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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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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想投胎,我不想喝孟婆汤,我不想失去关于她的一切。”

    “这事容不得你决定!快喝,别妨碍爷儿我们办事!”

    不他不喝,他不要喝,但他还是被强扣住两颊,灌了一口孟婆汤下去,他呸了一口出来,然而还是来不及了,汤葯迅速在他灵魂体里漫走,像场狂风骤雨般,无情的连根拔起一切,一切不,别拿走,没有了她的回忆,会让他像再死去一遍。

    “呃,老太婆,这是怎么回事?”那强硬的声音中突然流露出困惑慌急,他们当差那么久,从未遇到这种事情过。

    “我怎么知道。”老妪佝偻着身躯,忙着添葯加汤,漠不关心的觑了一眼“魂还在,还是可以投胎。”

    “魂是在,可是”牛头马面互视一眼“算了算了,投就投。”

    “等等。”孟婆面无表情的在瘫软的白色灵魂揪下一团,捏捏弄弄后又塞入“好了,这样至少一时半刻死不了。”

    “孟婆,你在搞什么?行不行呀?”

    但老妪只是挥挥手,什么话都没再多说。

    人间的五年过后,牛头手中拘提着一抹灵魂“怎么辩?这样能交差吗?”

    马面也苦着一张脸“唉,不行不行,这种破烂东西,给阎王看到铁定把我们两个骂到臭头。我看,我们还走先把他放回去,以后看情形再做打算。”

    牛头点点头,摇了摇手下虚弱的灵魂“喂,不想死的话以后就自爱一点,清心寡欲的过日子,我可不想三天两头看到你的灵魂来我地盘游荡。”

    我还记得那时五岁的我在苍白的医院哭着醒来,从此之后,我再也不敢尽情奔跑、玩耍,连笑都不敢放肆,我害怕极了那两个面容可怕的人,后来甚至我连哭也不敢,母亲说我在作梦,我却觉得这个梦真实得不可思议。

    栽已经很久没有看过他们了,直到那个晚上,那个喝得满身酒气的女孩的一个吻

    终于等到月考考完了,昀珊迫不及待的冲到图书馆,要找席小纱问个明白。

    考试结束,这家伙再没藉口说没时间了吧!

    来到图书馆内最隐蔽的桌子,她很快找到好友,小纱的身旁散着一堆书。

    她看着那本大摊的医学用书,那页印着很丑陋的心脏,细密的血管像是蜘蛛网,就像她有时作的恶梦里会把少爷紧紧缠住的画面一样。

    “你查得怎么样?”

    “心脏衰竭引发的扩张性心脏病,你家少爷是末期吧?无葯可医了,只能透过心脏移植来延续生命。这是有关于手术后护理,你可以看看。”

    “就这样?可是,以耿家的财力找个合适的心脏应该是不难的事啊,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听说少爷要做移植手术?”

    “我想,原因应该就是这个吧。”

    席小纱翻开另一本书,指着上面的一行字

    ab型rh全阴血型,在人群出现的机率为

    这不是少爷的血型吗?接着看下去,昀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林洁从她身后探出脑袋。“千分之三?天哪,你家那位少爷的血型是这个的话,心脏不是更难找?!”

    和林洁一起过来的田梅韵直截了当的问:“小纱,到底那位少爷能够治愈的可能是多少?”

    席小纱泄气地趴在桌子上“如果我说几乎是零,你们会不会认为我是乌鸦?做心脏移植手术风险本来就很大,不说手术是否成功,术后也容易引发猝死,更别说这位美若天仙的少爷血型还这么与众不同。你们说,ab型rh全阴血型的人会捐献心脏的机会是多少?”

    田梅韵没有说话,林洁也难得识相的闭上嘴巴,所有人看着昀珊。

    砰一声,昀珊阖上了书。

    她笑着扬起了秀丽的小脸“起码还是有可能的对不对?就算是千分之三、万分之三,或者亿万分之三也好,还是有可能的,医生也说过少爷很早以前就该死了,可是他现在还是活着,别人的话我不能保证,如果是他的话,一定有希望!”

    希望,这也是她的愿望。

    林洁怯怯的举手“那个珊珊,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昀珊脸颊忽地爆红,在好朋友面前坦承心事多少还是有些难为情。

    “如果这么在意一个人就叫做喜欢,那么应该吧,我是喜欢他的。”

    林洁皱起眉“可是你家少爷会喜欢你吗?”

    田梅韵瞪她一眼。

    “欵欵,我的意思不是说珊珊不好啦,只是她家少爷身体那样,脾气又那么古怪,我不想珊珊所爱非人嘛珊珊,你听我说,不要喜欢你家少爷了,看你喜欢什么样子的男孩,我给你介绍。”

    田梅韵一巴掌往她的头打下去,疼得林洁哇啦哇啦的叫。

    “别把你不要的苍蝇丢给昀珊。”

    “哪有什么苍蝇,来追我的可都是一时之选,看是要年年拿奖状的模范生,还是帅帅的篮球队长”

    “你是老鸭啊,好像在推荐手下的红牌小姐给客人。”席小纱也出声调侃。

    “臭小纱,什么老鸭,你才是龟公咧”

    看着几个好朋友吵吵闹闹的斗嘴,轻扬的笑声稍稍冲淡了昀珊的忧心。幸好刚考完试后的图书馆没什么人,要不然她们几只吵闹的麻雀一定会被赶出去。

    昀珊变了,学校和朋友间的活动好像对她失去了吸引力,她开始越来越长时间待在家里。

    帮忙打扫,料理饮食,跟着母亲学习一切护理知识。

    彼嫂欣慰女儿的懂事,可是心头不免有些小小的怀疑。

    “珊珊,你真的决定要伺候少爷吗?”

    她为了报恩为耿家付出下半辈子无所谓,可是花样般的女儿就这么埋没在这幢安静的宅子里,她毕竟有些心疼。

    昀珊放下汤勺,故做无事道:“伺候他吗?不是吧,我只是想帮帮你而已。”

    “嗯,妈要提醒你,不可以爱上少爷知不知道!”

    爱吗?她对他的喜欢已经到爱了吗?她没有测量的标准,只知道有一股情绪,憋在胸口,怎么也放不下。

    情爱对少爷那颗心脏来说太刺激了,他没有心力应付那些。顾嫂不希望女儿受到伤害,若爱上他,注定是一场悲剧。

    昀珊心虚的顿了下,嗔怒的看向妈妈“哎呀,我又不是花痴,真是的,难得这么孝顺听话,干么怀疑我?”

    彼嫂这才放心下来“你肯帮我那自然是最好,年纪大了,有些事还真是心余力绌。”说完,她端起做好的茶点。“那你继续熬汤,我给少爷送去。”

    昀珊点点头,她盛了一匙汤液凑近嘴边尝味道。

    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好难吃。”妈妈都是给他吃这些的吗?是不是忘记加盐了,怎么一点味道都没有?

    看看流理台上瓶瓶罐罐的调味料,她迟疑了一下,拿起来开始往汤里面加。

    母亲回来后继续料理其他的菜色,昀珊试吃了每一样,连连摇头。这种东西吃下肚里去怎么会有元气嘛!她遂趁母亲不注意的时候,偷偷重新将菜调了味。

    她的心思很单纯,就是觉得菜如果可口一点,一定就能加餐饭,那么吃饱了还怕没体力吗?

    晚餐的时候,她期待的心脏卜通卜通的跳,端着菜跟在母亲身后来到二楼。

    “少爷,我去准备洗澡用的葯材,今天就让昀珊伺候您。”

    她对女儿使了个眼色,要她机灵点。

    雹新白不置可否,等到顾嫂离开后,昀珊这才大着胆子抬头看向他。她相信他吃腻了那些无味的饭菜后,今晚一定会惊喜连连。

    她热切的看着他舀了一口汤送到唇边,可能是发现到她不寻常的注视,他一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看向她,冷冷的问

    “你做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清澈剔透,可是也一样的没有感情。

    昀珊恍惚了一下,红着脸看着地面点头,而后又摇头。

    “我只是重新把味道调了一下”

    话没说完,所有的饭菜全被推洒在地上,飞溅出的汤和菜汁溅了昀珊一身,她顿时惊呆不已。

    “为为什么”

    即使做了这么过分的事,耿新白依然面无表情。他抓起一边的餐巾,慢条斯理的擦擦手“谁要你多事?”

    他的饮食都是被严格控制的,每样成分都计算到最精确,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居然敢自作主张的破坏,他只尝了一口就知道今天的晚餐不能吃。

    她真是该感谢她的母亲是他用过最忠心和最细心的佣人,否则凭她试图用这样的东西来削弱他的生命,她就可以滚出耿家了。

    握紧拳头,昀珊渐渐从错愕转为愤怒。这个恶劣的男人,她怎么会以为他是可怜的高塔王子!

    “就算你不喜欢我的手艺,也不需要这样来羞辱人吧!”

    满腔的热诚和爱意被泼了冷水,用围裙胡乱擦着身上的湿黏,浑身狼狈不堪,她突然发觉过去对他的“认识”都只是自己一相情愿的认定,他的冷静自持不代表他会是个温柔的人。

    只是尽管这样,她也只是气,气他的冷酷,也气自己的不争气,这样的他丝毫没减少她对他的喜欢,她内心一直有个声音说,这不是真正的他,不是

    雹新白没有理会她,迳自按了一下唤人钤。很快的,顾嫂气喘吁吁的推开门,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禁目瞪口呆。

    “珊珊?!这是怎么回事?”

    脸色发白的顾嫂直觉是女儿的错,频频对耿新白弯腰道歉。

    “对不起少爷,我很快再做一份来。”

    “妈,你不用道歉,是他自己把饭菜推到地上的。”

    昀珊看不惯母亲的卑微,气愤的道:“你到底知不知道尊重别人的辛苦?”

    “珊珊!”顾嫂急得猛力把女儿拉到身后“少爷,昀珊不懂事,我保证她不会再来烦您了。”

    雹新白琉璃般的眼睛,冷冷看着昀珊“那么你知道怎么尊重别人的生命吗?”

    “我怎么不尊重了?”她理直气壮的回问。她从小到大可是没做过一件亏心事,除了偷他身体检查报告那回事想到这里,她的脸涨红了。不会吧,他是故意当着母亲的面找她算帐吗?

    他垂眼看着地面的狼藉,冷笑一声“你的菜在谋杀我。”

    谋杀?难道他怀疑自己下毒?昀珊瞪大眼睛正要反驳回去,知道事有蹊跷的顾嫂连忙用食指沾了一点菜汁放入口中。

    她脸色大变“珊珊,你重新加了调味料?”

    看着母亲凝重的神色,她不禁结巴了起来“对、对啊。”不行吗?

    这下顾嫂知道了原由,摇了摇头,拉住女儿把她推出门。“你出去吧,这里我来处理。”

    “妈”

    挣扎无用,昀珊委屈的看着面前猛地关上的厚重木门。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只是好心而已,就算她味道调得不够好,也不该被这样对待吧?

    垂头看着自己的一身污秽,眼泪忍不住开始在眼眶打转。

    “算了,我真是猪头加笨蛋才会喜欢上你这种人!”

    被母亲训了一顿后,昀珊知道为什么耿新白不吃那些饭菜的原因,她的气愤转变为自责,难过的趁母亲睡下之后,跑去找林洁诉苦。

    哪知道那女人居然闹失恋,去便利商店买了一堆啤酒,看到她不由分说的就灌酒。

    “喂喂,我们还未成年耶,不能喝酒啦。”是哪个白目店员卖她酒呀!

    “不管,失恋的人最大真可恶,那家伙居然敢劈腿,我是林洁耶,被劈了传出去不是笑掉人家大牙”

    不过郁闷的心情,在喝下几杯酒后慢慢宣泄出来,昀珊拍着桌子也吼道:“喜欢一个人怎么那么痛苦啊,一个心好像放在人家那里,要摔要跌的都由不得自己,好酸,好痛”

    “去跟他告白啊!”林洁口齿不清的说“痛快一点嘛,我告诉你,被拒绝了就好,对他就能死心了,不怕爱情还折磨得你要死要活。”

    “告白?!”她愣了愣,突然像想通了般地露出壮士断腕般的表情“对,你说得没错,林洁,你果然是恋爱专家!”

    趁着酒意,昀珊踩着摇摇晃晃的步伐回到家,偷偷摸摸来到了禁忌的二楼。

    迸典的木门后,耿新白睡在铺满月光的大床上,苍白的脸庞宛如冰冷而完美的石雕。

    她屏住呼吸轻轻走到床前,看着他的睡脸发呆。

    这么美丽的一个人,他的心呢?是否也蕴藏着无价的宝藏,等人发掘。

    她想要他的心,却也知道得先给他一颗活生生、健康的心。

    她应该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他了吧?!回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她怯怯的躲在母亲身后,那时,她很难过,因为她最心爱的洋娃娃被留在上一个住的地方了,那是她最心爱的玩具。他长得跟洋娃娃好像,只是微卷的发比较短,脸上也没有笑容,但都一样的漂亮美好。

    她想跟他亲近,尽管他是如此冷漠,可她却一点也不怕他,她隐隐约约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已经认识他好久好久,可笑的是,那时她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在后来的日子里,她和他的距离不因时间而拉近多少,但她对他的好奇与迷恋却日渐加深,直到窥知他的病情,她涌起一种分享了他的秘密的感觉,她对他的喜欢,再难压抑。

    “我喜欢你,耿新白。”

    几不可闻的气声微微散发着酒味,床上的男人微微的蹙一下眉,睁眼。

    “你”耿新白吓了一跳,紧张的情绪使他的心脏疾跳起来。

    昀珊也吓了一跳,可更多的是局促不安,趁着还有几分酒意作祟,她鼓起所有的勇气,往他的唇上印下如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她闻到一股葯香,他的唇凉凉薄薄的,她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上脑门。

    “你喜不喜欢我没关系不,其实还是有关系的,如果你不喜欢我,我会很伤、心很伤、心”

    她不敢迎向他的眼睛,低下头去死盯着他睡衣上第二颗扣子。十六岁的初恋告白,她不知道说了喜欢后还要做些什么,很忐忑,又有些失落。

    他什么都没说,是不是他不喜欢她?她觉得眼眶开始有些湿意雾气了,后悔这莽撞的举动,她现在该怎么办?

    听到如擂鼓急鸣的心跳声,弄不清楚这是她的还是他的,她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声,痛苦的揪着胸口衣襟,脸色苍白如月色。

    “少爷,你你怎么了?”昀珊慌了。他怎么了?为什么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雹新白颤抖着手想去按床前的唤人铃,她连忙伸出手拉住他“不行,我妈她看到我在这里会杀了我的”

    他没力气挣开她的手,修长大掌冰得吓人,她无措的看着他,耳边传来他断断续续的声音

    “叫人不然,我我会死”

    天哪,她到底做了什么?不再迟疑,她马上按下唤人铃。

    她听到从母亲房里传出的刺耳铃声,随即是一阵兵荒马乱的脚步及惊呼声,母亲急切而粗鲁的把她推到一旁,她沉默无助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被移到楼上,她如游魂般的也跟着上去。

    一度,耿新白陷入昏迷,心跳剩不到三十,被急召而来的医疗群都快疯了,拚命做着电击,施打强心针。

    她不忍看下去,心爱的人的身躯承受着那么大的苦痛,而会发生这些事都是她害的,如果他死了,她就是杀人凶手!

    昀珊退到门外,跪倒在长廊上,她双手相握的跟上天祷告,跟每一个她想得到的神明哀求发愿,她愿意付出她的生命换他活下去的机会。

    天际渐渐发白,晨曦染满云间,黎明的时候,母亲来推了推她,冷淡疲惫的说:“少爷没事了,你跟我来。”

    她扶起墙撑着自己,她的腿麻了,乍然活络的血液如千万根刺般扎得她的脚好难受,但她觉得那是她应得的,她活该,甚至这样的苦楚还不够惩罚她,谁叫她怎么可以肖想一份不属于她的爱情呢?

    那天稍晚,顾嫂决定为女儿办转学,让她离开耿家。

    昀珊毫无异议,收拾好简单的行囊,走出耿新白的生命。

    没人知道,二楼落地窗后一抹孤独的身影目送着少女的离去。

    雹新白躺在一张长椅上,这样的角度只能隐约看到窗外楼下车道上的人影,他平静的想,爱恋是什么?这两个字本身都和心有关。可是他没有心。

    她说她爱他?但爱他不如给他生命吧。

    他为了活下去,连亲情的爱都能放弃了,还会奢望爱情吗?他不知道爱是什么,那是他给不起的负担。

    走吧,离他离得越远越好,没有那些恼人的情绪,他的生命就越安全。

    彼嫂为他送葯进来的时候,他吩咐她把窗户关上,把自己牢牢的守护在无风无雨也无晴的安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