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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为了回答爱丽丝,球场上又响起了一声呻吟:许多声音汇成一个,满含同情——或许是——在分享痛苦。有一个音箱——克雷认为是主音箱,里面有cd唱片的那只——还在继续播放音乐。十分钟后其他的音箱也跟着放起音乐,这次是卡朋特兄妹的靠近你。音乐闷声一响又大起来,就像刚才小下去一样。
这时候,阿尔戴校长已经带领大家回到了奇特汉姆宾馆,他拄着拐杖也还是明显一瘸一拐着。不久之后,音乐又停止了但这次是咔哒一下停止的,如同往常一样。从很远的地方,大概只有老天爷才知道多远的地方,由风带来很小的几声枪响。然后整个世界都很奇怪地完全沉寂下来,等待白昼代替黑夜。
太阳将第一束红光从东边的地平线投入到树影之间的时候,他们看着那些手机疯子又一次紧挨着列队离开足球场,走向盖登市中心和周边去了。他们一边走一边散开,朝山下的学院大道走去,仿佛黑夜将尽时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可是克雷并不相信。他认为,如果他们真的准备实施计划就应该尽早开始行动,去西果加油站,今天白天就要去。白天出去就意味着要用枪对付他们,可只要他们只是在一天的开始和结束才大规模行动,他也愿意冒冒险。
他们在餐厅里看着这爱丽丝称作“活死人黎明”的场景。之后,汤姆和校长进了厨房。克雷看见他们坐在桌子跟前沐浴着阳光,喝着温热的咖啡。还没等克雷解释一下他准备待会出去干什么,乔丹就按住了他的手腕。
“有些疯子还在原地,”他接着把声音压得更低了“有几个是我同学。”
汤姆说:“我想他们肯定都在凯马特超市购物,找那些蓝光标志的特价货。”
“你最好再去搞搞清楚,”爱丽丝在走道里说。“我不清楚这是不是那种——你怎么说的来着——发展进程中的跃进。但是,很有可能。也许是的吧。”
“当然是的,”乔丹很沮丧地说。
那些留在原地的手机疯子——克雷估计大概有一百个左右——正在把死者从看台下面抬走。起先他们只是把尸体抬到球场南面一排低矮砖房后面的停车场里,回来的时候两手空空。
“那房子里是室内跑道,”校长告诉他们。“所有的体育器材也都存放在那里。那边有一座陡峭的下坡,我猜他们肯定是把尸体从那儿扔下去了。”
“没错,”乔丹的声音听起来像生病了。“陡坡下面都是沼泽地,尸体会腐烂的。”
“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乔丹,”汤姆轻声说。
“我知道,”他听起来好像病得更厉害了“可是在太阳底下他们腐烂起来会更快。”顿了一下。“先生,是吧?”
“是的。乔丹,你怎么了?”
“我看见诺亚恰茨基了,他参加过您的戏剧阅读俱乐部。”
校长拍拍孩子的肩膀,乔丹脸色苍白。“别放在心上。”
“很难,”乔丹嗫嚅着。“他还给我拍过照,用他的用他的,你知道。”
接着,出现了新情况。没有停下来经过任何讨论,二十几个忙碌干活的疯子从大部队里分离出来,以v字队形向破碎的温室走来,让看客想到迁徙的鹅。乔丹刚认出的诺亚恰茨基就在其中。大部队看着这支分队走远,然后又三个一排沿通道而下,继续把尸体从看台下面搬出来。
二十分钟以后,温室小分队排成一条直线回到球场。有的手里空空如也,可是有的推着独轮车,有的推着手推车,那些都是学校用来运大袋的石灰和化肥的。
很快,手机疯子们就开始用小车来运输尸体了,他们的进度加快了。
“对啊,这确实是向前跃进了一步,”汤姆说。
“不止一步,”校长补充。“清理空间,还知道使用工具。”
克雷说:“我不喜欢这个。”
乔丹抬头看了看他,他脸色苍白而疲惫,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了不少。“我们也用工具,”他说。
他们一直睡到下午一点,然后确认那些运送尸体的疯子完成任务出去追随那些搜寻食物的同伴去了,就开始顺着两旁的石柱一路走向盖登学院的大门。克雷本来打算只让汤姆和他自己去完成计划,可是爱丽丝嘲笑他:“别太迷信蝙蝠侠和罗宾这种垃圾故事。”
“天哪,我一直想成为神童,”汤姆的舌头有点打结。可是爱丽丝毫无幽默感地看了他一眼,她的小鞋子(现在看上去有点破旧了)攥在一只手里。汤姆退了一步,说:“对不起。”
“到了那里你们俩可以单独过街进加油站,”她说。“这样还差不多。我们几个还是站在马路这边看着。”
校长本也打算让乔丹留在宾馆里。可还没等这孩子开口——他看上去急于说话——爱丽丝就问他:“你的眼力如何,乔丹?”
他朝她笑了,眼睛里又一次如星星在闪烁。“很好,不错。”
“你也玩过电脑游戏,对吧?那种射击的游戏?”
“当然,多了去了。”
她把自己的手枪递给乔丹。克雷看见他们手指接触的那一下,乔丹微微哆嗦了一下,就像发接触音的音叉。“如果我让你瞄准然后开火——或者校长让你这么做——你会吗?”
“当然。”
爱丽丝带着违抗和歉意的神情看着阿尔戴校长。“我们需要每个人手。”
校长让步了,然后他们来到了学院树林西果加油站的对面,离市中心很近。
路边还有一块略小一点的牌子,上面写着:学院液化汽油站。一辆车孤零零地停在油泵旁边,司机门开着,落满了灰尘,早就被遗弃的样子。加油站窗户上的厚玻璃也被砸碎。加油站右边再远一点有几株新英格兰北部很少见的榆树,停在树阴下面的两辆大卡车像巨大的丙烷运输罐,车身上都写着学院液化汽油站以及自1982年开始全心为南新罕布什尔服务。
学院大道的这一段没有看到有手机疯子出没觅食的迹象,尽管大部分房子外面的台阶上都放着鞋子,有些还是没有。看来难民大潮逐渐在减少。不过也许下这个结论还为时过早,克雷提醒自己。
“先生,克雷,那是什么?”乔丹指着大道中央——当然还是102号公路,在这样晴朗而安静的午后聆听着鸟语和轻风弄叶的声音很容易忘记这个事实。沥青马路的中间,有人用亮粉红色的粉笔写了些什么。可是站在他们现在的角度克雷还分辨不出,他摇了摇头。
“你准备好了吗?”他问汤姆。
“当然了,”汤姆回答。他努力使声音显得随便点,可他那满是胡子的咽喉处还是飞快地跳动了一下。“你是蝙蝠侠,我是神童罗宾。”
他们快跑穿过马路,手里握着枪。克雷把那把俄国自动武器留给了爱丽丝,不过他相信如果她真的拿那家伙开火,可能会把自己弄得像陀螺一样团团转。
在碎石铺就的马路当中,那粉红色粉笔歪歪斜斜地写着如下字样:
kashwak=no?fo“你看得懂吗?”汤姆问。
克雷摇摇头。他完全不懂,不过他现在也不想去搞懂。他只想尽快穿过学院大道,因为他感觉现在自己像米饭里的蚂蚁那样显眼。突然他想起,而且并非第一次想起儿子来;他愿意出卖自己的灵魂换取儿子平安的消息,希望他所在的地方人们不会让会玩电脑游戏的孩子使用枪支。这种感觉很奇怪,因为他以为自己该先做什么后做什么已经很明确了。他早就决定把手上的牌一张张地甩出来,可偏偏这时候对儿子的想念冒了出来,是他心里那没有平复的悲伤,那么鲜活让他倍感痛苦。
快离开,约翰尼,你不属于这里。这不是你待的地方,这不是时候。
丙烷罐卡车空无一人而且上了锁,可是没关系;今天他们的运气还真不错。
车钥匙就挂在加油站办公室的板子上,上面贴了条标语:午夜至凌晨6点不得行驶,不得违例。每条钥匙链上都吊着一只小丙烷罐。正当他们要回到门口,汤姆一把抓住了克雷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