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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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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冬后,气温转寒,又连下了整月的雨,寒湿交迫,就把老奶奶给逼出病来了。

    病床前的咳声不断,老奶奶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精神相当不济。

    上官婉儿窝在老奶奶身边,一双小手忙着为老奶奶顺气。

    “奶奶,您别咳了!再咳下去,刚吃进去的东西又要让您给吐出来了。”她很急,虽然用辞不及意,但那份着急的心意,老奶奶是明白的。

    老奶奶心疼地牵起上官婉儿的手,想憋着咳又憋不住,结果呕一声,又把一堆的秽物全吐到上官婉儿身上。

    “哎呀,奶奶,您怎么又吐了?”上官婉儿急哭了,忙顺着奶奶的背,压根忽略了衣衫上的污秽。这时,端着葯膳入房的石夫人儿了,急喊了一声:“娘!”匆匆放下葯膳,就奔向床前。

    “娘,您别动,我来就好!”石夫人急忙拧了一套的热毛巾,为老奶奶擦拭,又侧过头对上官婉儿说:“婉儿,快去让阿春帮你换下衣服,再顺道去帮我请老爷过来,快去!”

    “好!”上官婉儿马上溜下床,朝房外跑了出去。

    石夫人扶老奶奶躺下之后,先去关上了门,又回过头为老奶奶更衣。

    “雍华,咳咳这阵子真是累坏你了。”老奶奶哽咽道:“咳咳咳,不过,我想这种日子大概也不会太久了,最近我咳、咳老是梦见我那老伴儿,我想他大概是咳、咳想来领我去作伴了。”

    “娘,您别胡说!”石夫人红了眼眶,也哽咽了起来。“您身子一向硬朗,也不曾有什么病痛,所以这一病就胡思乱想起来了,要我说,大不了再过两天,您就能到庙里上香了。”

    “傻孩子,咳咳我自个的身子我能不明白吗?”老奶奶摇头叹息。“老了,这条路终究得走的,只是咳、咳”只是石家以开葯铺为业,医不了老奶奶,最难过的怕就是石老爷了。

    “不会的,娘,中天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就算中天不成,也还有好多大夫,我就不信没人治得了娘的病!”

    “咳咳不不,我要你对中天说,人的生死是有时辰的,时辰到了就得走,谁也留不得,咳我如果真走了,你一定要让他明白这层道理。”

    石夫人心里好难过,可是她也明白老奶奶的忧虑,老爷确实为了无法医治自个儿母亲的病,而自责不已。

    “我明白了,娘。”石夫人低头掩面啜泣。

    老奶奶轻轻拍了拍石夫人的手。“好孩子,我就知道你懂事。”

    老奶奶这病生得怪,刚开始时,她会高烧梦呓,接着几天后竟演变成头痛、咳嗽、呕吐、不进食,石老爷开了十几种葯方子,结果非但不见起色,反有愈形恶化的趋势。

    不得已,石家也顾不得名声,到处去求大夫到府诊治,但群医依然束手无策,频频劝石老爷得看开点。

    “老爷,那位大夫怎么说?”石夫人急问着刚送走大夫,又返回老夫人房里的石老爷。

    石定磊与上官婉儿也都上前来关心病情。

    石老爷看了看他们,面色凝重。“唉!”长长的一声叹息,已经说了答案。

    “这该怎么办?”石夫人伤心地啜泣起来。

    “阿姨,您别哭,奶奶人这么好,老天爷不会撒手不管的”说着,上官婉儿也跟着哭了。

    石定磊走上前问:“爹,孩儿曾听您提起赵神医,咱们何不请他来为奶奶治病?”

    石中天摸了模石定磊的头,叹道:“咱们上哪儿找去?赵神医神出鬼没,喜好云游,想找他就只脑瓶机缘。”

    这时房门口,王管事来报,说是有个道士来访。

    “道士?”石老爷皱起眉头。“咱们不信巫术,拿锭银子请他回去吧!”

    “等一等!”石夫人急喊,转向石老爷“老爷,何妨请他来试试?”那眼中的急切让石老爷动了心。

    石老爷叹了口气,转向病床。“好吧,事到如今去请他进来!”

    “是!”不一会,一位黄袍道士就进了屋,他一进门就直呼妖气,看了石老夫人之后又掐指一算,就说是他们宅子犯了阴气,老夫人才会得此怪病,还好因为她平日积德,善行上达天庭,天庭有意救她这一回,所以才会特派他到府察看,授着他又说这事要办极简单,只要家里头办个喜事冲一冲,便能让老奶奶平平安安直达百岁。

    “但,何来喜事?”石老爷问。

    道士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石定磊后,说:“小少爷还未娶妻吧?”

    “小儿尚幼,末达八岁。”

    “十一岁新娘七岁即,已有典故,绝非始开新例。”老道士隐喻。

    “可是”石老爷略一迟疑。幼儿娶妻,怕只会耽误了人家姑娘。

    “老爷”石夫人当然明白石老爷的顾虑,但在这当口,还是以救奶奶为第一考量啊!

    石老爷看了看石夫人,又看了看病床上的老夫人,目光再转向一脸凝肃的石定磊,然后叹了一口气,点头允了。

    “太好了,王管事,赶紧派个人去请王媒婆到家里头来!”石夫人赶紧交代下去。

    “是,我马上去办!”王管事回答,匆匆离开。

    石定磊一只手悄悄地握住了上官婉儿的手,微微地用了力,一张俊脸凝肃的化不开。

    上官婉儿则怪异地抬头去看他,又看了看屋里头每个人奇怪的表情,她刚刚听了半天,可却还弄不明白大人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上官婉儿只觉得家里头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每天都看到一群不认识的人在院子里进进出出的,还送来了一箱箱的礼物,看得她兴致勃勃,直想去拆开那一箱箱的礼物。

    “磊哥哥,过年了吗?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礼物送到家里来啊?”上官婉儿趴在窗口上往院子里看,又看见了两三个人扛着二个大箱子进院。

    石定磊往院子看去,看到那一箱箱叠得像座小山似准备给乔家的聘礼,他的眼神一黯,收回目光,伸手玩弄着上官婉儿的小麻花辫。

    “婉儿,我要娶妻了!”想到这个,他的心情就不好,但他又不能反抗,因为娘说这是目前能救奶奶的惟一办法。

    他虽然觉得这种方法荒诞不经!但又能怎么办?他翻遍了医书,也找不到一个可救奶奶的葯方,怪也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只能任那茅山道士摆了。

    “娶妻?那是什么东西?”上官婉儿回过头,用一双好羡慕的眼神看着石定磊。

    原来这么多的礼物,全是磊哥哥一个人的啊?真好,她也想娶妻!

    石定磊伸手摸了摸上官婉儿粉嫩的脸颊“娶妻,就是娶老婆的意思,”他捺着性子解释着:“就像爹和娘一样,一辈子都生活在一块的人,这么说你懂吗?”牵起她的手,轻柔地抚摩着她掌心上的朱砂痣。他想婉儿做他的新娘,恐怕是没望了。

    “可是我和磊哥哥也是一辈子生活在一块呀,那我就叫娶妻吗?”她好天真的问,那双大眼睛闪闪亮着。

    “那不一样。”石定磊心口竟然有点难过、有点不舍。“等婉儿长大了,也会嫁人,然后住到别人家里头成万别人的妻子,不能再和磊哥哥住在一块。能一辈子住在一块的,只有夫妻而已。”

    这一说,上官婉儿立即红了眼眶。“你胡说,我才不会到别人家里头去,”她用力地推了石定磊一把,以示抗议。

    “婉儿”

    她竟然伤心的抽泣了起来。“磊哥哥是不是不要婉儿了?磊哥哥讨厌婉儿了,是不是?”她慌了起来,又扑上前拉住石定磊的衣袖。

    “不是、不是,磊哥哥怎么会讨厌婉儿呢?”石定磊瞅住她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急道:“只是婉儿终究会长大,长大了就得嫁人,就像那位乔姑娘嫁到咱们家来一样,婉儿将来也会成为别人家的人,到别人家里生活,这就是成亲,你懂了吗?”

    “那我们成亲不就好了吗?”上官婉儿突然语出惊人。

    石定磊霎时怔住了。

    和婉儿成亲?可她还那么小,这成吗?

    上官婉儿纳闷地看着石定磊沉思的模样,心想大概是磊哥哥作不了主,那她直接去找阿姨说好了,阿姨最疼她,一定会答应让他们成亲的。

    “我去跟阿姨说,婉儿要嫁给磊哥哥。”才说完话,上官婉儿已经滑下了椅子,冲了出去。

    “婉儿,等会儿,婉儿”石定磊也追了出去。

    一入应,上官婉儿就直扑到石夫人的怀里,压根没注意到厅里头还坐了些外人。

    “阿姨,婉儿和磊哥哥成亲,好不好?”

    一旁的王媒婆立即发出惊呼声,站了起来。“夫人,这位小小姐是哪家的姑娘?”

    石夫人一脸为难,她看了看王媒婆,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又把目光移到上官婉儿身上。

    “来,婉儿告诉阿姨,为什么想嫁给你磊哥哥?”石夫人将上官婉儿辜到自己的身旁,亲昵地搂着她问。

    “因为婉儿想一辈子和磊哥哥住在一起。”她好天真地答着。

    王媒婆又是一阵惊呼。这时,石定磊也奔进厅来,他一到厅口就瞧见大厅里坐着外人,他先朝王媒婆点了点头后,唤:“爹、娘。”

    “磊儿,你来的刚好,王媒婆正要谈起迎亲那天的事宜,你坐下。”石老爷说,他压根把婉儿的话当成童言童语,不予当真。

    石定磊眉头蹙了蹙,看了看石夫人怀里的上官婉儿后,道:“爹,孩儿想,如果一定非娶妻不可,不如就让孩儿娶婉儿吧!”

    “啥?!大厅里传来一阵惊呼,除了婉儿外,个个都瞪大了眼珠子,呆愣住了。

    “这、这怎么成?”王媒婆首先反应过来。

    “我都已经和乔家说好了,银子也送过去了,这时候毁婚怎么向人家交代啊?再说,你们瞧瞧,”说着,就冲到石夫人的面前,指着她怀里的上官婉儿。“这个娃儿才多大?我看还不满六岁吧,她怎么能成婚呢?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上官婉儿听了,生气地瞪她一眼,冲了出去推她一把,就直扑到石定磊的怀里。

    “我要嫁给磊哥哥!”她宣誓着,像只小壁虎似的死命扒在石定磊身上。

    石定磊也紧紧的护着她。“如果婉儿不满六岁不能成亲,那我也未及八岁,何能成亲?”他回话,目光看向父亲。

    王媒婆又是一阵惊喘。“这、这不一样啊!石老爷,您说这”“老爷,您看这该怎么办?”石夫人转头问向石老爷,反应倒不是很强烈。

    其实她也曾希望婉儿长大了能嫁给石主磊,只是奶奶这事发生的突然,而婉儿年纪尚幼,她不敢提罢了。

    没想到她不提,两个小孩却自己提出来,这大概也是缘分吧!

    石老爷捋着胡子想了一会,其实他心里想的与石夫人不相上下,而且他认为老奶奶一向最宠爱婉儿,她若知道此事,也一定乐不可支。

    “婉儿,你当真想嫁给你磊哥哥?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喔!”石老爷柔声问着上官婉儿,明知小小年纪的她哪懂得这些,但总得问问。

    “嗯!”上官婉儿猛点头。

    石老爷笑了笑。“好吧,就让他们成亲吧!两个小孩年纪都尚小,有的是时间培养感情,这一来也免误了人家大姑娘的青春。”

    石老爷这话一说,石定磊立即紧搂住上官婉儿,面露兴奋之情。“谢谢爹成全。”

    “这怎么成?那乔家该怎么去说?”王媒婆跳脚了,原来以为这次的大红包是赚定了,可怎知临时又变了卦!

    “这事是咱们家理亏在先,乔家那儿,咱们自然得上门赔个不是,一切名誉损失,我们定赔偿到底,这事就得麻烦王媒婆多跑几趟了。“石老爷和善地对王媒婆说。

    “那之前的礼金?”

    “那当然是不收回了。”

    “那我的红包”王媒婆嘿嘿地笑了二声。

    “王媒婆这红包当然不能省,咱们家这对小新人,还得有劳王媒婆哩!到时候,我一定包一包大大的红包给你。”

    “呵呵,石老爷见笑了,我王媒婆贵财了!”

    这一说,大厅里的人全笑开了,仿佛道喜事真将石家的阴霾给扫除了。

    石家这喜事很快的传遍了江南,成了客栈里大家茶余饭后闲谈的好题材。

    迎亲这日,一位白眉老人刚巧路经此地,在客栈二楼饮酒,突然一阵鞭炮声响起,他探头一看,长长的迎亲队伍,领在前头的新郎倌竟是位年约七、八岁的男娃。

    他好奇的仔细端详了一下,这男娃看来神清秀骨,一脸的聪颖相,心下就生了好感,接着就听见一旁的议论声

    “可真有趣不是,七岁的新郎、五岁的新娘,这不是在扮家家酒,是啥?”

    “说人家扮家家酒,那今晚的酒席你去不去?”

    “去,当然得去,石老爷摆喜宴,我怎么可以不去凑凑热闹!”接着就是一阵笑声。

    白眉老人听了,觉得有趣,就问:“你们说新娘子只有五岁吗?”

    “可不,”那人答话答的可神气啦,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外乡客,啥都不知道,又可以让他说上一说。

    “石老爷可是咱们地方上有名的大夫,可这回石老夫人得了一种怪病,石老爷却怎么也医不好,又请了好多的外来名医,还是无法医治老夫人,后来来了。个道土,说是石家宅子犯阴气,冲上了老夫人,必须冲喜才能化解灾厄”

    “荒诞!”

    白眉老人大斥了一声,让那人顿时住了口,授着就嘿嘿地陪笑二声。

    “是啊、是啊,听来是有点无稽,不过死马当作活为医,到了这个时候,石老爷也只有姑且信之了。”

    白眉老人翻了雏眉头,突然问:“那个老夫人,平时为人如何?”

    “呃,石老夫人是活菩萨转世,大善人一个,受过她恩惠的人不计其数,?*党逑舱馐露14环懦觯嗌偃思业墓肱枷胱疟u鳎勺詈笫弦故遣幌胛罅巳思夜媚铮龆ㄈ12依锿妨煅奈逅晖薅馕逅晖薅彩鞘戏蛉说背跎菩牧粝碌摹祝空馕一盎姑凰低辏趺淳妥呷肆耍俊?br>

    石定磊与上官婉儿才刚拜过了堂,厅外传来一阵争执的声音,引来所有人的注意。

    石老爷站了起来,问:“王管事,外面是怎么回事?”

    主管事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启禀老爷子,外面来了一位白眉老者,他自称是赵乙,说是为老夫人看病来的。”

    “赵乙啊,是赵神医!老天爷可真灵啊!”石老爷惊嚷了一声,大喜过望。

    屋子里的人全都吃惊的大叫起来。

    上官婉儿也忘了礼数地把头巾给掀了,握着石定磊的手,跟着惊喜地大叫:“磊哥哥,这趟神医是不是你同我说的那一位啊?他能救咱们奶奶是不是啊?”

    “是、是,奶奶有救了,有救了!”石定磊也紧握着上官婉儿的手,激动地道。

    “快,快请!”石老爷急忙奔下台阶,迎了出去,后面跟了石夫人、石定磊、上官婉儿,以及一大群的宗亲。

    大伙全忘了只举行一半的婚礼,完全被这个意外的惊喜给冲昏头了。

    赵神医穿着一件合巾长袍,脚下则是一双葛履,一手拽着杖进门。

    石老爷一见赵神医,立即一揖跪地“石某久仰神医圣名,却一直无缘拜见,今神医能莅临寒舍,实让石某惊喜万分。”

    “石老爷言重了,赵某只是恰巧路经此地,在客栈听闻府里有人病了,就顺道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都还不知道,石老爷可别先把大帽子扔到我老人家头上,我可担待不起。”他的语调徐徐,目光在石定磊身上溜了溜。

    “赵神医,您谦虚了,您能来为家母看诊,我石某感激都还来不及哩!”

    “先别急着感激我,我老人家看病是有一定的规矩,石老爷应该也听说了吧?”赵神医又将眼光移到石定磊身上去。

    这会石老爷也注意到了,他顺着神医的眼神看向儿子,心中颇为纳闷,于是问道:“石某确实曾听闻,若要神医治病,则须以一项心爱之物交换,可不知”

    “我要令公子。”

    “啊?!”四周再起惊喘,议论声四起。

    上官婉儿下意识地拉住石定磊的衣袖,那模样有如在捍卫着心爱的宝贝。

    可石定磊却未注意到上官婉儿的反应,听神医这么一说,就冲了出去,跪在赵神医面前。

    一定磊久仰神医圣名,一直有个心愿望能拜神医为师,今日有此机会与神医见面,望神医成全。”

    “哈”赵神医持着胡子大笑“此话当真?”他问石定磊。

    “嗯。”石定磊目光炯炯。

    “好、好。”他笑而转向石老爷。“怎么样?石老爷决定如何?”

    石老爷看着石定磊,心中虽有不舍,却也知此种机会千载难逢,石定磊能成为神医之徒,也算是他的福气。

    石夫人也泛着泪,笑着。

    “天下父母心,有哪个父母不期望子孙成才,定磊能有此荣幸成为神医之徒,我为人父的高兴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反对!”石老爷摸摸石定磊的头说。

    “好,那就说定了。现在请石老爷领路吧,咱们去看看老夫人。”说着,一行人就往老夫人房里去了。

    上官婉儿双手扶着梁柱,久久不动。

    她虽然年纪小,可她懂,她的磊哥哥就要和这个白发老人一起离开了

    不知道他这一去,要去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