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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第一百一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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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2】    此为防盗章, 1小时后恢复正常内容  “颦娘……那是承喜家一片好意, 您怎么能如此暴殄天物?”沈绥皱着眉道。百度就爱中文阅读本书最新章节

    恰逢颦娘系好了领口的衣带, 闻言立刻顺手揪住沈绥脸蛋,恶狠狠道:

    “你还敢顶嘴!我不给你解酒了, 你自头疼去吧,等会儿大朝会, 有你好受的。”

    沈绥被揪成了大饼脸,顿时哭笑不得。

    颦娘又帮她系好腰带, 纤瘦的腰盈盈一握,她心中猛地一酸,这孩子……又瘦了,吃那么多也不见胖, 也不知消耗到哪里去了。

    最后给沈绥理了理袍角, 颦娘一拍她肩膀道:

    “好了俊郎, 去上朝吧。”

    沈绥笑着抬手正了正官帽, 一身碧色官袍熨得服帖, 衬着她身躯优雅的线条。推门而出,外面的天际还黑麻麻的,东方隐隐有一丝白光喷吐而出。颦娘还是刀子嘴豆腐心, 让蓝鸲端来了解酒汤。沈绥热乎乎地喝下去,便觉精神一振, 笑着告别, 出大门, 跨上马, 在忽陀的牵引下,向着北面的大明宫行去。

    刚刚过去的开元十六年的元日,大朝会是在兴庆宫举行的,那一次大朝会也被视作是兴庆宫听政的起始。但是今年却回归了大明宫含元殿,文武百官入含元,参加元日大朝会,赞拜天颜。这文武百官,还包括各地的刺史长官。另外,诸多番邦臣属,也都要按礼制上贡。

    沈绥一路赶往大明宫的路上,就看到好多同僚的车马都在赶路。及至丹凤门正街前,车马已经汇聚成河,热闹非凡。

    禁卫已经开启丹凤门,所有官员的车马和随行人员都需要接受盘查搜身,进入城门后,全部由禁军将士接管。官员只能徒步走过大明宫宽广无匹的殿前广场,从两侧龙尾道上行,来到汉白玉石铸造的数丈高台之上。雄伟的含元殿就在高台不远处,俯瞰着他们。

    五品官以下的官员,就只能止步殿外了,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员才能进入殿中。因而沈绥只能站在殿外静静肃立,听着殿内的动静。

    辰初刚到,时间掐得正好。皇帝的辇舆仪仗就已经出现在了殿前广场之上。展宫悬鼓吹,陈车辂舆辇,一身隆重的衮冕大朝服的天子神明一般降临,威严赫赫。他踏着九龙玉陛登上高台,一路走着正中央的龙道,在众多臣子肃穆地躬身垂拜下,缓步登上龙榻。

    沈绥混在百官之中,一点也不起眼,随着百官躬身行礼,并不抬头。但是当天子路过她身旁后,她直起身来,星辰般的瞳孔中却笼罩着淡淡的阴翳。

    元日大朝会,这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无论是皇帝,还是臣子,其实都在熬时间。昨日守岁一夜未眠,今日天不亮就赶来上朝,年轻人也受不住,更何况臣子中许多人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沈绥身边就有一位从七品的老御史,正不断地点着头,沈绥真担心他会不会就此睡着。复杂的典礼正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先是皇太子献寿,接着诸上公献寿,然后中书令奏诸州表,黄门侍郎奏祥瑞,户部尚书奏诸州贡献,礼部尚书奏诸蕃贡献,太史令奏云物,侍中奏礼毕,最后中书令又与供奉官献寿,时殿上皆呼万岁,沈绥也跟着拜倒,充了个口型,却未闻出声。

    沈绥见到了当今的宰相——中书令萧嵩,果真是仪表堂堂,美髯垂胸,身材高大雄伟,乃是少见的武相。

    就在去年,萧嵩任用名将张守珪,大败吐蕃。圣人大喜,年底时将他召回,拜为中书令,遥领河西节度使,一时间位极人臣。

    但实际上,很多人都知道萧嵩没读过两年书,满肚子的草包。早年间,圣人曾想启用苏颋为相,但又不想让左右知晓,恰逢萧嵩时任中书舍人,正在宫中值夜班。圣人便招他来起草任命诏书。萧嵩领命去了,翻找从前任命诏书的模板,照抄了一份交给圣人。圣人见其上有一句“国之瑰宝”,想起苏颋的父亲名叫苏瑰,便觉犯了名讳,让萧嵩将这句话改了。萧嵩登时吓住,躲入屏风后,提笔半天不知该如何修改。圣人等了半晌,不见萧嵩出来,还以为他改了什么惊天之文词,走过去一看,却见他汗出如浆,墨点污卷,结果不过将“国之瑰宝”改为了“国之珍宝”,当时圣人气得大骂他:“真是虚有其表!”

    但是却没想到,萧嵩竟然能在河西节度使的任上不负使命,大败吐蕃,有定远之能,圣人复又宠信他起来。此人在相位上,对沈绥来说,倒并不是一件坏事。他胸无点墨,亦无治国之能,刚刚上台,并不能有所建树。目前的朝政,还是靠副相杜暹、李元纮把持着。然而杜暹和李元纮一直不和,斗来斗去,三年来,圣人在当中调停,也是颇有些疲惫。

    另外,沈绥还格外地关注到了一个人——当今太子李鸿。他是圣人的次子,母亲是赵丽妃。圣人并无嫡子,所有的儿子都是庶出。长子李潭因为早年间骑马打猎出了意外,导致面部毁容,无缘太子之位。所以按照立长的原则,次子李鸿就成为了太子。然而她的母亲赵丽妃出身潞州娼妓,是圣人担任潞州别驾时收入的妃子,身份实在太卑微。因而许多人暗地里对太子之位很有微词。不过,李鸿性情温和谦恭,与晋国公主的关系相当好。如不犯大错,想来以后荣登大宝,应该也不是问题。

    除了太子,三子忠王李浚虽然一直默默无闻,但沈绥也关注到了他。他的生母是杨淑妃,是出身弘农杨氏的名门望族。这个儿子其实也不怎么讨圣人喜爱,他的母亲清心寡欲,已然出家。而此子性情内向阴郁,沉默寡言,与圣人开朗外向的性格很不像。

    忠王的出身说来也坎坷,他母亲怀他时,恰逢圣人与太平公主斗得最厉害的时候。太平公主一直在抓圣人的小辫子,特别抓的点就是圣人耽于美色误国。当时圣人还是太子,不能有丝毫的差错。杨妃忽然传出孕讯,圣人真是不喜反忧,甚至亲自熬堕胎药,想要让杨妃打掉这个孩子。但思来想去,最终没能施行。后来,这个孩子也并未在生母身边长大,因为王皇后无子,这个孩子就被王皇后抱在身边养大。说起来,他与晋国公主的关系也不错。

    忠王书读得很好,他的老师是贺知章、潘肃这些名士。他一直安分守己,除了性情内向了点,倒也没什么缺点。

    此外,圣人还有众多的儿子。最宠爱的就是武惠妃所生的寿王李清(李瑁)。武惠妃之前连续有两子一女,但全都夭折了。这个孩子是第四个孩子,好不容易养到十岁,总算是过了危险期。如今可是让圣人与武惠妃疼爱入骨。武惠妃如此得宠,如今的太子位,她势在必得,圣人似乎也并没有强烈的反应。最近前朝后宫的走向,让很多人开始怀疑,或许李鸿的太子位坐不稳了,总有一日,会被李清取而代之。

    朝会过后,宫中赐宴,沈绥等低级官员,也能一人一案,于含元殿廊下置席,称作廊下食。食物有多美味,还真谈不上,倒是刺骨的寒冷让沈绥记忆深刻。沈绥记得有诗云:待漏午门外,候对三殿里,须髯冻生冰,衣衫冷如水。真是她如今真切的写照。唯独一人一碗的羊肉汤饼,暖洋洋地吃下去,才能让人稍微好受一点。

    想想,还真羡慕那些五品以上的官员,能在殿中就食。不过忍耐也就几个时辰,过了午时,朝会散去,沈绥终于得以离开。回家她就泡进了滚热的浴桶中,又灌下了一大碗姜汤,好好睡了一觉,才得以幸免于病。

    朝会过后,沈绥在家好好休息了三天时间。这三日她完全不理外事,不是执卷读书,就是在院中练刀,好吃好睡。但是她悠闲,其余人却忙了。这三日也不知怎的,诸多的官员或亲自前来,或派了仆从携礼而来,沈绥暂居的小院,忽的就变得门庭若市起来。大部分的人都一来就拱手祝贺沈绥升迁为司法系要员,言之凿凿,好似他已经成功升官了。沈绥以大朝会冻得感染风寒为由一概不见,这些人倒也能理解沈绥,那日,好多官员都冻病了。

    初五,宫中果真派了宦官来,宣读了沈绥的任命诏令。诏令先是夸奖了沈绥一番,辞藻华丽,说沈绥克己勤勉,思维敏捷,为民造福,勘破无数案件,让天下冤情得以昭雪,乃是不世出的司法奇才。接着重点来了,擢升沈绥为大理寺司直,授朝议郎。朝议郎是散官官阶,是文官系统的第十四级,正六品上。大理寺司直是职事官,从六品上。这代表着,沈绥从此以后享受正六品官的待遇,并进入大理寺为官。

    更值得注意的是,沈绥从武官系统被摘出,放入了文官系统之中,她的散官头衔,从武转文。这或许意味着圣人对她的一种判断倾向。

    对于一个二十七岁不满的年轻人来说,能靠着自己的努力,坐上正六品的官位,已经可以说是天资卓绝、前途远大了。很多人,一辈子也就只能在六七品之间混一混,五品这个天阶,永远都跨不过去。

    沈绥叩谢皇恩,接受了任命,隔日,她就要前去大理寺赴任,新的官袍和赐物都一并下来了。绿色的官袍,感觉比从前的碧色官袍还要丑,沈绥显得很是愁眉苦脸。好在官服上绣着白鹭的暗纹,还算是稍微提了提色。

    就在同一天,慕容辅、刘玉成也升迁了,慕容辅擢升门下侍中,刘玉成升为刑部员外郎。慕容辅进入中央核心,刘玉成也成为刑部要员。原本刘玉成的官职实际上与沈绥是相等的,他们一个是西京的司法官,一个是东都的司法官,如今,二人都成为了六品官,但是刘玉成要比沈绥低了两阶。可见,圣人还是很看重沈绥以往的政绩功劳的,在这方面,刘玉成远远不如她。

    就在沈绥赴任的前一天,沈家小院来了一位客人。闭门谢客多日的沈绥,竟然现身,与此人相见。但是这个人既不是什么达官贵人,也不是天家贵胄,不过是个提着东瀛刀的盲女。她径直找来,执意要入内,若不是玄微子认出她是那日城门口的独行客,怕是要被轰走。

    玄微子引她入见,她一“见”到沈绥,便道:“在下是慈恩白衣居士的车夫,特来送信。”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沈绥。沈绥留她稍待,自拆了书信来读。看了第一行字,她就蹙起了双眉。那熟悉的清隽不失洒然的小楷书体,无比怀恋的笔调,都昭示着这封信出于谁手。

    “吾心中有一谜团,敢请沈司直解惑……倘能承请,若菡当亲自前往拜会,感激不尽。”

    莲婢姐姐?你又玩什么花样……沈绥有了不详的预感。

    沈绥被她呵斥,凝望白衣美人的目光收回,移到了她的身上。忽而一笑,笑容似有几分戏谑嘲弄,但隐隐含着怀念,仿佛回想起了什么昔年往事。侍女却看不出那么多,只觉得这登徒子真是万分可恶,觊觎自家娘子不说,竟然还嘲笑自己,登时火起。

    她是个压不住火气的,足下一蹬便朝沈绥掠去,顷刻间两人照面,侍女狠狠拍出一掌,打向沈绥。沈绥嘴角笑意更深,脚步一错,侧身让过这一掌。官袍袍角翩飞,神态潇洒悠然,丝毫不见紧迫感。

    侍女身形掠出时,白衣女子就已经出言阻止,声音清冽悦耳,唤了一声:“无涯!”但侍女没听。随后,她似乎想到什么,没有再出言阻止,静静观战。拢在大袖中的素手缓缓拨动持珠,眸色沉肃。

    侍女一掌落空,心中惊疑,暗道这登徒子竟然身负武功,她起了好胜心,偏要一较高下。于是一咬牙,立刻旋身,飞出一脚。

    沈绥又飘然让过那一脚,身形如闲庭信步,面上带笑,一点也不把侍女的猛烈攻势放在心上。她这表现看在侍女眼里,真是又惊又怒。手脚飞快打出,却如何也擦不到那人衣角半分。

    “好了无涯,住手罢。”那白衣女子睫端颤了颤,垂眸冷声道。

    那侍女从娘子话音中听出了不悦,她也知道沈绥武功远远超过自己,虽心有不甘,还是听话住手了。狠狠瞪了沈绥一眼,她回到白衣女子身旁。白衣女子带着她上前,与沈绥见礼。

    沈绥自然不是当真要与这主仆俩过不去,虽然此事纯属巧合,但她依旧认为是自己理亏,拱手一揖,告罪道:

    “在下沈绥,无意中闯入内院,唐突娘子,实在不该。给娘子赔罪。”

    “郎君无须自责,都是误会。愚仆无礼冒犯,请郎君见谅。”白衣女子淡然若水,音调中听不出多少情绪起伏,“慈恩寺已然封锁,敢问郎君可是来查案的?”【就爱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