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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Azrael是背对着接驳车的,周围的人也多,嘈嘈杂杂,他没有察觉有人到来。直到被放在舱内专用轮椅上,一个人扶着他的肩膀帮他调整坐姿,他的余光才看到姚佳忆。
对视的半秒钟,气氛瞬间凝结,周围的温度降低。
姚佳忆懊悔得要命,先在心底把自己骂了一顿,表面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然而嘴角翘起的弧度还没摆好,话也没想好该怎么讲,就对上了Azrael的冷脸。
他非常生气。坐姿还没有调整好,根本不管自己是不是在往旁边倒去,质问的话就先蹦了出来:“为什么会有其他人!?”
旁边的人忙伸手扶住他的身体,帮助他保持平衡。地勤讪讪地解释道:“这是我们的VI……”
“闭嘴。”糙粝的声音像是在砂纸上摩擦,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恐怖,“我问你了?”
地勤被一句话噎住,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Azrael还是盯着姚佳忆,还是问那一句,只是换了陈述的语气:“为什么会有其他人。”
看来……是要自己来回答的。这样也好,不管是怒意还是恨意,都朝着自己来,不用牵连其他人。姚佳忆领会到他的怒意,有点窘迫地舔了舔嘴唇,清清嗓子说道:“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先回避的。”
“你说谁不方便!?”
呃……又踩到他的另一个死穴了吗?敏感到这种程度……有点太过了吧?明明是很正常的对话,让他一理解,完全就变了味道。
好像自己在欺负他一样……但对天发誓,我完全没有歧视他嘲笑他的意思。第一次是误会,以为他只是单纯的受伤,没有想到他是有诸多忌讳的瘫痪病人。这一次,我是在努力表达友好和善意啊……
一点都不领?
气氛再度尴尬下来,姚佳忆很少会有这么为难的时刻。如果对方是健全的正常人,她的脾气是不会忍受下来这种对待的。但偏偏对方是病人,也确实是自己有错在先,不管遭受怎么样的苛责,都必须得去承受。
该道歉的,必须要道歉。
姚佳忆抿了下嘴,很诚恳地开口:“那你希望怎么样安排?我是去还是留,你来说。我完全配合你。”
Azrael微怔,只是刹那之间,那个空白的表情就被阴鹫和狠戾给代替了。他的声音越发嘶哑:“你这是什么意思?赌气?你觉得是我在为难你?”
姚佳忆:“……”
难道不是吗…………就算是病人,需要得到特殊的照顾和忍让,但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吧?姚佳忆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常识也知道,这世界上有相当一部分的人正在承受病痛的折磨。
所有的病人都是这样的吗?这么的……无理取闹?那这个世界岂不是要乱套了,大家都不用去做其他的事情,只要考虑怎么照顾病人好了。
姚佳忆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了,笑是再也挤不出来,只能勉强保持声音平稳:“是你问的话,我回答了。我尊重你的意见,你又不乐意。难道要我不尊重你?”
语气中已经有了些气恼和不满。姚佳忆以为Azrael会更生气的,但他好像非常擅长反着听人说话。好声好气地跟他沟通的时候,会被他误解,被当成敌人。真正发泄出了自己的情绪,他就听不出来了,依旧是之前的样子,没什么变化。
“我只问一个答案,为什么这里会有其他人。”
姚佳忆反问:“为什么不能有其他人?”
地勤终于回过神,往姚佳忆的方向凑了凑,小声说道:“国际航空惯例,为保证残疾人的安全和隐私,机组工作人员要安排残疾人先登机。”
是这样?不见得吧……Azrael所呈现出来的人格和情绪状态,不太像是会接受这种条例的人——他应该很忌讳“残疾人”这个词语,不会把自己和残疾人划上等号,当然也不会愿意听到别人用这个词语来称呼他。
果然,Azrael的脸色瞬间变了。原本就惨白的嘴唇更是失去最后一点血色,彻底沦为铁青灰败。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暴怒之下嘶吼道:“谁允许你说话了?”
地勤吓得一个哆嗦,耸着肩膀往后退了一步。这位客人的脾气实在是太坏了,一般人还真招架不住。还是避其锋芒,顺着他比较好。另一位……看起来还挺和善的,应该不会闹起来吧?
接着,Azrael转头继续看着姚佳忆,目光之前更阴沉狠绝。
姚佳忆刚想开口的,手臂被Ines握住,轻轻往后拉了一下。
“Azrael先生,”Ines往前,站在姚佳忆面前,直面Azrael,“好久不见。很高兴同乘一班飞机。”
嗯?这是什么走向?他们两个人认识?
姚佳忆看看Azrael,发现他的表情有几秒钟的空白,像是在脑内搜索记忆。然而失败了,他没有任何与Ines有关的记忆。再回头看Ines,一本正经的样子,很严肃,完全没有糊弄人的心虚和动摇。
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Ines又往前走了一步,面带微笑,礼仪姿态都恰到好处:“在波利亚珍珠大厅分别,一转眼好几个月过去了。”
Azrael渐渐回神,上下打量Ines,露出疑惑。看来是有这回事,但是他不记得Ines这个人。
Ines继续说道:“Andre先生一直很挂念你。还讲道等你身体好一些,请你到家里喝茶。”
凌梓良认识他?能邀请对方到家中做客的,这一定是很亲密的关系。毕竟凌梓良家里还有语诗这样一个小孩子,他一般不会放陌生人进来的。那Azrael应该也认识语诗吧?
世界真是好小。坐次飞机,在异国他乡也能遇到这种拐着弯熟悉的人。倒也算是缘分吧?
姚佳忆乐观积极,发现和Azrael之间有这层关系,之前的不快就去了三分。而Azrael不管性格有多恶劣,到底要卖凌梓良的面子,勉强收了那些针刺和敌意。
“你是他的助理?……不对,他的助理一直是个男人。”
Ines笑着回道:“是下属,以前听命于高级助理Ben先生。现在被派来给夫人做贴身助理,陪她回巴黎的母亲家。”
Azrael眉心往下压:“夫人?Andre的夫人……她?”
姚佳忆深吸了一口气,摆出了一样的礼貌:“正式认识一下。我是Andre的未婚妻,yea。之前的误会非常抱歉,我……”
“我并不想和你认识。”
话再次被打断,虽然消除了之前的戾气,但冷漠疏离的态度还是让人十分不爽。姚佳忆握着拳,深呼吸,再次深呼吸。
冷静,冷静下来,殴打残疾人是很不道德的。不要和他计较,你看他那么弱,坐都坐不稳,还要被人扶着才行。他已经这么可怜了,就不用跟他生气了。淡定下来。
而对面的Azrael像是完全没察觉自己的态度有多糟糕,侧目看着身边的人:“都是死人?不登机还在摆着让人看的?”
那两个人忙应了一声,和空少一起搬着轮椅,很困难地往上走。一直等到他们的身影已经在云梯的上端了,中间有很远的距离,姚佳忆才吐出一口闷气。
Ines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生气,他不是针对你。他一直是这个样子,换了Andre先生这里,也难得到他一个好脸色。”
姚佳忆感慨:“我真好奇,他这样的性格,怎么活到现在的?还没有得罪人吗?”
Ines苦笑:“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哦?有故事?