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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谈的差不多了,杨老汉惦记着赶火车,就张罗着要走。周大姐还在热情挽留呢,(怎么着也要留一下不是?)大伙儿就听见楼上咚咚的脚步声,接着是啪啪下楼梯的声音。除了杨老汉,大伙儿心里都咯噔一下,坏菜了!
要说周母这个人吧,能耐没有,惹事的能力一大堆。今天她心里不舒服,也是周大姐出的主意,让她不要露面,也省了生气不是?两个女婿也主动丈母娘的德性,本以为今天又要忍受她的阴阳怪气,结果她不出现。倒落得清净。
尤其是二女婿吴力文,他不像姐夫那样有份体面的工作,常常是被数落的重点。偏偏当年就是周父做主牵头了这门婚事,以至于到现在周母都看他不顺眼。平时不年不节的他也等闲不往这边凑,今天来的时候,他还憋足了劲要看岳母发飙呢——好歹矛头可以转移了,能让她添堵的事情,他倒不介意看看热闹。
可是岳母可耻的遁了。热闹看不成,不过难得的在岳家耳根清净,没有人总是挑刺唠叨,这种感觉也不坏。正以为今天可以平平安安的过去呢,这不,岳母又要放大招了!
根据吴力文的经验,岳母这气急败环的脚步声,都不知道积蓄了多少怨气怒气,这一火山爆发可不得了,他这种没有护盾的人难免被殃及池鱼,因此他第一时间就战略性的撤退到角落,并暗暗观察好逃生通道。
老旧的木楼梯就是轻轻走路都会发出吱呀声,何况是现在周母大步冲下来。动静太大,连已经走到门边的杨老汉都听见了,见屋里众人脸色各异,不禁把眼睛微微眯起了。
周品正的心中估计有一万头羊驼奔过。昨天说的好好的,今天回来就不见人影,他去房间里软磨硬泡了半天,她老人家就是不肯露面。大姐说这样也好,免得老娘摒不牢要摆脸色给人家看。他想想也是,虽然失礼了一点,但是好歹不出篓子不是?
本来一切顺利,怎么临了临了,她老人家又杀下来了?这真是大写的尴尬有木有!
一切在电光火石间,周品正还没想好怎么跟杨家人解释,周母就已经冲到楼下来了。见大伙儿都站在门口用难以言喻的眼神望着她,终于找到了存在感,吐气吞声,嚷到,“这就走了?还没有见我老太婆就走,哪能?占了便宜就要跑哇!”
周品正……恨不得一头撞死,这是亲妈吗!
周大姐和周二妹也觉得老娘太过分了。有意见关起门来自家人说,在外人面前,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何况这是小弟认定的媳妇,和她的父亲。你要是不同意,一开始就说出来啊!现在谈都谈好了,人家高高兴兴要走了,你这样跑出来说这么难听的话,除了膈应人,还能闹哪样!
杨老汉意味深长的看了周家众人一眼,大家的脸皮就像开了染坊似的,红红绿绿都有。嘿!他老汉一把年纪了,到这么远的地方还碰见了稀奇事!要说这事早有预兆,作为小周的母亲,就算是卧病在床,在儿子的终身大事面前也要爬起来关心一二,何况是躲在房间里睡觉?
周家姐弟都说老娘病了,又语焉不详不说什么病。按道理小妹第一次上门,好歹也要去拜见一下,可没人提一句。他们也不是傻的,无非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既然人家不说,态度也不错,他也就选择忽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离家千里,小妹又要嫁过来,有些委屈是要受的。
本来杨老汉想着,回家好好提点一下小妹,到时候还有敲打敲打周品正。可没有想到,周母到底还是没有忍下来,冲下来恶言相加。她浓重的方言杨老汉听得不是很明白,但用脚后跟想也知道没有什么好话,他也不急,慢悠悠的问小女儿,“这娘们说是啥?”
杨小贝能说什么?她也很无奈啊!绕是周品正之前跟她交了底,打了预防针,也做出了绝对不会委屈她的承诺,可是你听听这话说的是啥?占了便宜就要走?嘿我这暴脾气,我拿你家米了还是借你家钱了?不就是吃顿饭吗,大不了我给钱!
她还怕爷爷生气,结果爷爷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还好整以暇的等她翻译呢。这节骨眼上她也不想爷爷和周家老太太作口舌之争,犯不上!于是没好气的跟周品正说,“还愣着干什么?不送我们了吗?”
看着热情接待的姐姐们面上,她决定忍了,不跟年纪大的长辈计较。可周母不这么想,见她无视自己的质问执意要走,火气更大了。“有脸勾引我儿子,还厚着脸皮上门,没脸跟我对质?说!你这狐媚子到底有什么目的,要勾引我家阿正!我可跟你说,想要进我家门,做城里人,没门!”
为了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她还特意用蹩脚的普通话嚷嚷。这话被杨老汉听了,不禁气笑了,“我还恼火你家儿子追着我闺女不放呢,嗤!城里人?我家是缺穿了还是缺吃了?要哭着喊着嫁到你家来?说实话,这破房子,还有你那年纪大我闺女那么多的儿子,那样配得上我闺女?”
周品正都傻了。周母这恶毒的话一说出口,他就觉得眼前一黑。好么,合着自己这么些天,跟老娘说的都白说了。她还是老思想,根本没有听进去自己的任何话。小贝和杨家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小贝本来就是被自己“死缠烂打”拿下的,杨家是看在小贝的份上勉强同意的,这下可好,全完了。
小贝可不是个逆来顺受,任打任骂的女孩子。她虽然温柔又有爱心,但是碰到无理取闹的人,常常不分年龄把人家骂得狗血淋头,十分泼辣。现在被自己恭恭敬敬请回家,遇冷也就算了,估计她会大方一笑不放在心上,可被人这么指着骂,不生气才有鬼呢!
果然杨小贝怒了。这种妈宝男、极度排外的愚妇,一直都是她最讨厌的那款,这可怪不得她不尊敬人,都这样了,也算是撕破脸皮,还想着做好人,她又不是刘慧芳!
“个么谢谢侬啊!侬屋里厢门槛太高,阿拉消受不起。以后就侬帮尼子过好呢!”杨小贝一反之前温柔腼腆的乖乖女形象,头仰成四十五度角,霸气地说道。为了膈应人,她特地用浦海话噼里啪啦一顿讲,把周家人都惊呆了。
特别是周母,这做派,这语气,连本地小姑娘也没有这么结棍好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