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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死了。
二十五岁的人生,断送在一场无预警的车祸意外,心脏破裂,当场死亡。
姜圣伟在公司里,神情专注的看着助理送来的文件,神情严肃正经,不因前妻的意外身亡而受影响。
“vince,你今天怎么还进办公室?”他的女助理可欣,意外在办公室看见他,露出惊讶的神情。“还这么早?”
姜圣伟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没有表情,假装没看见他向来打扮柔媚充满女人味的助理,特地在今天穿了一身素净黑衣,脸上的妆也不见平时的亮丽。
今天是“她”的告别式,因公事无法出席的可欣,用了这个方式,送她最后一程。
“我无法出席下午的会议,先来处理这些企划。”
“你别迟到了。”可欣点点头,忍着欲泣的冲动,拿起自己桌上的马克杯,故作轻快地问:“我要去泡杯咖啡,你要不要来一杯?”
姜圣伟无法不去注意她手上紧握的马克杯,他清楚的知道,那杯子底部有个小小的签名abj,品洁的洁
“不了。”一时心脏紧缩,他眉头皱了下,失态的起身欲走,不料这一个动作,让他摆在桌面上的相框坠落地面。
玻璃碎裂的声音,重击他心房,他突然不敢去看地面上的狼藉,不愿看玻璃的裂痕在“她”脸上漾开。
“我赶时间,麻烦你收拾。”他脚步未曾停留,急忙欲走出令他感到窒息的氛围。
“vince。”可欣喊住他,语带哭腔地道:“帮我跟品洁说一声,抱歉”抱歉她不能亲自到灵前为她点炷清香,不能送她最后一程。
姜圣伟僵硬的点了点头,头也不回的离去。
但他知道,他那得力助手正难过的跪在地上流泪,捡拾破碎相框。可欣泛白的手指握着前妻为她做的马克杯,是他离开办公室时,脑中不停回绕的画面。
驱车赶赴她的告别式,灵堂装饰着她生前最爱的香槟玫瑰,那祯挂在灵位前的,她的遗照灿笑如花的杜品洁
“你怎么现在才来?”语带责备口吻的,是姜圣伟的父亲姜城白。
“爸。”他轻轻唤了一声。在这种场合跟旅居世界各地的父亲碰面,他开心不起来。
姜城白早婚,只虚长了儿子二十岁,五十多岁的他不显老态,保养得宜而且懂得生活乐趣,让他散发出一股熟男气质,脸上的皱纹不过是岁月的痕迹,凭添他的出色,穿着暗色西装的他与姜圣伟站在一起,不像父子反而像兄弟。
“圣伟哥。”杜品翔,小杜品洁两岁的弟弟,故作坚强的来迎接前姐夫,到灵前为姐姐上香。“姐姐在这里。”
杜品洁的双亲早在后头哭得柔肠寸断,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使他们无法亲至灵前,仅站在女儿棺木旁不停的哭泣。
旁人的耳语,不断飘进姜圣伟耳中。
“听说离婚没多久,杜品洁就车祸死了。”
“不对,是刚从律师事务所出来,就在十字路口被闯红灯的轿车撞死!”
“而且姜圣伟也在场,亲眼看着杜品洁咽气。”
“嗄怎么这样啊?那不就好险他们离婚了?
“唉,真可惜,杜品洁这么年轻,又这么漂亮”
“嘘、嘘,别说了,死者为大!”
闲言闲语、冷嘲热讽如潮水般向他涌来,他不想听,但声音却不断的涌进他耳中,字字敲在他心上。
不禁想,若他没答应她离婚,不是在那一天到律师事务所签离婚协议书,她就不会死了
站在人群最后,眼神复杂的看着告别式的进行,他婉拒品翔,不去瞻仰她的遗容,明知道这是见她最后一面的机会,他却他知道旁人说什么,说他差劲无情,不顾夫妻情份,连最后一面也不愿见。
“圣伟。”姜城白与儿子并肩,看着进行中的告别式,眼眶泛红,心疼这对情人的天人永隔,他们仍是相爱的,却再也无法挽回了。
“别说了,爸。”姜圣伟语气平稳,情绪并未失控,表情严肃无波,在外人看来,他是没血没泪。
但姜城白却了解自己的儿子,从小就心高气傲不认输,任何事情都要做到最好,好强也是他最大的弱点,可此刻的他,心里比任何人都不好受。
“人啊,或多或多少会犯错,总是到了事情发生后才会想,如果回到过去的当时,自己一定不会说错话、再犯同样的错”姜城白突然说起这段语带玄机的话。
“爸。”姜圣伟闭上眼睛,压抑地道:“不可能回到过去的。”已经无法挽回了。
姜城白嘴角轻扬,拍拍儿子肩膀,神秘地说:“也许你真心祈求,时间就能够倒转,回到最初”
“圣伟、姜伯伯。”话说到一半即被打断。
一个年纪与杜品洁相彷,一身黑色洋装,戴着墨镜的女人,就站在父子俩面前。
姜圣伟一见这女人,眼神立即有了变化。
“品洁她我真的没有想到,品洁会这样离开我们”朱又珊捏着手帕,鼻尖通红,纤弱的身子微颤。“我真的好难过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压抑不住的呜咽出声,无法承受痛苦似的,顺势倒进姜城白的怀中。
她如小女人般啜泣,依偎在他父亲怀里。
姜圣伟的眼神变得有温度,有“生气”
朱又珊,品洁的大学同学,一个能左右品洁想法的人,也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身为品洁最好的朋友,在她告别式的今天,朱又珊脸上的妆却一点也不含糊,他还能闻到她身上浓厚的香水味。
如果,他婚姻里没有这个女人趁虚而入的空间,也许,品洁不会向他提离婚,而她也就不会死了。
如果时间能够重来,回到从前,他绝对不会让这个女人有机会破坏他的婚姻。
如果能够重来
姜圣伟待到告别式结束,大体火化,亲眼看着杜品翔捧着她的骨灰坛离开,他这才离开。
从头到尾,他没掉一滴泪。
独自一人驱车回住所,掏出钥匙后,他突然怔楞的看着掌心那半颗心的钥匙圈,脑中浮现新婚不久,他甫自公司回两人爱的小窝,她便快乐的捧着这个钥匙圈到他面前
圣伟你回来了,你看,这是我做的,我们一人一个!
这么幼稚的东西他嫌恶的皱眉撇嘴。
不管,把钥匙交出来!
她噘唇朝他伸手讨,拿她没辙的他,没好气的交出家门钥匙。
那个钥匙圈是粉红色的半颗心,材质特别,听品洁说过,是什么马赛克?
当时他没仔细听,因为不把她这小小心意当一回事,直到她走了,才觉得后悔。
你为什么不好好听我说?
婚姻出现裂痕时,她面容哀戚痛苦,泪流不止。我不想一辈子依附别人生存,我找不到人生的方向。”
你的爱让我好空虚窒息
闭上眼,甩去占据脑海的她,他深吸口气,握着钥匙打开家门。
空荡荡,再也没有人为他点亮家里的灯。
伸手打开电源,房子顿时亮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他和品洁的家。
她挑选的米色沙发,客厅的灯罩,矮桌上摆着相框,全是她亲手做的。好几个夜晚他结束工作回到家,就见她坐在客厅地板上,使用各式马赛克磁砖,制作各种物品。
家里的时钟、马克杯、相框、花瓶,甚至是玄关的动物摆设,全部,都是她亲手做的。
这叫做什么?他没放在心上,一直记不住。
“马赛克镶嵌艺术。”他总算想起来了,但她不在了,只留下一屋子她做的东西,俯拾即是。
她没带走的东西,就像盘据在他脑海的美好回忆,全数留在这里。
他眼前甚至出现她在厨房为他烹调晚餐的幻影没有了,她不在了,这个厨房再也不会飘出他熟悉的饭菜香。
走到厨房,她的天地,在冰箱上头看见她留给他的字条。
圣伟:
饼几天我会来搬我的东西,谢谢你体谅我。
什么也不能为你做,对不起。
看着这张字条,他全身颤抖着。
这些日子以来,他刻意住在饭店,不曾踏进家门一步,是怕看见了熟悉的景物,想起从前而懊悔。
她用心经营这个家,全心全意做一个好妻子,而他却因为得到得太容易,从不感激,忽视她的惶恐、茫然、自卑,将她的不安当成无理取闹。
脚步沉重的移向卧室,打开衣柜,她的衣服仍挂在原来的位置,仿佛她不曾离开,梳妆台上有她未用罄的保养品、化妆品。
但是这个房间的女主人,再也不会回来了,这才体会到天人永隔,他再也不能为她做什么了。
心像被刨了一个大洞,痛得他不能呼吸,在这时才卸下冷漠的面具。
为什么你结了婚就变了个人?
她曾带着受伤的神情对他说这句话。
我令你难堪吗?
当时他回答她什么?他是如何重重伤了她的心,让她不顾一切的开口提离婚?
“混蛋!”他双手握拳,崩溃的泪滑落眼睫。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犯了无法挽回的错,放走了他此生最爱的女人,一但放手,竟是永远的失去!
“我后悔了。”如果能重来,他一定会好好听她说。
“品洁”如果能重来,他一定当会个好丈夫。“你回来”他声音沙哑的低喊。
“你回来我后悔了,我听你说,不再借口工作忙,你想做什么,我都听,我发誓不再敷衍你,你回来”
他涕泗纵横,在房间里呼喊着。
以前总觉得她烦、她吵,如今再也听不见她唠叨的声音,数落他东西乱丢、衣服没翻过来、一回家只会盯着电视看球赛不理人
突然觉得这个房子大得可怕,没有拥她入怀,他怎么睡得着?
他只想大醉一场,忘了这一切,逃避这令人痛苦的感受,心好疼,疼到不能呼吸了。
搜刮了酒柜里所有的洋酒,姜圣伟以瓶就口,毫不节制的牛饮。
“呕”喝得太急太快,他冲进浴室抱着马桶大吐特吐。
不会再有人,心急的待在他身旁,轻拍他的背,不怕他呕出的秽物难闻,为他擦嘴洗脸,收拾残局。
“为什么我醉不了?”他想醉,最好醉到忘了这一切,一了百了,但他越喝却越清醒,越喝越伤心。
趴在床上,将脸埋进枕间,深深吸气她的味道,还残留在被褥间。
“品洁”懊悔的眼泪,在双人枕头上晕染成一片苦涩。
没人看见他的脆弱,他毋需假装坚强冷漠,姜圣伟痛哭失声。
他后悔了,如果能回到过去,他不会留下这样的遗憾,不会再让她伤心失望。
想回到从前老天爷,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你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不负她。
沉浸在深沉的哀痛中,酒精的作用令他四肢发软,泪流不止直到倦极睡去。
未发现,以房间的床为中心点,一个扭曲的旋涡,将房间所有的景物袭卷,全数吸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