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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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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年前

    叶梓婧一直有个梦想,有一天能够到服装设计师的天堂之一义大利米兰就读并工作,但她很清楚,到国外学习,对她而言就只是个梦想。

    她将长发整齐的扎成两条辫子,下个月她将满十八岁了,也要自中毕业。

    在所有同学都在为了升学做准备时,只有她是努力的兼差打工,她没打算念大学,不是考不上,而是以目前她家里的情况来说,根本就负担不起学费。

    她的妈妈在多年前就爱赌,小时候妈妈还懂得收敛,然而这几年已不知道节制,越玩越大,最后欠了一屁股的债。

    所以不单是她,就连爸爸都得努力的工作,然而这样的辛苦付出还是没有办法应付庞大的经济压力,她还有一个哥哥,所以就算是要念书也是男生的事,至于她这个最终要嫁出去的女儿,根本就不用想太多。

    她将店里的服装整齐的排好折好,拿起晚上才到货的最新服饰走到橱窗前,细心的替模特儿换上。

    今年冬天流行浪漫的紫色,她小心翼翼的替模特儿换衣服,明天一早开店门,经过的人就可以看到她的搭配,这对她而言是种小小的满足感受。

    在这里打工不知不觉的过了两年。

    老板娘人很好,不单给她不错的时薪,有时还会给她一些过季的衣服,而最令她高兴的是,老板娘认识了一些设计师,若有机会也会介绍给她认识。

    她想,或许她这一辈子都无法成为一个服装设计师,但只要能够接触到服装这块领域,就算只是个服装店的小店员都令她开心。

    快到了打烊的时间,看向玻璃窗外,行人少了,街树摇晃着,可见外头的风势不小。

    今天应该不会有客人了,树叶被风吹得飘摇,她看着叶子让风托起再缓缓落下,心绪也跟着胡乱兜转,不知不觉中,冬天的脚步近了。

    她并不特别喜欢冬天,总觉得冬逃卩了丝凄凉的味道。

    目光无意识的落在远方,学校的同学现在都忙着规划明年毕业之后的未来,而她呢?她的未来又在哪里

    她不知道是什么令她回过神的,或许是那个男人高大的身躯,也或许是他不客气的直视目光。

    两人隔着玻璃窗对视,看着他,她忍不住入迷,他的五官深邃,令她不自觉的联想到古罗马的贵族战士,有力而英俊。

    聂尔炽也不客气的大胆回视她,在看着她的同时,他的脑海飞快转动着,他以一贯的冷静去分析自己停下脚步的原因。

    等着接他离开的车停在对街,他不过是偶尔经过这里,要过马路离开,但不知为什么,她若有所思的表情,留住了他的脚步。

    然后他接触到她的眼神,她很年轻,非常的年轻,看起来就像个学生,且娇小而朴素

    这一点令他困惑,因为这样的一个女人不是他一向喜欢的典型,他喜欢女人高挑而且光鲜亮丽,而她一点都不符合他的理想,但他就是忍不住的停下脚步。

    微冷的风吹来,今天有点冷,尤其是在入夜之后,气温更是直线下降,他还不太习惯台湾的天气,今早外出时还很温暖,所以他只穿著简单的黑色衬衫和同色系的牛仔裤,他想,他得在感冒之前赶紧上车回家。

    可是,他发现自己只能像个呆子一样站在这里,跟个连名字也不知道的女孩隔着玻璃窗对视。

    这男人嘴角扬起的弧度令叶梓婧的心一惊,连忙垂下与他相接的目光,有些慌乱的回到柜台。

    她更不知道自己着了什么魔,怎么会这么不客气的盯着一个男人看,丢脸丢到家了,她拿着抹布不自在的擦着桌子。

    门口响起的叮当声让她动作一顿。

    她看向声音的来源,就见到那个男人走了进来。

    不过进门后他的目光并没有停在她的身上,这令她松了口气,又怪异的让她的心头有丝说不出的失望。

    他在店里随意的走动着,以飞快的速度挑了几件衣服走到柜台。

    她有些紧张的咬着下唇,最后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的身份,上门是顾客,她不能失了分寸。

    “你好。”她微笑的看着他。

    “你好!”他的声音低沉吸引人“希望没有延迟你的下班时间。”

    “一点都没有。”她有些拘谨的说。“这些衣服是你要的吗?”

    聂尔炽点点头。

    她头低着,根本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飞快的替他算帐并将衣服折好包装,看来他应该是有女朋友,甚至是太太,这个想法莫名的令她觉得不舒服。

    然而她不得不称赞,他的眼光很好,他选的衣服都是当季最流行的款式,而且恰好她都很喜欢。

    “你几岁?”在付钱时,他的口气像在谈论天气一般的自在。

    “下个月满十八!”她根本不需要回答他这个问题,但她压根来不及细思就下意识的老实说了。

    “真年轻。”

    “你也很年轻啊!”话才说出口,叶梓婧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忍不住笑了笑“跟你比起来,算是老了。”他拿起装衣服的纸袋,淡淡的说道:“年轻的女孩要开心点。”

    他的话令她不服气“我很开心啊!”他稍稍弯下腰,好与她的视线平行。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令她心惊了一下,眼底也闪过惊讶。

    “你的眼神很哀伤。”他深思的直视着她“这样的眼神不该属于你。”

    他淡淡的一句话却重重的打击着她的心,她的眼神真的很哀伤吗?

    “聂先生!”一个男人从门外推开门,唤道:“有警察在开单,需要我把车子停到停车场去吗?”

    “不需要,我要走了。”聂尔炽的手无意识的挥了挥,目光却还是直视着叶梓“。

    他的目光好像要把她整个人赤裸裸的摊在阳光底下似的,她无法承受的躲避他的视线。

    “再见!”他淡淡的道别,拿起纸袋转身离开。

    直到门口传来的叮当声响确定这个迷人的男人离开之后,叶梓婧才敢再抬起头想起他,她又忍不住失神了。

    “我一定疯了。”她喃喃自语的骂着自己。

    不过是个陌生人,她干么把心思花在他身上,而且他买了一堆女装,就算没有结婚也一定有女朋友,更何况,就算没有又怎么样?

    转头看看镜子反映出的那个个头娇小、穿著泛白t恤牛仔裤的女孩,她不认为自己会是他所喜欢的典型。

    他的穿著虽然简单,但看得出品味非凡,他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要自己别再想了。

    不过是个客人罢了!她在心中对自己坚决的说道,但是他的身影却总不自觉的浮现她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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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罗伦斯有个城堡整修的案子你接不接?”陆羽翔看着吃着早餐的聂尔炽问道。

    聂尔炽脑子里飞快的转着这阵子的计划表“先去看看,若是工程可以在短时间结束,应该可以。”

    “好。”他闻言尽责的记了下来。

    苞在聂尔炽的身边已经迈入第三年,对这个年纪轻轻却享誉国际的新锐设计家,他是由衷的感到佩服。

    外人所看到的都是这个年轻人意气风发、待人处世显得高傲的一面,但是只有亲近他的人知道,他热爱设计,设计之于他面言,就如同空气与水一般自在与理所当然。

    为了给自己满意的作品,他总是付出全部的心力,全力以赴,这就是聂尔炽,以他独特的设计魅力席卷全球的建筑设计圈。

    听到楼梯传来的脚步声,聂尔炽的眉头微皱了一下,原本要伸出拿咖啡的手也一顿。

    陆羽翔可以明显感受到自己老板的不悦,他识趣的不发一言,静静的站起身,离开饭厅。

    反正聂尔炽跟朱雪琳不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所以聪明人都选择沉默,不对这一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而且只差了十三岁的继母、继子发表任何意见。

    “夫人。”他在经过朱雪琳的身旁时,有礼的唤了一声。

    他在跟着聂尔炽之前是跟在他父亲聂儒文身边,聂儒文这个人是个好人,但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就是耳根子软。

    他是个喜欢莎土比亚、海明威、佛克纳的读书人,喜爱古典文学就如同聂尔炽热爱设计一般,总是埋首在书堆之中,没有太大的成就也没有给人造成困扰,不过却在人生后几年作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不顾众人反对的娶了一个以为跟他有着一样喜好,喜欢哈姆雷特、冬天的故事、仲夏夜之梦那些文学的女人朱雪琳。

    然而事实上,她不过是空有其表,她并不特别喜爱文学,对于聂儒文喜欢的东西,她只懂得一点皮毛。

    她维持一个完美的假象,目的是想钓上个有钱的金龟婿,而生活单纯的聂儒文正好中了她的圈套。

    几乎在与她相遇的同时,聂儒文就被她刻意营造出的假象所吸引,娶了她之后,她不再伪装,这使得他感到非常痛苦,也因为她的强势,懦弱的他根本就无法也不敢开口提离婚,日子越过越苦闷忧郁。

    案亲的心境转变,聂尔炽都看在眼里,但他什么也没有说、没有做,因为,他无法原谅父亲的背叛。

    在他内心深处,他觉得父亲破坏了与他母亲约定一生只爱其一人的承诺。

    当时陆羽翔曾要他体谅,毕竟他母亲已死去太久,但他依然无法释怀,父亲之后婚姻不幸福,他认为是上天要给父亲的惩罚。

    只不过他万万没有想到,父亲会因急性心脏病而撒手人寰,而在年事已高的祖父安排下,他得要与惹人厌的继母生活在一起,那时他不得不接受这样的安排,祖父的身体状况不好,而且这也是他父亲临死的交代,不过这些年过去,他真的对这个女人越来越没有耐性。

    最迟他对自己说,最迟明年,当他大学毕业之后,他一定要彻底的摆脱这个讨厌的女人。

    朱雪琳视而不见的越过陆羽翔,直截了当的落坐在自己惯坐的位子上,她的五官有着难掩的疲累,要不是因为要跟聂尔炽谈正事,她还真没兴趣在中午十二点之前起床。

    她接过下人倒来的咖啡,一口喝完。

    “真是要命,”她皱着眉揉着太阳穴“不那么早起床,根本就遇不到你!”朱雪琳缓缓的点了支烟,吐了口气之后,看着自己的继子。“前几天我接到你祖父的电话。”

    聂尔炽冷漠的看着她,他对她实在没什么好感,而他的态度虽然冷淡但还不至于失礼。

    “他的身体不好,所以他打算要退休。”

    这是他预料中的事,可他一点都不认为祖父退休跟他会有任何一丁点关系。

    朱雪琳看到他的态度忍不住一脸的不快,丈夫死了之后,她不得不跟这个继子生活在一起,当然她大可离开,然而这么做也代表着她不用想从聂家拿走一毛钱了。

    这是聂家老爷子聂雅风的意思,她跟在聂尔炽的身旁照顾他的起居,所以可以得到一些零用金,可若她离开了,她就别指望能再拿到任何金钱。

    为了钱,她忍气吞声的看聂尔炽的脸色,毕竟他大少爷若一个不爽将她给扫地出门,她就什么都别想了。

    这些年来,她日夜盼的便是可从聂家捞点好处,而今机会上了门,她当然得要好好的把握。

    “他希望早点抱曾孙子。”

    “无聊!”聂尔炽直截了当的给了两个字。

    朱雪琳闻言脸色微变,不过她还是强迫自己捺下性子“尔炽,祖父也是出于一片的关心,他希望你能找个人安定下来”

    “我现在已经很安定了。”他一点都不认为自己需要另一个人来打乱原有的生活步调。

    “可是若你愿意接受安排,聂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了。”

    他冷冷的看着她发亮的双眸“聂家的东西我没有兴趣。”

    朱雪琳的脸色因为他的话而变得很难看,她不喜欢他的一个原因,就是他总是可以将一切给看得那么淡然。

    偏偏他就是会投胎,不单挑了一个富有的家庭出世,拥有一切,又仗着自己有些才华,短短几年便在建筑设计的领域里得到响亮的名声,恃才效物不可一世,这样的他,根本就忘了这世上还有另一个世界的人。

    她厌恶他,花了大半辈子的时间,她想尽一切办法要成为这世界金字塔顶端的人,汲汲营营,最后嫁给大她近二十岁的聂儒文,原本以为她可以就此麻雀变凤凰,谁知道那个总喜欢出口成章的老男人小气得紧,最重要的是,他所有的财富都还是握在聂家的大家长聂雅风手里。

    不单是她,就连聂儒文本人都需要伸手跟聂雅风拿零用金,反而是这个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聂尔炽,从来就不需烦恼金钱,不单聂儒文宠爱他,连聂家老爷子也将这家伙捧在手心上。

    以前她就看不过去,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忍耐,她想等到聂家老爷子两脚一伸,聂儒文自然可以得到一切。

    只是没想到她的如意算盘再次打错,先死的不是聂家那个糟老头而是自己的丈夫。

    聂儒文因为一次急性心脏病发而撒手归西,现在,她每个月只有固定领用一笔一万美金的生活费。

    而这笔生活费还包含要照顾聂尔炽的生活起居,这是聂家老爷子的意思,她就算再讨厌他,也得要对他和颜悦色。

    “我知道你还不想结婚生子,但是”朱雪琳的话因为聂尔炽冷酷的眼神而隐去,她尴尬的沉默了一下子,还是硬着头皮开口“我只是觉得,你爷爷毕竟年纪大了,他的心愿又只有一个”

    “他要给你什么?”聂尔炽实在不想听她多说废话,心知肚明的他直截了当的问。

    她微微一楞。

    “你不会认为我会天真的以为你真的是在对我表达关心吧?”他一口将咖啡喝完,面无表情的站起身,准备离开。“你还是省省吧!”

    朱雪琳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的暴怒,但她勉强忍住不满的情绪,毕竟现在发脾气对她没有任何的好处。

    “你爷爷是同意我若能说服你将给我一些东西,不过我的出发点还是因为关心你。”

    “对我最好的关心方法就是离开,”他嘲弄的看着她“你没有必要非一直跟着我。”

    他以为她想吗?

    双唇一抿,要不是聂老头的规定,她根本也不想待在这个阴晴不定的继子身边。

    “若你可以给聂家有后,我也不会再跟着你。”她话一出口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冷冷的一挑眉“什么意思?”

    心底暗骂一声自己话说那么快干么,她紧张的吞了口口水。

    “什么意思?”他再问了一次。

    朱雪琳的眼神飘忽。

    “说!”聂尔炽的眼危险的眯了起来。

    她连看着他的眼睛都没勇气,根本不敢去想如果让他知道聂老头的想法之后,他会如何?

    “我在等你的回笞!”他的口气已经没什么耐性了。

    她抿抿嘴,说就说吧!“老爷子说,只要我能说服得了你,以后他便不会强迫我一定得要照顾你的生活起居,事成之后,他会给我一笔钱,而每个月他会再给我两万元的生活费。”

    聂尔炽没有兴趣知道她所谓的一笔钱数目究竟是多少,自己的祖父白手起家,打造了一个纺织王国,也因为看准时机投资房地产而使聂家的产业迅速累积,见惯大风大浪的他,比任何人都还要懂得与习惯用钱收买一个会让钱收买的人。

    “我也可以给你一笔钱,”聂尔炽冷淡的表示“你是否也可以马上消失在我的眼前?”

    “不是我不相信你,”朱雪琳冷冷的哼了一声“但是你的财富怎么也比不上老爷子。”

    他不懂这女人的心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懂得满足摇了摇头,他往停在大门的车子方向移动过去。

    “尔炽”

    “你什么都不用再说了,我没有兴趣。”他头也不回的丢下这么一句话“不过你倒是可以考虑收下我愿意给的钱,从此离开我的生活,想清楚数目多不代表能拿得到手。”

    她的脸色因为他的话而一阵青一阵白,她该狠狠的数落他一顿,但偏偏,她根本无法反驳他。

    没错!她就是要钱,毕竟她已经不再年轻,若不趁此机会,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她真的厌恶他!看着他离开,她的心中满是恨意,若有机会,她会毫不留情的给他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