好的欢城,无论走进哪个房间,都有好吃和好玩的在等着他。
他现在手头就有两个女孩,一个是有时哭有时笑的杜柔柔,一个是心计颇深、处心积虑想当“歌坛天后”的林蝶舞。杜柔柔想当“小女生”玩法自然和林蝶舞不一样,她一味地撒娇,一味地想要一哥能多抽点时间陪着她,而林蝶舞是看中了林适一的记者身份,按照她的想法,林适一什么人都认识,路子野得很。她来北京正是来寻找“路子”的“路子”对她来说就像一个成名的“梯子”有了这把“梯子”就算是登天也不会太难吧。
林适一对林蝶舞是有戒心的,毕竟那是他兄弟的女人,更何况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公司、生意,甚至包括白小丽,都是把他当兄弟一样看待的顾凯歌给他的。林蝶舞是顾凯歌的情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是不可改变的,如果他再跟林蝶舞搅在一起,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是人。
可林蝶舞有一句话的确把林适一给震住了,那就是她经常会一边幽幽地吐出烟圈,一边说的那句亦真亦假的话。
她说:“等到有一天,如果你死了,我也会死的,因为我是你在人世间的一个影子。”
这句话在不同场合说出来,有着不同的震撼力。在林适一的眼中林蝶舞就是一个影子,而且她说话时的颜色也在不断地变换着。当她赤身裸体的时候,就变成了一条白色的影子;当她穿着裙子的时候,又变成一条五彩斑斓的影子。她为什么是一个影子而不是现实中的一个人呢?他深夜想到这个问题时毛骨悚然。
但白天的林适一又恢复了他的大帅哥的形象。他几乎忘记了夜里那些令他不安的幻象,胳膊上又挎着个女孩,神气活现地走在街上。那天,他带着杜柔柔在一座购物中心里闲逛,迎面走过来一个女人,他定睛一看,竟是白小丽。
白小丽并没有跟他说话,而是站在那里呆呆地看了他两眼,就与他擦肩而过了。林适一回过头去寻找白小丽的影子,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就找不见她了。
“你怎么了?”
“没怎么。”
“还说没怎么呢,脸儿都白了。刚刚那人是不是你前妻呀?”
“不是!”林适一怒吼着。
“不是就不是呗,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走吧。”
那天,林适一白天跟杜柔柔闹得很不愉快,晚上就不想再跟她在一块儿了,他就约了林蝶舞一起吃饭。林蝶舞最喜欢跟他腻着,听他吹牛,以便她从中寻找线索,看看有什么人可以找,有什么空子可以钻。
林蝶舞正处于人生的做梦阶段,以为人生是一场到处都有空子可钻的游戏。她希望从每个男人身上开发出“可利用价值”同时她也让男人对她“有空子可钻”
她在房间里是很媚的。
她租来的房间并不大,但布置得紧凑,无论白天或者晚上,窗帘永远暧昧地低垂着。这令坐在房间里的林适一感到不安地转过身来,把她拉过来一把抱在怀里,两个人都觉得心里踏实了。
她用手摸着他的鼻子,挑逗似的问他:“喜欢我吗?”
他亲了她一下,笑盈盈的并没说话。
“不说话就代表喜欢啰!”
他把手伸到她领口里去摸,然后又很熟练地把手绕到后面去解她胸罩上的小挂钩。他把小挂钩解开之后,并不除去她的衣服,而是在里面摸索很久,直到弄得她受不了了才帮她把上衣脱了。
大的危机就要来了,可林适一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他还在这儿哄女人开心,说着“心肝儿”、“肉肉”之类的话,他很投入地跟她们每一个做ài,而且每一个都不亏待。他对林蝶舞比对杜柔柔要好,不过有的时候他又觉得她们俩是一个人,甚至有的时候他在床上有些分不清楚谁是谁。他们玩得颠三倒四,觉得命都可以不要了,他们太投入了以至于有人砸门的声音都没听到。
这时,房间门被人一脚踹开,随即冲进来几条黑乎乎的人影,不由分说就把林适一赤条条地拖下床后一顿暴打。
林适一头上缠着纱布,坐在医院的病床上看漫画。他现在喝可乐、看漫画书,趣味越来越像杜柔柔那类小女生了。这次被打他心里很清楚是怎么回事,也并不觉得委屈,他想这是他应得的报应。
就在此时,手机铃响了。
林适一住院的事情没有人知道。他知道是谁打来的。“林适一,知道谁派人打你的吧?”电话里的人说“知道就好。你以后要老实点儿!”
林适一说:“你把顾凯歌叫出来,我跟他解释。”
“呸!玩了人家的女人,你还好意思说这话!不要脸!”
挂上电话,他知道他和顾凯歌之间算是彻底完了。
4
没有了顾凯歌和白小丽的支持,公司的生意每况愈下。林蝶舞也被顾凯派人抓回去了,被关在别墅里不准出来。小蝶一直给林适一发短信,希望他能想办法把她救出来。
“顾凯歌每天强奸我,还打我。”
她每天用手机发类似的短信给林适一,令他感到坐立不安。他不知道别墅里面的情况究竟是怎样?他很想去关心一下林蝶舞,但他又怕此事是个圈套,因为她毕竟是顾凯歌的人,他们俩之间的好与坏,别人很难知道。
就在他的公司快要破产的时候,他的舅舅从美国回来了。接到舅舅的电话,林适一如同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想公司的事或许有指望了,不管怎么说舅舅在美国混了这么多年,钱应该还是有一点的,只要他愿意帮忙周转一下,就能让公司挺过这个难关。
下午,他准备到北京饭店去找舅舅,他在公司稍作整理就准备出门了。这时候,杜柔柔穿着一条绿色的裙子出现了。她的脸色不太好看,好像出什么事儿了似的。他问:“脸色这么难看?怎么啦,不舒服啊?”
杜柔柔说:“你还管我啊!心都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林适一说:“我飞什么飞呀,公司都快倒闭了你知不知道呀?我不赶紧采取行动挽救一下,公司就倒了,你还不是要喝西北风呀?”
“我?我喝西北风?林适一你把话说清楚了,你是不是以为我杜柔柔离了你就没法儿活了?我还把话告诉你,我杜柔柔无论走到哪儿,都是一个被人抢来抢去的主儿。”
“是啊,你多厉害,你多棒呀!被人抢来抢去?你还真以为人家是看上你的工作能力了?人家是想跟你上床吧!”
“也不知道是谁一天到晚想跟我上床!”
“哎,你说咱们俩这样吵来吵去的,有意思吗?”
“没意思。”
“那不就得了。我还有事儿,真的很重要的事儿,等我回来再跟你说吧!”
“你随便!”
林适一气呼呼地冲下楼,打了一辆车赶往北京饭店。他想杜柔柔真是太不懂事了,什么事儿都不知道轻重缓急。本来跟舅舅约好的时间,这一耽误说不定舅舅会不高兴呢。正想着包里的手机电话倒又响了,他看了一眼,是林蝶舞打来的。他犹豫着到底是接还是不接,结果还是接了,他听到电话里传来林蝶舞的哭声。
“你得救我,要不我就活不成了!”
“我给你发了那么多短信,你为什么不理我?”
“林适一,我很爱你,我”
没等她说完,林适一就把电话给挂断了。他不想再听这个女人啰嗦,他什么也不想听,他被这些女人纠缠得快要发疯了。可是他不知道,更让他发疯的事情还在后面等着他。他去见他舅舅的时候,却撞见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这件事让他终生难忘。
5
舅舅还坐在十多年前的那张沙发上等他。一样的酒店,一样的房间,舅舅吸着同样的雪茄烟,屋里弥漫着同样的气味,他的鼻子还像当年一样红,神态也和当年一模一样。时间过去了,他仿佛还在原地,没有动过,或者说他与时间无关。
“你来啦?”舅舅的红鼻头向上耸了耸。
“进来坐,来来,别客气。”他夹烟的手在空中很气派地甩了甩。
林适一走进来,在沙发上坐下。冷气的沁凉让他打了个冷颤。他想这气氛好奇怪,竟和当年一模一样。更奇怪的事情还在后面,他听到忽大忽小的水声,费了好大力气他才弄明白,浴室里有人在洗澡。
他听舅舅断断续续地说了一些话,说他现在已经结婚了,日子过得挺好之类的。他一直在猜疑浴室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果然——如同变魔术一般,蜜雪儿头上裹着一块巨大的白毛巾,婀娜地从里面走出来。
“你好。”
蜜雪儿笑笑地站在他面前,眼睛定定地看着他。林适一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以为自己的神经错乱了。蜜雪儿曾经是他的妻子,现在怎么可能又成了他的舅妈?
林适一想,这个世界全乱了,已经不成体统了。
6
之后林适一大病了一场,从此他的人生就开始走下坡路了。先是公司倒闭宣告破产,林适一背了十几万元债务老老实实回到报社当编辑,后来又遇到了一件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的事——一直向他呼叫求救的林蝶舞,在别墅里上吊自杀了。
林适一的良心受到很大的谴责,他觉得其实他能救林蝶舞的,他打开手机,里面全都是她的声音和她发来的无数条信息,但他没理睬,以为她在无理取闹,没想到她真的走上了绝路。
“那天的情景太惨了。”
林蝶舞死后,他们兄弟俩倒又合好了。“人都死了,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顾凯歌在电话里说“人都死了那天的情景太惨了”
兄弟俩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脸上都多了一层浓重的沧桑之色。他们在仙人居酒家熟悉的座位上落座之后,一句话都没说就闷头喝起酒来。顾凯歌的手一直在抖,他一连说了几遍“太惨了、太惨了”杯中的白酒也随着颤抖洒了一桌子。
这天夜里,林适一朦胧中看到林蝶舞吊在窗口,她的身体似乎很轻,没有什么重量。她的死法跟皮草格格一模一样,都是上吊死的。在顾凯歌跟他说了林蝶舞的死之后,他几乎天天夜里梦见她。
他开始失眠,有时害怕躲到到床上去,有的时候就在沙发上硬撑着。电视的画面不断变换着,他东倒西歪的在电视机前坐着,他时常用一只手撑着头,不让自己的人整个地垮下去。
他的前妻,他的女人,一个个像蝴蝶一样朝他飞过来,盘旋一圈之后又飞走了。她们的到来仿佛就是为了引起他生命中的痛感,让他痛不欲生。
房间里没有开灯,他在屋里转来转去,电视屏幕发出来的光洒在他身上,让他看上去像个银亮亮的有着金属躯壳的人。连他也不知道他在找什么,他只是没有目的地转,像个动物园里的困兽。后来,他终于抓到了一个物件:一条粗麻绳。
他不知道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他把那条粗麻绳套在脖子上试了试。
他家电视里的画面中仿佛触了电一般,画面在不停地抖动,屏幕发出通体透亮的光。
7
那天早晨醒来,林适一发现自己脖子上套着一根粗麻绳,他很惊慌,忽然间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电话是蜜雪儿打来的,她约林适一在她回美国前见一面。林适一在电话里表现得很犹豫
“喂,林适一吗?是我,蜜雪儿。”
“是,是”
“喂,你怎么了?我听到你喘气的声音。”
“”“喂——”
林适一把绳子一圈一圈地从脖子上解下来,他觉得电话机里的声音很遥远。忽然,他很想挂在电话,他不想跟她说话,这样想着,他把绳子和电话机一起丢到了一边,然后翻身睡去。
这样的早晨,没人等他,也没人需要他。他除了睡觉,没有事情可做。公司倒了,杜柔柔走了,再也没人要他。他就像睡在地上的一条倒霉的狗,谁经过都想踢他一脚。
他经过再三思考,还是去赴约了,毕竟他们曾经夫妻一场,再怎么也不能翻脸不认人。饭馆显然是蜜雪儿事先看好的,既幽静又雅致,很适合谈话。
水晶珠帘一掀,林适一看见了蜜雪儿的脸。她饱满的面庞依旧很美,身上有一股高贵之气。她穿着淡紫色的旗袍,腕上戴着一只透亮的玉镯。
林适一说:“我该叫你什么好呢?是叫雪儿呢,还是叫舅妈?”
“一哥,别这样,我知道你恨我,其实,出国以后我也过得很苦,但又不能回来,你舅舅他”
“别跟我提他,我没这个舅舅。”
蜜雪儿沉吟了片刻说:“吃点东西吧。我见你其实没别的意思,不过是想随便聊聊,说说话,回国一次花销是很大,你舅舅他又没那么多钱”
“你能不能别跟我提我舅舅?”
“几年不见,你脾气还是那么坏。”
“几年不见,你倒是越变越美了。”
两个倒霉鬼聚在一起,他们回忆过去,抱头痛哭。蜜雪儿问她现在还可不可以回头。林适一抱住她说:“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们同时想起在学校小树林里的那次亲热,在高潮来临的时候,蜜雪儿还不忘高声喊叫“林适一,你一定要带我出国!”他们哭了很久,最终还是要各自回去。从饭馆出来后,林适一打了一辆车把蜜雪儿送回北京饭店,交回到他舅舅手里。
这天晚上,林适一整晚都在反复看着那盘旧录像带,那盘“黑色巫师把女孩变没”的录像带,这是许多年前他舅舅从国外带回来的。那时候,他风华正茂,他的人生就像一张白纸,后来因为室友顾凯歌倒电子表认识了蜜雪儿,从那以后的日子就像做梦一样,过着过着就乱了套。他现在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他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就在他昏昏沉沉地想要睡去的时候,一个陌生女人打来电话,说想要见他一面。
“我?”林适一放下电话,心里感到有许多只蚂蚁在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