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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我有没有听错?”浣凝讶异地问。
“没,大娘所言句句属实。”
“后院尧潞她们住的地方铲平了?”
“嗯,那天她们全都被赶走了,照理说,在王妃来后就该这么做了,毕竟王妃才是名正言顺嫁进来的。”
“可女人服侍王者不是这儿的风俗吗?”
“胡说,咱们这地方岂会蛮荒至这样的地步?机谆是长年征战沙场所以需要宣泄,他终于改过,我非常高兴。”大娘笑着说。
“他太出人意表了。”浣凝有些恍惚。
“边疆已大致平静了,长时间内他的空闲时间会很多。”
“哦。”
“不过,你可有得忙了。”她意有所指地道。
“怎么说?”
“生孩子呀,王府中热闹些好,不然死气沉沉的压得人透不过气,就算夜夜笙歌,最后还是一场空呀。”
浣凝扯唇笑笑。
机谆有耐心跟她耗,她倒不急。
虽然有时他会挑逗得她情难自禁,可她还是忍住了。
他要她交心,要她主动迎向他,但她仍要多想想。
“机谆的个性温和了不少,浣凝,这全是你的功劳。”大娘夸奖她,深觉她实在令人怜惜。
“他有那么糟吗?”她皱皱鼻子。
“有喔!他是个战将,在沙场上是闯出了些名堂来,但他也失去了很多。”大娘忽然感叹。
在沙场,他杀人不留情,近来以浣凝为念,因此收敛不少。
“大娘把我看得太好了。”
“不,你真的改变他不少。机谆之前退过两次婚,那些肤浅的女人哪像你这么好啊,根本配不上他。”
“他退过婚?”浣凝睁大眼。她第一次听到这事,
“她们不是觊觎他的权势,要不就怕他的残酷。”
“机谆他是粗野,可是粗野得温柔。”她承认,这样的不矫作勾动她的心。
“贴切极了!”大娘看看天色。“冷不冷?”
“不冷。”
“我看咱们还是回屋里好了、不知机谆和那位客人谈得如何?”
“客人?”他不是要去狩猎吗?他是这样告诉她的。
“是京城来的客人。方才他同我说要与来客商谈,没办法陪你,因此要我和你一块出来走走。”
“那人叫啥名字?”她心底渐渐有谱,莫怪机谆要支开她。
“似乎是澄哎呀,浣凝!”大娘一阵错愕,看着浣凝的身影飞快的离去。
****
接过圣旨,机谆心中百感交集。
澄贝子则是松了一大口气,短短的时间终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几乎累坏了他。
他优闲的喝著茶,好好品尝一番。
“这一切太令我讶异了。”机谆终于开口。
“这都是事实,我在一名老太监的日记里头发现的。现在任务完成,我也可以松口气。”
机谆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圣旨。
“皇上已依你的要求,追谥柔妃为柔皇后。”
“如此一来,浣凝现今是身价百倍了?”
机谆的脸沉了沉,假如十年前康熙就让人查个清楚,柔妃就不会投井,浣凝也不会受人欺负!
“这也要答谢卫妃,是她要求皇上重新调查,否则柔妃的死终没有真相大白之日。至于当初设计此毒计的红妃已废为庶民,逐出皇宫。”
机谆心满意足的点点头,他要的就是这样。
“咦,怎么没瞧见浣凝格格?这些事她该第一个知道吧!你却将她藏起来。”澄贝子忽然想起。
“除非你找死,否则最好将嘴缝住。”
“喂,亏我将案子查得一清二楚,全是做白工了。”
啜著茶,澄贝子无视机谆的焦虑。
“几天前,浣凝把事情说了出来。”他道地语重心长。
“哈,天翻地覆了?不,她向来淡漠坚强,因该会出奇平静才对。”
“她哭了。”他不会再让事情重复第二遍。
澄贝勒敛起淡笑,同样明白十年的血泪要拭去谈何容易。
“同是天涯沦落人。”澄贝子叹道。
“你发什么神经?”机谆好笑地白他一眼。
“我是心有所感。”澄贝子挑眉。
机谆换个话题“听说皇上给你指婚了?”
“是历文王府的格格。”澄贝子淡然地道。
“圣旨你接了否?”
“接了,毕竟人家名誉重要,元德负过她一次了,若是我拒绝,咱们拥丰王府岂不欺负人?”
“借口,早听元德说你钟情于她。
“元德的话你也信?我看他是闲著没事找乱子。”
“我完全相信。”
“反正你们俩连成一气,我说再多也没用。”
他不急,他们急什么?
“问题是你目前压根没想过要娶她进门。”
“抗旨的人是傻子,所以我接,但皇上老要我查案,我就该四处奔走,娶亲的事尚不急。”
“澄,拥丰王府需要你。”机谆语重心长地道。
“不,元德已是王爷,王府需要他。”
“你”“可不可以把话题从我身上移开?”他警告的瞥一眼机谆。
“恐怕很难。”
“如果还想要求我,就闭上嘴。”澄贝子提醒道。
“对了,冬贝”
“我还没查他的事,反正不急,待我回京再慢慢来。”
“澄!”他可没这么大的耐心。
澄贝子眼尖的瞧见外头奔来的身影,他假装无所觉,等她来到能听到他们谈话的距离内,他才缓缓开口。
“忘了一件事,有个老宫女私下告诉我,她在柔妃被捞起时发现她的头发极为凌乱,似是有人抓过,这非常使人匪夷所思。”
“你是说,柔妃有他杀嫌疑?”机谆倒抽一口气。
澄贝子一笑。趁浣凝懦弱的时候偷心,这次机会错失不得,以后机谆会感激他的。
“没。只是要提醒你,记得告诉浣凝,冤屈已雪,柔妃已追谥柔皇后。”他的嘴角浮起淡笑。
“你”机谆皱眉。
“当然,格格能亲耳听见是最好。”澄贝子又为自己倒了杯茶。
浣凝惨白著脸跑开,被机谆发现了。
“等我回来,我会亲自宰了你!”机谆追了出去。
“恭候大驾。”拿著杯子,澄贝子嘴角还是挂著淡笑。
懊是回京的时候了,机谆太会记仇,他要快点将功抵罪才行。
****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浣凝几乎虚脱。
“浣凝!”机谆在凉亭外追上她,抓住她的手。
“放开我。”她低下头道。
“你认为可能吗?”他转过她的身子,她的脸颊泛红,瞳眸内平静清澈,但她是否又藏起心痛?
“你积心处虑的支开我,不让我听我额娘的事”她蹙著眉。
“是我对不起你。”他伸出手欲安抚她。
浣凝侧开脸。
“浣凝,接受它吧。”他霸道的低语。
“我额娘为何变成了柔皇后?”她颤抖了一下,压抑激动地问。
“是我上奏,这是迟来的追谥,圣旨在这儿,你接下,晚上或许就不会再作恶梦了。”
她常在半夜呓语,直到他吻著她的眉心,用温暖包围她,她才睡得安稳。
“真是讽刺。”她淡淡一笑。
“只要你看得开就好,浣凝。”
机谆弯下腰,审视她的脸。
浣凝因他突如其来的靠近而脸红心跳。
“我没事。现在想想,死是另一种解脱,免去了她的痛苦。”她主动投入他的怀抱。
“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怕的是什么了吗?”他亲亲她的耳垂。
浣凝不敢看他煽情的视线,推开他欲逃离。
她还是不能抛开心中障碍。
一旦她什么都失去了,那她会完全失去自我,输得什么也不剩。
机谆由背后搂住她,热气吹拂在她的雪颈上。
“到底为了什么?你为什么不肯将我索求的东西给我?”他苦笑着问。
他指的是她的心,但他的语气让她误解他想得到她的身子。
“至少目前,我还有所考虑。”
“但我的忍耐度有限。”
“如果付出就是把身子交给你,那你就错了。”她低声道。
“那你要我怎么办?”他记起了冬贝,他是否将他踢出她的心了?他好想知道。
“一定要那么做吗?”她的脸又红又烫。
“哈哈!你的问题问得好。”他朗朗大笑。
“我是认真的。”她小脸严肃的绷著。
要明白一个女人开口谈论这种事需要天大的勇气。
“只有这个法子能延续子息,你说应不应该?”他迷恋这副身子,但更贪求她的心。
他拥她入凉串歇息,石凳是湿的,于是他将圣旨垫在上头。
“我该抱著它痛哭流涕的,你居然如此轻屑它?”她讶异他的举动。
“得了,你会在意才怪。”
他说得对,她无法否认。
“生孩子的事,我从未想过。”她任他搂她坐下。
“该计画了,我想拥有咱们的孩子,这样我才能向康熙老头提出理由退休。”在战场上,他双手沾满血腥,长年征战,他其实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
“皇上给你压力?”
“不是赏我一堆女人,就是要封我掌管西域当一方之主。”
她故意激他“那很好呀。”
“恐怕我会英年早逝,你就得守活寡了。”
“你舍得吗?抛下我?”她的脸靠近他,盯著他的唇。
“舍不得。”他摇头,低下头封住她红艳的唇。“女人,你在向我撩情。”他半垂著佣懒的眸子,辗转吸吮。
浣凝适时推开他,她没忘记这儿是凉亭。
“你向来注重我的贞操,我手臂上没有守宫砂。”为此他还勃然大怒。
“过去我可以不计较,只要你以后只属于我。”
他深深的中了她的毒,如果这是康熙使出的计谋想绑住他,那他也认了。
她紧紧的锁住他的视线。
“可是我还是会与冬贝见面。”她直言。
他沉思良久“带我一起去,我是你名正言顺的丈夫,够格跟他会面。”
“这不像你。”
“别小看我,我话都说了,就一言九鼎,如果你考验我,我会将你盯住,反正这段日子我闲得很。”他故作轻松。
她的手沿著他睑部的线条游走,唇角漾著笑。
“真不在乎我是否清白?”
“答案坚定如初。”
“设想我仍是清白之身,你会如何?”轻轻丢下一句,她微笑转身走人。
机谆没有追去,只是看着她的背影深思。
****
浣凝跟冬贝约好了今日见面。
她起了个大早。
昨天机谆别有用意的瞧她半天,她不安到极点。
每月初九的相见,他不可能知道的。
一早他穿好衣服后搂了她好一阵子。
直到时辰不能再拖,他才舍不得的出门。
这么一来,她也睡不著了,干脆起身穿衣,下女们为她梳理打扮好服侍她吃早膳,之后,她就望着镜子发呆。
要见冬贝,她的情绪得藏好。
冬贝是她的好姐妹,她的所作所为全是为了她好,她不愿冬贝生气,何况她向来疼她,照顾她。
“王妃请用。”下女们又送来食物。
“我用过早膳了。”
“是王交代要为王妃进补。”
入冬了,她时常小腿痉挛。
“哦。”她低头品尝几口。
机谆的用意他明白,她要生孩子,母体就必须健健康康。
只是,他迟迟没有行动,她想,他是要先拥有她的心吧。
推开了葯膳,浣凝看着窗外。
“我要出去一个时辰左右,你们可以先退下了。”
“可是王交代我们要跟著王妃。”
“不用了,我只是出去散个步。”她闷坏了。
然后她迳自起身离开。
****
冬贝来回踱著步,等待浣凝。
为了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换上从未穿过的女装。
浣凝四处梭巡,就是见不著冬贝的身影。
“格格。”冬贝见到她,出声唤道。
浣凝有些傻账,然后绽开了笑。
冬贝看得痴了,但马上收回愣然的目光。
“冬贝,我没见到你,以为你下来了。”
“与格格约定好的事,冬贝绝不食言。”
“冬贝”浣凝心虚的低下头。
“格格忘了当初同冬贝说过的话了?”
“没有。”浣凝摇头否认。
冬贝苦笑,莫非是她离开的时候了?
十七个春秋,浣凝从未发现她的用心,一个人会如此无怨无侮的陪著她度过所有苦涩,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盼望浣凝陪在她身边,一辈子相依靠。
“冬贝是为柔妃娘娘的事而来,详情冬贝仍不是很清楚。”冬贝与浣凝拉开距离。
“额娘的冤屈洗清了,皇上封她为柔皇后,至于罪魁祸首红妃则被逐出皇宫,自生自灭。”
“原来是这样。”冬贝点点头。
“冬贝,你也为我高兴吗?”浣凝低声问。
“高兴?不,冬贝只感到悲伤。”冬贝摇头。
“额娘死也瞑目了呀,冬贝!”
她知道冬贝一直陷在悲伤愤恨中,她是为她忿忿不平,这点她明白。
“那十年来格格所受的苦呢?”冬贝反问。
“冬贝,我不想再记仇,那只会使自己沉入漩涡中,不能自拔。”
“或许格格说得对,但冬贝没办法忘。”
浣凝是变了,她看来完全脱胎换骨,而且更加勇敢。
“冬贝”
“格格,你真甘愿当个禁脔?娘娘交代的话你全忘了?那种椎心之痛你能再一次承受吗?机谆的花言巧语你信得过?一旦他背叛了你,你将生不如死。”
只有她可以一辈子不变心的守著浣凝,浣凝一旦知道她异常的心态后,会愿意跟著她吗?以前,她若提出两人入山隐居,浣凝可能点头,但如今是不可能了。
机谆占据了浣凝整个身心,他让她妩媚,让她欢笑。
“冬贝,别逼我,或许我只是一时沉沦。”浣凝没否认也没承认。
“格格,你甘愿成为下堂妻?”冬贝燃起一线希望,格格是她的,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抢走。
“如果我真的深陷,你会如何?”浣凝小心翼翼地问。
“那是你的决定,只是那时,冬贝不会再安慰你。”
“我知道。”她铁定是疯了,竟会有种只要能深爱,什么都可以不要的感觉。
“格格,冬贝希望你能永远快乐。”
“冬贝,你晓得我不敢付出。”她要如何爱一个人?
其实她一直在思考,她爱机谆吗?还是只是一时迷恋他的温柔体贴?
“是我给你太大的压力。”冬贝一脸怜惜。
“没有。你说得对,我怕成为下堂妻,怕一个男人主宰我的意识,怕我一旦付出,却跌得粉身碎骨。”
冬贝的眼中袭上一抹苦笑。
“快回去吧,冬贝希望格格能想清楚,投入得太深就伤得重。”
说完,冬贝渐渐走远。
浣凝低头不语,发现她的情已难收,冬贝的话并没有摇撼她的意志,她心中反而浮现那双鹰隼般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