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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度的刺激之后,理所当然的是极度的空虚。罗凌将之理解成一种与刺激对立的思维感觉之反弹。他明白,但不可避免,只有努力的调整心态,好将无聊、不知所谓这类情绪从脑海中排挤出去。所以看起来,他如同很疲倦般站在血池中央低着头,细细喘气。
血池中仍有人形的怪物蹦出,它们身上那红色的、分不清是血浆、泥浆还是鼻涕的粘稠物,不但别人看着恶心,罗凌自己也同样不舒服。他不晓得这些怪物究竟是什么玩意,莫格古格从未提起过使用‘祭血杀生’会产生这样的异变,这可不算是小动静,至少,已经有五千只怪物从血池中冲上来,罗凌看它们那疯狂扑食的样子,就如同过去的恐怖片中的僵尸见到了活人。兴许是魔能的关系吧,黑暗之门开启时造就的大量衍体,反倒没那么疯狂。
“这个幻境的特殊构造同‘祭血杀生’产生了某种类化学反应的结果。”最后,罗凌也只能是如此解释。
沙鲁和褒姒很快从震惊和感慨中恢复了过来。当然,他们的内心绝不象是表面那般平静,罗凌展现出来的威能实在是过于恐怖,施展时引发天兆,这已经是准领主级的手段。虽然这技能看起来是针对群体的,并不能给沙鲁和褒姒这样的强者带来实质性的伤害,但谁也不晓得此技有没有后续变化,或者,罗凌有没有同等水准的针对单体的技能。
比较起来,此刻的褒姒心中感受明显要更复杂一点。就在刚才罗凌对月狂啸的刹那,有着特殊感知能力的褒姒,体会到了一种比罗凌表现出来的强悍和神秘更可怕的东西。准确的说,是一种隐晦含蓄的威势,这威势让她心核悸动、让她感到如被电击般战栗。对于一个魔族来说。能给她带来这种感觉的,只能证明一点,罗凌在生命形态的等级上,高于她!比魔女更高级的生命形态有哪几种,已经屈指可数!
脱壳般弃掉那正在血浆的侵蚀下啵啵冒泡的寒冰护罩,沙鲁如同隼般向主殿掠去,作为一名战士,任务目标永远是第一位的,而他们三个今次的任务目标,就是主殿中的那分列两排的五层古钟,没有钟声,宫城的防御指挥将失去控制。
褒姒同样是名合格的战士,紧跟着沙鲁,她也卸去正在被血浆吞噬的护罩,窜射向宫城的主殿。两人的护罩落进血浆中,就仿佛是鱼食入水,引来无数怪物争食,噼啪血浆飞溅,嗷嗷怪物嘶吼,伴随着令人齿酸的咔吱咀嚼声,那里仿佛是传说中的饿鬼池,让人见之惊栗。
主殿的顶上,被‘祭血杀生’的爆炸余波吹的东倒西歪的弓将们在两次呼吸内便全部归为,踩着同伴的肩膀,他们搭起一座人塔,居高临下,黄金箭矢如暴雨般倾泻向罗凌。至于已经冲进主殿范围两百米之内的沙鲁和褒姒,他们竟视而不见。
罗凌并不能在短时间内将‘祭血杀生’带来的那种精神反弹完全排遣,仿佛是酒后微醺,他处在一种不合时宜的放松当中,这种放松让他无畏到了忽视伤害的地步,面对那黄金的箭矢,竟然就那样从容迈步迎上。
沙鲁和褒姒偷眼看到那一幕,几乎都傻了。那些黄金箭矢可不是小孩子烂玻璃的弹弓石丸,虽然能量形式跟魔弓手的高级魔法箭有所区别,但就威力而言,每一根也有着比发射出去的180mm主炮炮弹更恐怖的威力,这样迎上去,还不被射成刺猬?
那一刻,幸运之神并没有将他的神之护甲给罗凌披上,凶骷髅甲胄再高防,也架不住如此威能、如此频率的箭矢攒射,在崩飞了n十根箭矢后,从正面看,罗凌确实被射成了刺猬。
精神似乎已被麻醉,罗凌似乎也成了义和团中会神打的异人,他感觉的到箭矢入身,但感觉不到痛苦。第一次,他清晰的体会到了,他的这身皮囊,不过是可以无数次破坏、修复的工具,他仿佛看到了,那外力入体时的慢放镜头,能量细胞如何抵抗,如何崩溃,能量如何向周遭波及他仿佛已经被剥离了躯壳,以一种解剖台或仪器观测仪的角度去看待这一切,他看到,两股能量的碰撞,每一秒,都有着不逊于电影特技制造的宇宙大爆炸的绚烂
一分钟后,连主殿殿顶上的弓将都看傻了,他们不清楚目标究竟是一个活物,还是早已成了会移动的箭靶,罗凌的正面已经比草船借箭中的草人中的箭还要多,几乎已满到无法再下箭的地步,那种情况已经不能用惨来形容,可以说,已经臃肿的没了人形。然而,这样的罗凌仍在向前走,那么坚定,那么镇定,从始至终,都没有被射退一步,脚下的血浆,仿佛是明星大道的红地毯,宽阔、平整、无人骚扰、充满荣耀。
突然间,变化产生了。这变化源于一道弧线飞来的光,带着彗星般的尾巴,这光就像一团抽去了骨、又被扭曲过的人,依稀可以看出人的模样,那脸部的神情最为让人印象深刻,悲苦、怨恨、沮丧似乎一切负面的情绪都在那张脸上得以体现,它们在最后化作了狰狞,那模样足以当任何一部恐怖电影中的终极恶鬼。
就是这恐怖诡异到极致的幽魂般的光,穿透了前进的罗凌,让他仿佛是被一根巨木撞中了腹部般弯下了腰,随后,更多的类似的光芒从四面八方,如同会拐弯的流光陨星般汇聚而来,它们的目标非常的一致罗凌的躯壳。
到了此刻,沙鲁和褒姒已经相信,罗凌面对的,是最令术者恐怖的‘技能反噬’,越是威力强大且邪恶的技能,出现反噬后,就越是诡异恐怖。因为术者使用这类技能往往是被迫超品操作,所以一旦出现反噬,几乎是必死无疑的。这就好像最多在1公斤的tnt炸药爆炸中不死,但扔出了3公斤的tnt炸药包,并且自己处在爆炸的中心。
不管罗凌下场如何,是被无数远古怨魂撕碎,还是搞成失心疯,沙鲁和褒姒现在都已无暇理会了。两人已经侵入了主殿的最终防御线,月光下,虚空中,光影扭曲,黑色的漩涡无中生有,在漩涡中,银光如星灿烂,使那漩涡迅速的有了旋转星河般的瑰丽。
星宿官,每一位皆代表着远古时期,那群星璀璨的神秘夜空中的一颗星。他们的衣饰像是祭祀般长袍宽袖、桶装的高领,头上戴着高束的管状冠,方正的衣袍前下摆,以不知名的发光丝线绣满了星河纹图,整件衣服都散发着自然而神秘的微光,就算对这块土地上的历史文化根本不熟的沙鲁和褒姒,也能看的出,这些衣服,是比古代任何一个帝王的正服都要华贵珍稀数倍的古物。
星宿官手持两尺长的符剑,符剑仿佛是玉石制成,剔透而润洁,无一丝杂色,那葱绿的色泽透剑而出,散发着淡淡的柔光。沙鲁正想着这些明显感觉到不好对付的星人要如何使用手中那看起来似乎用力一抖就能碎的玉剑的时候,星宿官的攻击已经发动了。
虚空出现的十二位星宿官,将沙鲁和褒姒遥遥围住,并不上前肉搏,玉剑挥动,像是请乩的神棍在施展术法,舞的既无力道,也不美观,但是,每一舞,天地必生异象。
“快!脱出!”褒姒首先感觉到了情势不对,这明显是阵舞,虽然相比之前她见识过的大阵,此阵人数少到可怜,但给她的感觉确实从未有过的凶险。
沙鲁也是感应灵敏的家伙,比褒姒差的,仅仅是天赋上的一些专长。可惜,星宿官从出现到结阵,再到始动,环环紧扣,看慢实快,两人被散发着不同颜色微光的星宿官制造的如墙幻影阻拦,那种磅礴的绵力是两人从未感受过的。又是冰、又是电,沙鲁和褒姒试图强行冲出,然而,释放的能量攻击,去时雷霆万钧,行进到一定距离,竟然如泥牛入海,化入虚无,连个声响都没有。
天上的月变的黯淡,像是被厚纱罩住。漆黑夜空,黄道十二星渐渐显现,明亮。星宿官们仍在舞剑,在褒姒和沙鲁的眼里,宫宇、大地、天空、月,都在逐渐消失,两人已经踏入荒寂的太空,上下左右,皆是无尽的虚空,远处,星云、星河、星团,渐渐明亮起来,渐渐的,流光产生,包括十二星宿官在内的这片虚空仿佛在宇宙中高速穿梭般,各种各样的星辰光芒,都在上下左右、或远或近的地方不停的掠过,光是那瑰丽浩渺的景象,就足以让普通人完全迷失。
幻境到这份上,沙鲁和褒姒已经完全失声了,就算他们是魔族,就算他们已经活过了不断的岁月,眼前的景象,仍是大大的触动了两人的神经,在浩瀚的星辰宇宙中战斗,在无尽的荒寂虚空中游曵,星如流光,无始无终,这是他们想都没有想到过的奇异经历。当然,这经历也是极度致命的。
星宿官们已经消失,陪沙鲁和褒姒进行这趟宇宙之旅的,只剩远处遥遥相对环伺的十二黄道星座,一颗颗的陨石,带着长长的、燃烧的尾巴,以毁天灭地的势头飞来,砸下,炸裂,焚毁。两人丝毫感觉不到这陨石攻击是虚幻,身体感受明确的告诉他们,被正面砸住,绝对会死。
陨石一颗接着一颗,不停的砸落,两人所在的空间看似无限宽广,实则并没有多大,沙鲁曾发射冰锥做实验,只要超出一定距离,马上会在流光中被撕的粉碎,两人仿佛站在一块透明的、高速飞行平台上,跳出去的下场,将是被扯碎,不跳,就只能在陨石的不断洗礼中苦苦支撑。
如果罗凌现在有心情观赏的话,会发现,沙鲁和褒姒所处的战场极为奇特,那是一个持续的超级龙卷的漩涡柱,十二被星宿官始终维持着这个龙卷风柱,一颗颗恍若星辰般的亮晶晶的光球,从星宿官手中的玉剑中孕育飞出,顺着龙卷攀升而上,对近乎透明的立场托盘上的两人进行着飞坠式的攻击。
此刻罗凌以无法为沙鲁和褒姒揭穿那十来个神棍的把戏,他已经自顾不暇。他所经受的,是沙鲁和褒姒远不能想象的痛楚,那是一种来自精神的无休止的伤害。褒姒只是看见了那些远古怨灵飞进了罗凌的身体,却没有看到它们从罗凌身体中脱出时的样子。平静,怨灵的神情只剩下平静,它们在这种状态下化成光雾,消散无踪。
罗凌的身体成了一个过滤负面情绪的滤网,远古怨灵争先恐后的通过这滤网,重新回归深渊,重新成为这星球最本质的一部分,而罗凌这个深渊之子,成了最痛苦的垃圾处理工。
血色的怪物们不断的从血池中爬出,它们穿屋越脊,如走平地,它们冲向一切可以啃食的目标,皎洁的月光下,怪物如同迁徙的蚁流,从血池向四面八方蔓延,主殿也不放过,它们拼命的向上爬,一个挨一个,像是爬着云梯攻打城寨的死士。
弓将们用他们的金箭招呼这些啃食者,几乎是每箭必命中,那些抽搐着飞坠而下的怪物,那些被钉死在地上,墙上的怪物,那些被射穿了身体、射穿了脑袋的怪物,以它们丑陋不堪且痛苦无比的嘶叫和死状为攻击者的战斗篇章上书写下华丽的段落,弓将们感觉杀的痛苦淋漓、杀的刺激非常、却也杀的应接不暇。
远古怨灵,就是从这些死去的啃食者身体中脱出的,它们并不是象普通的灵魂那样,以光影的模式离开身体,而是像是破身的异形,扒开肮脏到无以复加的血肉,然后带着漫长岁月所积蓄的怨恨,仿佛暴风雨中的船只看到了海岸灯塔的亮光般,全力以赴的向罗凌冲去。
而在远处,黄金甲士,剑匠、飞梭刺客、黑弓手,以及更远的、在内城外围层层列阵的剑盾甲士、闪电弓手等等,就没主殿上的弓将这么好运了。他们面对的是比他们更无畏、更疯狂、更具杀性的怪物,他们迎接的是血潮般的怪物和无数张利嘴的撕咬洗礼,除非能让啃食者死在冲锋的路上,否则被这些动作象豹子般迅速的家伙接近,就算星人们身披甲胄,也架不住对方不要命的啃食。
身子已经断成两节了,还在死抱着啃,啃下的血肉从断掉的身子内漏了下来连这样的情形都屡见不鲜,那些缺胳膊少腿仍疯狂扑咬的场面多的简直不值一提。啃食者们只怕饿,不怕死,它们似乎已经积累了几千年的饥饿感,这感觉足以将它们吃到撑死。
而实际上,没有一个啃食者撑死,一千头啃食者中,大约有三到五头会在亡命冲锋中幸存下来,并吃到足够量的食物。然后,它们用一种非常简单直接的方式连表示这种获得,变胖,一个看起来怕是不到百斤的啃食者,最后竟可以变成腰围三米,高三米的胖汉,它们一个个如同气球般,把四肢都挤得快要看不到了,酷似在修罗水域中跟罗凌战斗的胖子。但它们的动作却是那么的轻盈,那一纵一跃的轻巧模样,仿佛它们个个都曾是芭蕾舞学院的高材生。当然,那一幕看起来是诡异而恐怖的,而最恐怖的,是它们圆球般的身体上的那张巨嘴。
这种状态下的啃食者,抽象的理解,就等于是经典小游戏大嘴吃豆中的那个大嘴,浑身上下,只剩一张最显然的巨嘴,一颠一颠的前进,啃食,不停的啃食,包括那些已死去的啃食者的肮脏尸体。
变胖的啃食者也会死,当它倒霉到被超过两百只的闪电箭直接命中,又被浑身扎的如同筛子的时候,它会因失去麻袋般的皮囊而砰的一声爆炸。于是,腥臭、恶臭、黄绿颜色的尸气飘散、更多的是下水道中粪便或烂菜叶般的腐肉和墨绿色体液血汁。在爆炸的尸体残骸中,至少会有百条人臂粗、或长或短的大蛆诞生。说它们是蛆,动作却快的象飞蛇,攻击手段只有一招,水蛭般的吸咬,只不过,这一吸,足够把一个星人吸成人干
那是一场难以想象的战斗,象是精锐军团开进了茅坑跟腐尸军团在作战,大无畏的牺牲无处不在,却不能唤起任何观战者的震撼和血性,只会感到恐怖和恶心,那散落的尸首,那涂抹的到处都是的绿血,那血腥味和恶臭味混合的如烟似雾般的气,那偶尔传来的砰的一声的巨响和随之出现的百千白花花的蛆虫的肆虐,绝对可以让人看后念念不忘,将自己活活饿死而不想吃一口饭。
罗凌很幸运的没有看到那宏大却绝不会让人有兴趣提起的团队p团队的战况,他只是在那里承受痛苦。实际上,罗凌倒是更愿意那些远古怨灵所做的事是一人在他头上拉泡屎,而不是把所有的怨念都甩给他。
罗凌感觉自己如同被关在一个全部是屏幕的房间里,然后每个屏幕在上演不同那个的、最残酷、最肮脏、最血腥的限制级电影,并且声音开到震死人。事实的情况实际比这样的描述更可怕,因为罗凌根本没有选择无视的资格,每一部都仿佛是以最投入的状态去观看,然后,超级美好的回忆
啃食者们仍然在从血池中向外爬,而血池中似乎永远都有新的啃食者在诞生。罗凌不晓得他到底无意中打开了一个通往什么世界的门,他甚至已经连自己是否存在都不敢肯定了。他被淹没在了苦痛仇恨的河流里,浸泡、翻滚、挣扎,看不到岸,也没有救命的稻草。
直到,那暗金色的火焰开始燃烧。那是他灵魂中最本质的能量,仅有一点点,威能却胜过整个身躯中的一切能量总和。
暗金色的火焰化成了仇恨苦痛之河中的一艘船,近乎奄奄一息的罗凌终于翻身爬进了这艘船。随后,这艘船开始航行,以罗凌无法形容的高速,顺流向着似乎永无止境的深邃而黑暗的前方。
当罗凌意识到这暗金船其实带他到意识的最深处,让他陷入比死亡更寂灭的沉眠时,暗金船已经前行了不知多久。
“也许,在意识的深渊最底,我将看到并唤醒另一个自己,那个同样叫路西法的家伙。但是,那不是我想要的。”
意志和信念的火焰终于驾驭了暗金船,罗凌开始逆流折返。从缓慢到快速,罗凌经历的,是时光的流逝,是一次从远古活到现代的沧桑,感知到的是一个又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清晰,活灵活现,如同身受。
不知不觉间,暗金的船已经在改变着形状和颜色,当罗凌回到起点,船已成为王座,苍白色火焰燃烧的王座。这是他的意志塑造的产物,也代表着一种晶壁系本源法则下灵魂等级的象征。
脱离这种抽象的精神能量,罗凌身体内部最本质的改变,就是黄金心核变成了苍白的颜色,而在脑海的核心,灵魂不再是燃烧的一团暗金火焰,而是细小但纯粹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