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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着林如海犹豫起来, 香菱也知道自己莽撞了,她忙着说:“只要是我的小心思,当初我也不敢肯定是因为我见着我们姑娘和甄宝玉在一起,姑娘才不能容我。没准只是那天他们偶然遇见了。想着是甄家的宝玉也是个热心人,听说他和宝二爷很亲近,大概是朋友之间帮着劝和吧。眼看着要到年底了,咱们还是忙自己的事情吧。年底下, 可要派人到南边去。”香菱后悔自己干什么对着林如海说这个。
林如海和贾家不冷不热的,身份也尴尬,这个事情便是真的也不能叫林如海来说。自己已经是给林家添麻烦了,还要惹事出来。
林如海察觉到香菱的心思, 反而来开解她:“你也不用这样小心翼翼的,不过你说的有一点也对,俗语说得好捉贼捉赃, 我们没证据空口白牙的算什么呢。至于薛家姑娘的人品,我不了解,也不便评论,人心都有杆秤,谁还不知道谁呢?不过你说的也对, 咱们也该商量着过年的事情。京郊庄子上产出的新鲜菜蔬, 你到那边看看, 南边节气比咱们早, 咱们也不用预备很多东西送到那边去。算起来朝廷的巡察使已经到了苏州, 还不知道那边的情形如何呢。”
林如海的心思不在过年上, 算日程郑如松和金石都已经到了,不知道甄应嘉如何善后。皇上还没拿着江南官场开刀的心思,今天在宁王府上,林如海听见了甄家想要和皇家攀亲的消息。这个甄宝玉张的一表人才,而且行事说话比宝玉更符合这个年代的主流审美。据说殿试的时候,甄宝玉一篇文章做的花团锦簇,不少话都说中了皇帝的心思。
皇帝那些公主就剩下皇后所生的平阳公主还待字闺中,看样子皇帝还真的有了招甄宝玉做驸马的心思了。
就冲着甄宝玉是甄应嘉的儿子,皇后和靖王肯定一百个不乐意。就算是甄宝玉真是个谦谦君子,学富五车,谪仙一般的人物,就冲着他的身世,皇后宁愿女儿一辈子不嫁人也不会把公主下嫁给甄家。
刚才香菱说甄宝玉和宝钗似乎有私情,林如海心里想的就多了。要是宝钗和甄宝玉真的有什么,那不是正好免除了皇后和靖王的担心和焦虑,顺便给甄家一个恶心。但是这个事情很难办,甄宝玉是个办事滴水不漏的人,宝钗也是城府很深,要抓住他们可是很难呢。而且事情爆出来,贾家是最受伤的。
香菱哪里知道林如海的心思,忙着答应一声退出去了。林如海则是躺在床上反复思量着,谁知辗转反侧一晚上还是没个好办法。
远在苏州,一样的天寒地冻,一个人影从黑暗中出来,四处打量下,除了几声犬吠,再也没人那个人仿佛是长长的舒口气,看着不远处布政使衙门的大门,又缩回了黑暗中。
等着那个人刚走了没多久,就有一阵急促脚步声,十几个装扮精干,穿着夜行衣的人从不远的码头上岸,追踪着那个人去了。
黛玉正交代给小丫头们如何布置房子,怎么把盛开的没话和水仙花盆景放在房子合适的地方。林程家的忽然脸色古怪的进来,到了黛玉耳边低声的说了些什么,黛玉神色一凛,下意识的抓紧了腿上的毯子:“柳湘莲回来了,还带回来个受伤的人?怎么不去和大爷说一声?”柳湘莲还真是个有本事的人,以前他整天四处结交朋友,为人又仗义,现在柳湘莲结实的朋友发挥了大作用。
如今他成了好甄家进行马匹生意的最大商人了。前几个月柳湘莲又去北边贩马了,想来柳湘莲是到甄家的庄子上交割马匹,在路上救了个人。但是黛玉是个女子,不好随便叫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住进来。因此黛玉沉吟了下,对着林程家的说:“柳相公说那个人是什么来历吗?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听着柳大爷说,那个人是在来苏州的路上救下来的,他视奏水路回来的,傍晚的时候停船在一处港湾,发现水面上飘着个人,开始以为是已经死了,谁知捞上来看发现还有一丝气息,那个人身上全是刀伤,大概是被水匪劫了。我想着那个人伤的厉害,悄悄地叫人送到了何九叔那边去医治了。”何九叔是个古怪的老头,擅长医治刀伤,却脾气古怪,像是什么富贵之家请了他去治病,何九叔总是不怎么愿意去。到了那边也不会奉承巴结,反而是一肚子的不合时宜。因此虽然是医术超群可是总也没什么名气。每天只在家里等着病人上门。
谁知何九叔和顾直倒是脾气投缘,而且何九叔就住在离着布政使衙门不远得到地方,顾直闲了,还经常一个人溜达着到了何九叔那边和他说话喝茶。顾直这边有什么病人也请了他来。林程家的自然先把那个人送到何九叔那边了。
“请柳大爷安顿下来,叫人和大爷说一声。至于那个人,既然救人就要救人到底。你悄悄地叫人去看看,那边还缺什么立刻叫人回来拿。”这几天顾直的眉头就没舒展过,京城派下来的巡察使根来了,尽管郑如松和金石都是精明能干的,他们秉公执法,断然没有枉法徇私的事情。但是毕方的手脚很快,早就把一切很近打扫的干干净净。
年底下的日子不好过,顾直刚送走了开拜访的金石,金石来是和顾直吐槽和抱怨的,更是想向他求助的。因为这个案子调查起来实在是阻力重重。
当初郑如松和金石在路上就商量着要如何办案,案卷他们两个都是看了无数遍了,牛子儒的口供很明白,他说是有人把他们交换了,却不肯说是谁,到底是怎么换的,只推脱说是家人在外面求人营救的,传进话来,叫他只要按着人家说的做不要多问云云。看着案卷,郑如松和金石就知道,这个案子很棘手。牛子儒知道内情,但是却不敢说。或者是他不能说。而且就算是牛子儒一五一十的全招供了,从他招认到现在,过去了多久了,就不相信没一点消息传到苏州去。他们肯定会扫干净一切痕迹呢。
郑如松和金石都是经验丰富的官员了,却依旧觉得棘手难办。他们虽然知道不好办,可是还决心要尽可能的查清楚真相。等着他们来了苏州,也不理会地方上那些说情套近乎的人,郑如松甚至还当着按察提刑司的官员呵斥了几个给他套近乎,说情的官员。
等着郑如松调查起来,就只抓住了当初看管牛子儒的狱卒,那个狱卒说那天牢房里面发生了火灾,自己担心杀死了要紧的犯人就把牛子儒换个牢房。谁知没有单独的牢房了,就只能把牛子儒和一个惯偷关在一起。等着火情熄灭了,就把牛子儒再关回去。牢房那个地方吗,光线不好,加上自己的眼睛有些老花了,结果没翻看清楚被关进死囚牢的是牛子儒还是那个惯偷。大概是牛子儒和那个惯偷私下商量好了,两个人长得身量差不多,加上光线阴暗,一切都是自己失察了。
这个话听起来虽然荒唐可是却没什么破绽和证据,郑如松和金石还亲自到牢房里面踏勘了,果然见着死囚牢有火烧的痕迹,牢房里面黑漆漆的,郑如松和进水无法证实狱卒讲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她们提审了别的犯人和狱卒,连着上面的管事一层层的查问下来,竟然是没一点破绽!
这简直是个笑话,郑如松和金石本来设想在年前查清案件,谁知一上来就被人家来个下马威了。
金石来拜访了顾直,他们两个以前在京城就是相识的,说起来案件的进程,顾直也是生气,这分明是人家早就做好手脚,能在按察提刑司的死囚牢里面换出来个囚犯,绝对不是一个狱卒能办到的。虽然死囚牢有火烧的痕迹,但是谁能认定发生火灾的时间就是再牛子儒事情发生之前呢?而且那个惯偷没有家人儿女,也没有什么朋友,牛子儒和他交换身份,那个惯偷能不知道牛子儒是个死囚?他这是要替人家死呢。
就算是牛子儒给他再多的银子有什么用处,他孤身一人,死了拿着那么多的银子能干什么?
“若是这样报上去,皇上肯定会雷霆大发,这不是明摆着藐视朝廷法度,和国法做对吗?可是案子却没什么线索,想想也是,从事发开始到现在已经是好几个月了,毕方可是在按察使的位子上做了多年了,这点事情还难不住他。现在江南的官场上有个传言,说不识护官符,官儿做不长,若是没有拜靠山,只怕是一辈子不能升官。那个靠山说的是谁,顾大人想必也清楚吧。他毕方从一个小小的佥事能做到了总管一省的按察使,可不是——”金石的话说了一半不说了。
顾直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自己也不能插手太深,虽然按察提刑司是在布政使管辖之下,但是上面还有左布政使应大忠呢,而且布政使和按察提刑司各有分工,顾直也能越权行事。
两个人愁眉相对,正在郁闷的时候,金石拧着眉头:“也不知道毕方是真的昏聩了,想和刑部都察院和朝廷打了擂台,只推出来个狱卒顶缸。哼,我一来这里就立刻到按察提刑司叫了全部官吏来,谁知那个司狱倪大鹏竟然不见了,开始说是他家里有要紧的事情,接着又是说他自己病了,等着我叫差役去他家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家人都不见了。听说是我来苏州的前一天晚上忽然搬走的!一个朝廷命官竟然私自离开。这是怎么回事?拿着脚趾头想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